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聚会的氛围有多好，后来的气氛就有多降到冰点。
回去的路上，云浮坐在宋雁栖的车上。
车上两人什么都没说。
车停薛家院外。
引擎熄火，夜色沉寂。
云浮推门下车。庭院树影疏落，路灯的光在地面投下斑驳。
宋雁栖绕过车头，替她拉开半掩的门。光勾勒出他的侧影轮廓。
他没立刻关上车门，手扶在门框上。沉默了三四秒。
“云浮。”
云浮转过身看他。
树影里的宋雁栖，眼睛很亮，又很深。那点不易察觉的落寞藏在眼底。
“你……讨厌我吗？”声音不高，像石子投入深潭。
他脑子里反复回响喻淇的话。荒谬，又刺人。云浮在学校拒绝所有人的样子，这么多年来没有交任何一个男朋友。这到底是为什么？
喻淇给了他答案。
她讨厌健康的俯视？
云浮没马上回答。目光落在他脸上，平静地审视，像在看一页读过的书。
“我不讨厌你。”她声音清晰，不带犹豫。
宋雁栖嘴角极细微地向上弯了一下。身体里紧绷的弦松开了些。
“那你……”
“还有问题？”云浮截住他。她知道他想问什么。她喜欢宋雁栖吗？她讨厌别人吗？
宋雁栖摇摇头，咽回了后面的话。那句“不讨厌”已是回应。足够了。
车钥匙在他指间无声转了个圈。
云浮却忽然向他伸出手。
宋雁栖目光一顿。
她的指尖触到他的手背，微凉。随后轻轻拉住他扶着车门的手。
宋雁栖的指尖微微绷紧。这触感熟悉又陌生。
“我确实，”云浮看着他，声音沉下去一点，像说一个秘密，“…不喜欢那种站在高处看我的眼神。”
宋雁栖心跳快了一拍。喻淇的影子又晃动起来。
“但你不是他们。”云浮的视线锁住他的眼睛，“否则那天在人群里，我不会挑你。”
宋雁栖感觉那只被拉住的手，血脉在突突地跳。
想起初见时酒吧迷离的光，她独自坐着，冷清又夺目。像开在雪里的暗色蔷薇。他的心跳瞬间乱了节奏，被朋友起哄说“宋少动凡心了”。后来无数次试图靠近，为她挡酒，默默送她回家，揣摩她的喜好……
那时就知道不容易。靠近很难，抽身更难。
可是云浮确实挑中了他。
这念头带来的隐秘欢喜，压下了喻淇理论的阴霾。
他看着云浮在夜色里剔透的眼睛，最终只低声说：“……我明白。”
云浮收回手。指尖残留的凉意也一并离开。
“晚安。”她转身，没再回头。
薛家客厅
林耀几乎是飘回家的。别墅门在身后合上，“咔哒”一声才把他惊醒。
客厅只开了壁灯，昏黄。云浮蜷在沙发深处，像一道安静的影子。
“云浮，”他几步走过去，在她斜对面的单座沙发重重坐下，“喻淇就是胡说八道，对吧？”语气急切，透着寻求认同的慌张。他觉得这念头荒谬，可牌桌上那种窒息感缠着他。
云浮没应声，也没看他。视线落在虚空的某处。
这沉默像钝刀子，割得林耀难受。
他烦躁地抓了抓后脑勺的短寸。
过了半分钟，或许更久。
“喂，”他又开口，声音沉下去，试探着，带了点自己都没察觉的委屈，“我没有…就是那个…高高在上。”他讨厌这个词。
云浮终于抬眼看他。
林耀坐直身体：“我……我健壮？是。我能打一整天球！腱子肉能犁地！”他试图扯出个自嘲的笑，有点僵硬，“可这算什么资本？”他向前倾身，胳膊肘撑在膝盖上，“我对你好，是负担吗？你真那么想？”
他的眼睛在灯光下亮得惊人，像急于证明的小兽，直勾勾盯着云浮。
“如果你觉得是…”他又坐回去，靠进沙发背，头微微低着，声音闷下去，“我可以改。我不那样了。”
沉默再次落下。只有挂钟的秒针滴答走。
“云浮？”林耀不死心，声音压低。
云浮轻轻吸了口气。
她的目光落在林耀纠结得快要发皱的帅脸上，那张脸此刻写满认真和一点茫然。
“林耀。”
“在！”他立刻应声。
“如果我真讨厌你，”云浮的语气没什么起伏，平静得像在陈述今天天气，“就不会让你一直留在这里。”
林耀愣住了。几秒钟。随后，一个大大的、阳光到几乎刺眼的笑容在他脸上爆开。
他猛地站起来，几步跨到云浮坐的长沙发前，直接盘腿坐到她脚边的地毯上。
“我就知道！”他仰着头，距离极近，笑得又傻又灿烂，那股阳光气几乎要冲破天花板。“喻淇那小子懂个屁！他那心眼比针还小！”
他大胆地伸手，飞快地轻轻碰了碰云浮搁在沙发扶手上的手背，一触即收。
“喜欢你。”他声音不大，却烫得惊人，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坦荡和灼热，“我是真喜欢。”
他笑着低下头，把有点发烫的脸埋进沙发坐垫里，发出闷闷的声音：
“特别特别喜欢……一直都会在你身边，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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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哲一直靠在书房门口的阴影里。
他看着林耀那傻小子像喝了一整罐蜜一样飘上楼，笑得后槽牙都快露出来。
再看看客厅里那一个。
头痛，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疼，管不了，但必须得管。
他揉着额角走进客厅。
云浮还窝在沙发里，眼神放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说，”薛哲拖了把椅子，坐到她对面，“云浮。”
云浮慢慢抬眼看他。
“当初你刚来……我是有点混，可能没把你当亲妹妹。”薛哲搓了搓下巴，“但咱们家现在，真把你当亲的。”
“我知道。”云浮语气平淡。
“行。”薛哲身体前倾，胳膊肘支在膝盖上，双手交叉，表情严肃，“那咱们聊聊。那仨……宋雁栖，林耀，喻淇那小子，再加上你们四个，这到底算个什么组合？这不太好吧，你觉得呢？”
云浮看着他竖起的手指，脸上没什么波澜。
“就朋友。”她的回答和刚才一样。
薛哲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差点被噎住。
“朋友？！”他声音拔高，难以置信地重复，“我的好妹妹，你这交朋友的尺度是不是过于开放了点？咱家虽然是现代家庭，但这也……”他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也太渣了吧！”
云浮只是看着他，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眼神平静无波。
薛哲看着她这副无辜又淡定的样子，那股子“哥哥必须管”的劲儿泄了大半。
他还能说什么？把三个大小伙子领回家让她挑？这画面想想都离谱。
她这性子……薛哲太清楚了。看起来风一吹就倒，骨子里却比谁都冷硬有主意。薛哲的目光扫过安静下来的楼梯口。林耀那傻乎乎的笑仿佛还在空气里飘荡……还有宋雁栖那宝贝儿似的眼神，别人吃亏，云浮都不会吃亏。
薛哲烦躁地抓了把头发。
“行吧行吧，”他摆摆手，一脸认命，“‘朋友’，嗯哼？你高兴就好。我就等着看你这‘朋友群’什么时候爆炸。”
他站起身，椅子腿在地板上刮出轻响。
“早点睡吧……注意点分寸。”丢下这句不知是叮嘱还是警告的话，薛哲也转身上楼去了。
留下云浮一个人坐在昏暗的灯光里。客厅彻底安静下来。
薛哲旁观，想看云浮的朋友群什么时候爆炸，但十多年来愣是没有爆炸。
甚至后来还有新的人加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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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年后 - 白玉兰之夜
2019年，颁奖典礼后台
她看向镜子里的人影。三十九年岁月，没能损毁那份清冷，反而将那丝缠绕的病弱刻得更深，凝成一种近乎妖异的惊心动魄。眼里的光，依旧锐利得能穿透一切喧哗。
会场在她踏出的瞬间沸腾。所有人自动分开道路，目光粘连在她身上。她是符号，是巅峰。
云浮再次拿下白玉兰奖。国内电视最高荣誉。
她早已三大电影节大满贯几轮。白玉兰奖已封无可封，索性颁了个终身成就奖。
她才三十九岁，却拿下终身成就。刷新了最低年龄纪录——比那些九十岁才获奖的。
无人敢反对。
“云浮”二字早非姓名，是一个符号。
十二岁出道，出道即封神，然后统治二十余年。
每一代的人都是听着她的名字。
多少新人被压得黯淡无光。多少奖项臣服，戛纳、威尼斯、柏林…连奥斯卡都只能饮恨——曾有评委直言，若云浮电影申报必拿奖。
但她明确说过：不喜欢美国，讨厌洛杉矶，从不去。
好莱坞大佬们本该愤怒封杀。结果只遗憾表示：下次有机会再来。
洛杉矶市民一直不明白，她为何如此厌恶洛杉矶。
是空气质量差？洛杉矶市长紧急推环境治理方案。
治安太乱？
市长又下严打令。
可是，任凭多少人盛情邀请，她坚决不去。
这位史上最年轻的终身成就奖得主，气场摄人，光芒无人能及。
不知是否错觉，熟识她的人在台下觉得：这几年，云浮美得越发妖异。病弱感越来越重，竟融合得惊心动魄，令人无法移开目光。
奖杯在她手中轻转，光华流转。
她微笑举杯，嗓音很清亮，却穿透力极强：
“感谢白玉兰奖给我这份肯定。”
“我知道自己身体不好。有人说我卖惨？我没卖。我先天体弱，这些年，确感每况愈下，不知还能演多久。”
“小时候，我时常担心，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死掉了，没有一个人记住。”
“我发誓，要让你们目光永远在我身上，一直一直看着我。”
她顿住，笑容里一丝真切的、令人心碎的难过浮上来：“此刻站在这里，我希望你们能一直记住我，那我此生无憾了。”
几秒的死寂后，掌声像骤然苏醒的海潮，汹涌而来，带着无法言说的震撼和惊痛。
台下寂静无声。几个特定位置上，男人们的目光隔着人群，无声交汇，复杂难言。
云浮本就是血雨腥风体质，每个动作都有无数人盯着，这番发言更在全网引起了巨大风暴。
所有平台都在疯狂转发这段获奖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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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帖1 标题：【抖都炸了，怎么这边没人来涛白玉兰，我来开个贴吧。】
【你当然找不到人，都在抖看切片呢】
【“你们要一直一直看着我”，那一段都已经千万转发了。】
——【我首页的博主都转发了】
——【我不管，这就是对我表白了】
——【好关种，但是我好爱】
【手速太慢，没买到现场票，只能看直播了哇，她一出来，我们整个宿舍楼的人都在叫宿管阿姨，还以为楼上起火了呢。这姐今年都三十多了，怎么状态还这么好呀？美得让人无语了，许愿我担三十多还有这个状态】
【老福还说希望别人记住她，太装了吧，谁能忘得掉。】
【这脸做男做女都精彩】
——【媚死我，人间魅魔】
——【神秘高贵脱俗，出道到现在几乎无黑料，完美的路人缘和大众认可度。谁懂啊。】
【吐了，台下，我担看的移不开眼睛，一脸猪哥样，好丢脸】
——【顶了，我给你花钱不是为了让你去看老福，我自己都没抢到票】
——【替你自由】
【每年颁奖礼，老福出场的时候，各大明星Reaction都好搞笑。听说业内有经纪人嘱咐明星做好表情管理，不然回来扣奖金。】
【某小生上部戏跟老福合作的，这眼神真是偷偷藏不住了，不会是真姐夫吧？】
——【别来沾边，老福性冷淡】
——【土豆男少来蹭，就会随时随地发情】
——【一群骚猪。】
【你们为什么那么喜欢给她立性冷淡人设呀？】
——【她公司给她营销的就是万人迷人设吧，大家都喜欢她，结果神女无心】
——【可是很多明星大大方方在采访里说喜欢她。】
——【嫂子瘾犯了？承认你担喜欢老福有这么难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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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帖2【报——白玉兰终身成就奖！】
【这就是天选紫微星，紫薇星的女儿，紫薇星的母亲，紫微星的姐，紫微星的妹妹。小名云紫薇！！！】
【三十九岁拿下终身成就奖的含金量，谁懂啊？刷新了业内记录，重新定义了终身成就奖！】
【某流量小花的粉正在隔壁发疯呢，之前还在营销跟老福同台竞技，结果就是个提名，人家终身成就奖。】
——【登月碰瓷了属于是】
——【云浮是形容词啊】
——【统治内娱二十年的皇帝，你当跟你开玩笑呢】
【话说回来，那么多美国明星吻了上来，让她到美国拿奥斯卡，为什么不去啊？】
——【演技不行，怕出丑】
——【欧洲电影节大满贯都多少次了，真是山猪吃不来细糠哈】
——【难得支持一波关种姐，老美有什么好的】
——【以前看不上中国人，现在高攀不起】
【老福在海外真的有那么多粉丝吗？】
——【欧美这边称呼她东方玫瑰】
——【立本人称呼她为三日月姬】
——【小韩说她祖籍韩国】
——【以前总是听老福海外粉丝多，我还不相信，结果出去当留子才知道是真的。你问他们知不知道中国明星，十个人里面有十个人都会说是老福。】
【真的是概念级别的脸】
【伟大无需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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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帖3【关种姐又在卖惨了】
主楼【她公司到底有多喜欢病弱人设啊，真的烦死了，上台还要舞一圈。免鉴定，我还是挺喜欢剧的，但是老是爱卖这个人设虐粉，真的很讨厌】
【听说有种人喜欢用自己生病博关注（偷笑）】
【已经给她虐成功了，你没看到抖人都快哭死了吗】
——【我主页全是他们白玉兰的reaction，根本躲不过去】
——【抖人，出名的智商洼地】
——【人还没死，就在赛博哭坟呢】
——【等他们老了，要给他们卖保健品】
【有一说一，她今年状态好像确实跟以前差很多，有一次拍戏的时候还被送医院抢救了】
——【端妃人设】
——【电量永远为百分之一，但是能熬死所有人】
——【老福没惹任何人。人家从来没拿这个卖过惨好吧，只有这一次说自己身体差】
—— 【嘴这么毒，是想老福赶紧给你正主让位吗？】
——【再怎么扎小人，你担都糊的很安心】
——【老福就是超长待机，气死你们（微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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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进入2019年，论坛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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