沈砚辞怎么也没想到潘疏桐会遇到危险,谁知道他刚进屋就看见院子里被捆绑的两个人他什么心情,他回来的晚,一家子也只有女眷在家,想到这里他内心一阵后怕,到此时,沈砚辞才感到后悔,他就不应该带潘疏桐跟他一起来。
夜间两人依偎在一起,沈砚辞把潘疏桐抱在怀里,闭着眼汲取着她身上的温度,潘疏桐任由他抱着,安静的环境里听见他说,“等这件事过去了你就回京都吧。”
潘疏桐没有立即反驳他的话,只是起身把沈砚辞抱在自己怀里,像安抚夜间做噩梦的小孩一样在他背上拍拍,哄着他说,“安啦,我也没出什么事情,等明天我就去外面找几个看家护院的小厮,不用担心昂。”
潘疏桐感觉环在自己腰间的手在不断的缩紧,她能感觉到沈砚辞的心情,没听见沈砚辞说话,潘疏桐继续开口安慰。
“话说也是,那两个小贼也是不怎么聪明,想夺人性命这么明目张胆,也不知道挑个好日子,今天晚上月朗星稀,那月光照的到处都是亮堂堂的”她低下头看着被自己抱在怀里的人悄声说“我以前看话本时,像这种要灭口的事情一般都会选在瓢泼大雨的天气,等那雨水一刷,大部分的证据都被冲的差不多了。”
沈砚辞听出来潘疏桐是想安慰他,但她说的话效果跟冷笑话那样,沈砚辞心头一怒,瞪着潘疏桐,神色严肃“你还给他们提上建议了,若真是那样我哭都没地方哭。”
潘疏桐笑了,手不断在他背上拍,语气温柔,“好了好了,不说了不说了”她把身子低下来,在沈砚辞额头上亲了一下,“咱们不想了哈,睡觉吧。”
沈砚辞枕在潘疏桐胳膊上,后背被她轻拍,这夜的烛火未熄,他看着眼前闭上眼睛的人,他睡不着,心里一直想着事情,不知过了多久他才闭上眼睛进入梦乡。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沈砚辞就睁开眼睛,他在床上缓了缓便准备起身,自从来了这边潘疏桐莫名养成习惯,在沈砚辞动身起床时她也跟着起,尽管沈砚辞的动作很轻。
沈砚辞让巡逻的厢军帮他把这两人送去官府,院内,沈砚辞把潘疏桐身上的衣服裹紧了一些,现在太阳刚出来,气温很低,潘疏桐只是把衣服披在身上,他低下头,“快回屋,等这次的案子过了以后你就回京都,比起这里,京都更适合你。”
说完就要转身出门,却被潘疏桐拉住手,她没束发,头发披散下来,和她肤色形成鲜明对比,衬的她脸更白,潘疏桐语气温和,“我决定的事情没人能劝的动我,沈砚辞,你若是还当我是你的娘子,就不要推开我。”
沈砚辞听的一怔,站在原地,随后反握紧潘疏桐的手,他嗯了一声,然后就转身而出。
潘疏桐看着消失的身影,心里却在想这几日发生的事情,为什么在来到这儿没几天就能遭到刺杀,为什么偏偏是在她买完臂弩的第二日,又为什么是在沈砚辞刚好不在家的时候,一切现象都在指明一件事情,看来这雄州的水还挺深,要是自己走了,沈砚辞一个人怎么应对的过来。
潘疏桐收回目光,手指捏着自己的衣服,晨风吹过,潘疏桐决定回去睡个回笼觉。
因着潘疏桐和沈砚辞的关系,这件案子由李暮山接手。身边同僚都很关切沈砚辞,一个个围上来,让沈砚辞有些头大,他好不容易应付完才回到自己办公的地方。
趁着还没升堂的时间,沈砚辞拿起手里的卷宗,看着上面这几日搜寻的线索,他脑子里想的是昨夜潘疏桐的话,他现在才发现自己一直没有想到的地方,赵世安从齐州回来,不管是从漕运的记录还是城门进入记录,赵世安确确实实是回了城,那是什么原因导致他失踪呢?
之前沈砚辞一直更偏向于熟人作案,但查了与赵世安交好的友人,都有不在场证明,那么假设,既不是熟人作案也不是夫妻反目,那又有什么原因导致赵世安有家不回。
沈砚辞的手在桌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整个人已经陷在自己的思绪里面了,他想,除非是赵世安在城内遇到了突发情况,那这突发情况是什么?沈砚辞起身让人去查赵世安回城那天的天气情况,他想或许这会是一个突破口。
这件案子人证物证俱在,不用费多长时间便可开堂。
巳时,潘疏桐着素色褙子站立于屏风后,花渐站在她身旁,李暮山着绯色官服端坐于堂上,案头摆放着当朝律例翻至“贼盗律”的面页,衙役击水火棍三声,口中喊着升堂二字,李暮山惊堂木一拍,声音不大,却能让堂内的人听的一清二楚,“带人犯!”
两名贼人被按跪到堂前,其中一人额角青肿,是昨夜被花渐一个手刀昏过去撞在地上摔的,另一个的衣襟撕裂些许,身上带伤,昨夜的两把匕首已经呈给刑名师爷,其中一把还带着血,按察司派来的监审官面无表情的展开案卷。
李暮山向屏风后看去,“还请沈夫人详述昨夜情状。”
隔着屏风,李暮山只能听见一道清丽的声色传来,“昨夜戌时四刻,妾身与女使花渐于室内闲聊,准备入睡时听见窗外响动,妾身躲藏于衣橱旁,花渐则躲藏于门后,二贼想以迷药使我主仆二人昏睡,却没想我们二人早已发现,二贼破窗而入,幸得花渐会些拳脚功夫,未使贼人近身半步。”
李暮山转向堂下被按跪在地的贼人,嗓音威严,“昨夜戌时四刻,尔等如何潜入推官府邸?从实招来!”
堂下两名贼人都不开口,李暮山翻动手中案卷,惊堂木拍桌的声音在次响起,其中一人身形抖擞,忍不住开口,“大人明鉴!小的们是受……”话音未落,身上带伤的人猛地一咳,打断了发言的人,额头青肿的人转头对上视线,缄口不言,只低头盯着眼前的青砖。
李暮山转头,对那咳嗽的人起了兴趣,看着手里卷宗上的名字,“孙田,王五,”他的语气有些重,眼神在两人身上扫视,“本官再给你们一次机会,从实招来。”
王五倒是有些稳得住脚,只见他不卑不亢的对李暮山说:“大人,小的们只是一时猪油蒙心,前几日在街上偶然遇见那位夫人的车架,一路尾随,一时起了歹意,原只想窃些钱财,绝无伤人之意”
一旁的孙田赶忙附和,“是啊是啊,大人,我们绝无伤人之意。”
屏风后的潘疏桐听的此言,想起自己坐的马车,当时为了防止出现什么岔子,她特意换了一辆寻常马车,不似以前的奢华舒适,一路走来都快把自己颠得散架,又结合之前种种,她对这个说法信任度不大。
显然,李暮山也没有那么好糊弄,手拿惊堂木一拍,清脆的响声在寂静无声的公堂里独树一帜,“大胆!欺骗朝廷命官,你们是嫌自己活够了吗?”
堂下两人一个抖如筛糠,另一个也显然是被这浓重的官威吓到,不似之前那般不卑不亢,尽管已经被李暮山吓到,但两人不约而同地保持沉默。
“尔等刚开始说自己受命于人,后又改口说贪恋钱财,本官看起来是那么好糊弄的吗?又或者你们认为袭击朝廷命官还能全身而退吗?”
李暮山面无表情,手里捏着卷宗的一页小角,反复摩擦,“本官且问你们,那两柄匕首从何而来?”
此时孙田显然已经被吓得说不出话,王五开口,“回大人,那匕首乃是我们捡来的。”他的声音比之前小了许多,不知是不是心虚。
李暮山一声冷笑,挥手甩了一下自己的手臂,衣袂飞扬,原本还在案上的手立即放到了腿上,“事到如今还不肯说实话。”
他起身走到师爷跟前,拿起桌上的匕首甩到二人跟前,哐当一声响,匕首上映出王五的面孔,“好个捡来的匕首,那刀上的狼齿纹当本官是瞎的不成!”
今天一直没有什么太大情绪起伏的李暮山在此刻也显出薄怒,双眼似狼一般盯着两人,王五瞳孔紧缩,知道自己躲不过了,像是下定决心般闭眼,在睁眼时肉眼可见的颓靡起来,他一言不发,李暮山知道这人怕是问不出什么了,便转向孙田,决心要从他身上找到突破口。
他走到孙田跟前,半弯下腰,捏住孙田的下巴迫使他仰头,孙田一抬头便看见李暮山那如恶鬼般的眼睛,“你可知私藏大足军械是何罪?”李暮山语气轻的好像要飘走。
仪门外的沈砚辞听到这儿已经出了一身冷汗,他手紧握腰间鱼符,昨日那般恐慌再次席卷全身,他恨,恨自己还没有强大到可以保护自己身边的人,这种无力感让他此时感觉疲惫,他想,他必须得快速成长,只有这样才有能力去守护自己想守护的人。
潘疏桐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从他们一踏进这儿便被人监视,若不是这一次她买了臂弩打草惊蛇,还不知道已经被监视了。
孙田虽然没什么见识胆子,但已经到了这个时刻了,他也知道自己后面说的每一句话都至关重要,他也学着王五的样子缄口不言,心里想的是等回了牢房再跟王五商量接下来该怎么办。
李暮山也不急着今天之内就要把人审出来,它让人把两人带下去,分别关在一个牢房里,孙田慌了,一个劲儿的往王五那边看,还想从衙役手里挣脱开,但双拳难敌四手。
李暮山走到屏风跟前,让人把那两把匕首送过去,花渐从师爷手里拿过托盘递到潘疏桐跟前,此时李暮山也恢复了情绪,面对女眷,他的语气比平时温和些,但不多,不熟的人听不出来。
“沈夫人请看”,李暮山抬手示意潘疏桐看盘中的匕首。
潘疏桐看着盘内的匕首,这东西她昨晚就看过了自然知道长什么样子。
“这匕首刻的是狼首双目,刀上是叠浪痕迹,刃身近柄处的弧线凹槽,乃是大足专为淬毒设计的血引槽,此案怕不是简单的盗窃案,还请夫人放宽心,到时候本官一定给你一个交待。”李暮山向潘疏桐介绍并承诺。
屏风后的潘疏桐后退半步,通过透光的屏风,李暮山可以看到潘疏桐端正福身。
“大人明察秋毫,妾身一介深闺妇人原不该置喙”她看了一眼花间手里的托盘,“只是这狼首双目即已曝于人前,大人可要当心这叠浪痕迹里的毒,莫要让案牍文书洇了墨。”
李暮山官场沉浮十几年何曾听不出这话里的意思,只是他没想到潘疏桐一介妇人竟能想到这个方面,眼里有些惊喜和赞许,但李暮山不是一个情绪外漏的人,并且两人隔着屏风,潘疏桐也看不到他的表情。
“夫人倒是比本官府上的师爷还仔细,”李暮山转身,看不到潘疏桐,只能听见她说:“是妾身僭越了。”
李暮山转过身来摆摆手,“夫人昨夜受惊,今日又劳累许久,本官也没有什么要问的,夫人回去休息吧。”
潘疏桐福身行礼,带着花渐从官府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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