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真终于明白, 这一次往下坠为什么感觉似曾相识了。
但听完巴风特的故事, 他却还是垂头丧气, 这里面完全没有提到能帮助他回到天堂的信息呀!
他哭丧着脸看着巴风特, 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求他: “你帮帮我回去天堂吧, 我好不容易才轮到了这么个好人家, 我这次不是自愿下来的呀, 我是被陷害的呀!”
巴风特有些头疼, 道: “从天堂到地狱, 那可是7天呀, 人间已经是七年了, 早就没有你投胎的位置了。”
巴风特说完, 阿真哭得更大声了。
正在他不知所措,心想着要如何甩掉这个大麻烦之际, 阎王有点烦躁的声音从虚无中传了过来: “阿真, 你过来一趟阎罗殿。”
“是阎王, 阿真, 你快过去! 我是没有办法, 但阎王或许能帮得到你。”
阿真吸了一下鼻子: “真的?”
“你快去吧。” 巴风特大概庆幸终于有人接手这个大麻烦, 立马给他指了指方向: “就是那边, 有绿色烟雾冒出来的那栋楼阁。"
阿真三步并作两步, 走了几个时辰终于到了阎罗殿。门口的守卫似乎知道他要过来, 问清楚了来人后便将他放了进去, 并没有为难。阎罗殿内没有了外面的酷热, 那温度仿佛被隔绝了一般, 阴森森, 冷冰冰的. 阎王比普通人大上5, 6倍的身躯稳坐在钟乳石堆砌成的宝座上, 本应威严庄重的脸此刻却眉头紧锁, 有点头疼地看着阿真。
他问了和巴风特一样的话: ““阿真, 你怎么又来了?”
阿真也委屈, 小媳妇似的把他的经历吐苦水般地又说了一遍: “我冤枉呀大人, 等了100年了, 居然这样就掉了下来. 既然这么危险,那些天使也不帮忙设个围栏啥的。您帮帮我吧, 我只是想回到本该属于我的位置。”
“地狱里没有不受罚便回到天堂重新投胎的先例。”
“可是应该也没有过不小心从上面掉下来的先例呀。”
阎王扶了扶额头。
“你的位置早有人顶上了, 你现在想回去也回不去了。”
“我那不是被人绊倒了吗。不是我的错, 为什么责任都要我来背。” 阿真在地上撒泼打滚了起来: “大人, 您是掌罚的人, 是这天底下最公正的, 您都不帮我我还能找谁啊。”
……
阎王沉默了好一阵, 揉了揉太阳穴, 问道: “你的诉求, 只是回到他们家当个小孩?”
阿真见到有希望, 捣蒜般地点起了头。
“我知道了, 今天回去歇息吧, 明天他们会送你上去的。”
听到阎王的应允, 阿真欣喜若狂, 磕头道谢了好几遍才脚步轻盈地离开了阎罗殿,毫不怀疑这阎王到底应允了他什么。
再睁开眼时, 阿真果然来到了他梦寐以求的那个家。周围是早已见过的的大理石墙面, 熟悉的落地大玻璃窗配上绒布金丝窗帘, 一切都来得如此高级又气派, 阿真心里说不出有多美。
他动了动腿, 想到处去看看。却发现手和脚好像不是自己的一样, 一点都不听话。他想起现在的自己应该还是个婴儿, 不会走也正常, 便张开嘴, 想发出些声音, 吸引父母的注意, 却只能发出些哼哼嗯嗯的鼻音。阿真有点郁闷, 难道说阎王让他投胎到了一个哑巴身上?
他正疑惑, 忽然门被谁打开了, 阿真只看到一双穿着皮鞋和高筒袜的脚急急地往自己这边跑来。
下一秒, 脚的主人弯下腰, 双手抱起了他。一张脸忽然靠近, 阿真毫无预警地被亲了一下。
他还没来得及嫌弃, 一只手便在他头顶挼了起来。像是被施了魔法一样, 阿真舒服得半眯双眼, 完全无法思考。
直到头上的手停下, 他才来得及看清眼前抱着他的人。应该是个6, 7岁的小男孩, 精雕细琢的小脸上配了一双湛蓝色几乎看不见眼白的大眼睛, 年纪不大, 却仿佛写满了故事。
!!
这不就是那个把他拽下地狱的金子吗?!
虽然已不再是婴儿模样,但这混蛋, 掉落十八层地狱我也认得他! 阿真愤怒地想道。原来他打的是这样的主意! 把自己拽下来, 然后取缔我的位置投胎到这家。难怪当时他对自己的新家一点反应都没有。
阿真恨恨地想道。仇人居然自己送到了面前, 那就别怪他. 阿真张开大嘴, 一把啃上了金子粉嫩的脸颊。
“别这样, 痒!” 那一击没想到不止没给金子带来伤害, 还让他以为自己在和他玩耍。
阿真气不过, 换了一个位置又更用力地咬了下去。
金子没办法, 只好提着他的脖子将他从自己脸上拉下去。“傻阿真, 你是不是长牙齿嘴巴痒呀. 等一下我让人给你买玩具。”
他刚才叫我什么? 阿真? 奇了怪了, 这家人居然给他取了和上一辈子一样的名字。阿真疑惑地想道。
但那不重要, 阿真转念一想。重要的是要如何报复这偷别人人生的小贼。看他的模样应该是我大哥无疑了。咱们来日方长, 看我怎么一步一步拿回我的东西. 阿真边想, 边幻想着金子日后被他折磨的模样。
而金子则是放下了阿真, 走到门前, 挥挥手, 把正在附近打扫的女佣找了过来说了几句。
阿真举起还用得不太利索的四肢, 在铺着柔软地毯的房间中四处探索了起来。
金子说完话后并没离开, 又折返了过来. 阿真嫌弃地瞟了他一眼, 便被人又重新抱进了怀里。
这金子, 把我当什么了, 玩具吗? 阿真心里骂道, 撇开头不看他。
金子却轻柔地摸起了阿真的头发, 仿佛手里捧着的是什么稀世珍宝。
“阿真, 你知道吗?” 他轻轻地道: “我曾经认识过一个人, 他的头发摸起来和你一样软, 唯独左脑勺上长了一撮叛逆的棕毛, ” 阿真感到左边有一撮头发被轻轻地揪了几下。“和你一样。” 金子接着道, 还用额头蹭了蹭阿真。
那不正是我吗! 你这偷人人生的小贼!
“那个人对我很重要。”
……
重要你还偷我人生?! 这个大骗子!
阿真厌恶地从金子的大腿上挣扎, 扭动着身躯找了个空隙跳到地毯上。奈何四肢不争气, 掉到地上的阿真滚了好几个圈才稳住。他甩了甩晕乎乎的脑袋, 一抬头, 对上了一块人高的全身镜。阿真下意识地在上面寻找着自己的身影……
老天爷啊!
如果发现金子偷了他的人生像是被雷劈中了一样, 那从镜子里看见那只毛茸茸, 黑乎乎的自己时, 阿真便是结结实实地被劈了第二次。
阿真不知道要如何接受这个现实。躲在角落里不吃不喝了几天,再次醒来,担忧的金子正在动物医院里陪着他输液。
金子看见睁眼的阿真立马露出笑颜,嘴里巴拉巴拉地说着什么。阿真晕乎乎的,什么都没听进去。
不吃不喝并不是阿真要寻短见,他只是太过震惊,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干脆没了反应。
幸好阿真这个人野心不大,要求不高,是个在挫折中很快回弹的人。他还记得见到金子的那一刻他向自己许了两个诺言: 从金子手上拿回自己的人生, 再折磨他。既然这辈子成了狗, 拿回人生怕是实现不了了, 但折磨他, 还是可以的。
回家后的金子照顾阿真比之前更小心翼翼。每天换着法子让厨师给他煮新的食材,就怕他胃口不好。每次散步亲自带去,尽管家里有的是女佣和司机。
可是阿真并没有太领情,一边享受着他的好,一边换着法子折腾他。
例如七岁那年,金子要上学了, 是家附近的私立小学,黑皮鞋,长筒袜,灰色短裤配上西装外套,穿在他身上好看得不得了。阿真的窝安置在金子的房间,蜷缩在床上的阿真睁开一只眼偷偷瞄他,心想,就让你风光这一天。
等金子离开家里后,看好了没人注意,阿真便偷溜进了金子的更衣室。泄愤似的把新校服全都扯了下来, 每一件都给咬几个洞。
可他没有预计到小狗的身体是很容易犯困的。
等金子回到家换衣服时, 一眼便看到了案发现场,以及躺在校服尸体堆中呼呼大睡的凶手。他一阵惊愕, 反应过来后更担心的却是被发现后阿真会受惩罚。他轻手轻脚地把阿真抱起悄悄地放回他的狗床上, 又躲开众人的视线把校服拿到了离家有点距离的垃圾站给丢了。回头再撒娇地告诉管家他把自己的校服给弄坏了, 求他不要告诉爸妈, 从自己的零用钱里扣除一部分来重新买。
管家虽然觉得这件事很奇怪, 但能顺手在少爷这里讨点好, 也不是什么大事, 也便点头答应了。
事情处理好, 金子也松了一口气。回到房间, 温柔地摸着阿真的头, 丝毫没有责备, 只是轻声道: “阿真, 对不起呀, 我白天上学不能在家陪你. 你是不是想我了?”
金子平时读书很忙, 课外还被安排了一系列的课程, 私人时间不多, 他极其珍惜。一有空闲, 便会和阿真腻在一块, 陪他玩, 给他零食, 讨他欢心。
可偏偏阿真不领情, 伸手给零食会被咬, 拿出玩具逗他他不屑一顾。反倒是平常不怎么管他的金子父母, 他却喜欢贴上去, 马屁虫一样摇着尾巴。却不知道, 金子父母看着宝贝儿子这里那里的伤, 早就不想养他了。
“金子, 这狗子我们不养了吧。路边捡回来的野狗, 不是什么名种也就罢了, 性子还这么差。你要是想要, 爸妈有开犬舍的朋友, 给你找一只性格好, 样子威武的, 怎么样?”
“不行, 我不要其他的狗, 就要他.” 偏偏金子是个死心眼。尽管阿真百般不待见他,但他就是喜欢。阿真的行为,气味总让他想起那个 “真的” 金子,那个他花了几辈子都没有抓住的人。尽管眼前只是一只像他的狗,金子也不愿放手。
有一次, 他父母想趁金子不注意时把阿真送走, 金子发现后直接带着阿真离家出走, 过了几天才寻回来。
找到的时候, 金子紧紧地抱住了阿真, 尽管他自己早已饿得头晕脑胀, 两人都被雨水打得又湿又脏, 还是不愿意放手。他虚弱, 却坚定地道: “如果要送走阿真, 那他便再也不回家了。”
他父母没辙, 送养的事只好搁下。
阿真唯一粘着金子的时候, 便是他每日温习做功课或练琴时。金子太优秀, 成绩好, 长得俊, 体育艺术一样不拉。阿真讨厌他过得这么好, 就想给他添点堵。
所以他总是尽其可能地打扰他的进度, 在他入睡后偷偷地破坏他写好的功课, 害他到学校交不出来, 被罚, 被骂, 甚至有一次, 阿真在音乐比赛初赛前咬断了金子小提琴上所有的弦, 逼着他借了别人的琴, 差点无法晋级。
那一次金子真的生气了。
关起了房门, 他痛苦地盯着阿真, 举手想给他点教训。阿真骄傲地仰着头, 挑衅一般。丝毫没有想过,一直以来的恶作剧如果不是金子在后面护着,他早就被扫地出门了,哪里还有现在的锦衣玉食。
最终那巴掌没有落在阿真身上, 却被金子打在了自己脸上. 他问道: “阿真, 你为什么就这么讨厌我呢?”
阿真瞟了他一眼, 不予理会。
“有时候我会想,你是不是就是我认识的那个阿真。你恨我夺了你的人生,生我的气才这样对我的。如果你是阿真,被你折磨我认,我活该。但我不是诚心的,你没有能够踏进传送门就是个意外,看着你掉下去, 我都要疯了。”
我掉下去, 还不是因为你拉住了我?! 阿真生气地吼道, 出来的却只有几声响亮的 “汪”。
“我这么努力, 只是因为如果我做得不好爸妈就不会让我继续养你了。”
“阿真, 如果你是真的阿真, 可以的话,我愿意马上和你换过来。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想做什么我都陪你。”
金子说的情真意切, 加上一直以来对自己呵护备至, 任劳任怨阿真说不动容是假的. 但他好不容易等来的好人生, 谁又能还给他呢?
那次以后, 金子和阿真的关系似乎缓和了些。阿真不再频繁捣乱, 累了的时候也愿意让金子抱着他, 安心地睡上一觉。但偶尔心里不畅快, 还是会给金子来上一口, 吼上几声, 金子还是一如既往, 甘之如饴。
或许日子久了, 阿真已经习惯了被金子捧在手心上, 惬意地吃着他殷勤喂过来的美食, 生病时享受他无微不至的嘘寒问暖。有时候看着金子的每天忙碌高压的人生, 他甚至会想当他的狗, 被他细致地照顾庇护着, 或许也不是一件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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