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悦和唐母继续聊了几句，顺势问道：“上次满满去给阿早送饭，遇见了阿早的表妹。那孩子好像想走画画这条路？”
“这方面满满有经验，如果有需要，可以让满满带带她。”
唐母闻言表情一僵，但很快就掩饰了过去，“那孩子做什么事都是三分钟热度，想一出是一出的。现在是看颜颜做出了成绩，不知道这条路要吃多少苦，颜颜不用理她。”
顾悦抬手，为唐母面前的空杯里斟满了热茶，“没关系的，都是一家人。要不让满满瞧瞧，或许有天赋呢。”
唐母摆摆手道：“她就是心思多，颜颜教她纯粹是浪费时间，就不给颜颜添麻烦了。”
“那孩子玩心重，其实成绩不错的，她还有个表弟，和阿早一样，年年在学校拿第一的...”
唐母明显转移了话题，不愿继续谈论陈虞的事。
颜玦倒也不失望，能让那个开朗的小姑娘哭成那样，宁愿逃课也要找唐丛早帮忙，哪里是她三言两语就能搞定下来的。
见唐母兴致不高，顾悦拿出了自己准备的礼物。
她虽然有自己的珠宝品牌，各个系列也颇受贵妇们的青睐，但她极少送别人自家的首饰。
那多少都有些显摆和敷衍的意味。
因而她送唐母的是一枚从国外淘到的中古无烧红宝石戒指，品质很好，克拉数没达到收藏级别，但很日常。
能抵上两只唐母送颜玦的包。
唐母很喜欢这枚戒指，试戴后就不打算脱下来了，把自己原来戴的翡翠戒指放在红宝石戒指的盒子里。
和顾悦讨论起珠宝首饰，两人还约好一起去国外看珠宝展。
而此时，格亚集团顶层的会议室里，气氛十分凝重。
整间会议室里坐满了人，都是格亚大大小小的股东。
一个个西装笔挺，小声地交头接耳，脸上带着忿然之色。
显然来者不善。
坐在陆执右手边的便是他爸陆启明和他哥陆祈钟。
陆执刚掌管格亚没多久，一连叫停了不少项目，其中有一些甚至是长期以来一直为公司盈利的，引起了很多股东不满。
不少人觉得陆执比不上老陆总有魄力，估计是个安稳守江山的个性。
但格斯开业的影响十分出圈，连带着格亚的股票都涨了不少，内部质疑的声音也就暂时消散了。
可陆执最近却又一反常态，急功近利地连续签下了几个新的大项目。
虽然发展前景都特别不错，但若是全部都如预期启动，格亚的流动资金将会变得十分紧张。
这对格亚集团这样的庞然大物来说是极其危险的。
尤其是凭压价和盛嘉集团竞标得到的两个人工智能的项目，专业上完全是盛嘉的优势。
盛嘉每年拨给人工智能项目的研究费用十分可观，吸纳了行业内许多顶尖人才和发明专利，完全可以消化掉这两个项目。
但格亚不一样。
格亚以前完全没有涉及过人工智能领域，旗下相关的子公司也只是为了拓宽赛道设立的，根本不具备吃下这两个项目的能力。
若是从外面聘请专业技术人才，从头组建团队，说不定两个项目加起来的利润都还不够。
这完全是在以己之短，攻彼之长。
格亚高层对陆执最近的决策十分不满，有人联想到了施姚两家订婚那晚，陆执和唐二，还有唐二的未婚妻，三人之间异样的气氛。
渐渐的便有流言传出来，有凭有据地指责陆执觊觎唐二的未婚妻，把格亚当作争风吃醋的工具。
有心人一查，发现参与那两个项目竞标的盛嘉负责人，正是盛嘉集团二公子，唐丛早。
更加佐证了格亚内部盛嚣尘上的流言并不是空穴来风。
这便有了今天各位股东齐聚一堂，讨伐陆执的一幕。
对于陆执无法胜任格亚总裁一位的攻讦已经发生过一轮了。
现场有位资历最老的股东，絮絮叨叨一刻不停，就差指着陆执要他把总裁的位置让出来了。
但陆执始终一派从容，随手翻了几页他们甩在他面前的分析文件。
相殷将桌上千般神态尽收眼底，尤其是陆启明和陆祈钟两父子，似是已经听到了胜利的号角声，极力抑制脸上的得意之色。
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其实从来没有拿到过上桌的资格。
这时，相殷搁在桌上的手机无声地跳出了画面。
是杰娅的来电。
大概是关于那人的消息。
陆执眼底蕴着些不耐，目光从屏幕上扫过的瞬间，那点没藏好的情绪都收了回去。
过了几秒也没说话，相殷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拿着手机离开了会议室。
几个呼吸间，他又走了进来，俯身靠近上位的陆执，在他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
股东们以为出了什么大事，纷纷缄默地看着上位，连那个倚老卖老的话痨老股东，也暂时闭上了嘴。
陆执合上手里的文件反扣在桌上，停顿了一下。
“不收，让她带回去。”
股东们听着一头雾水。
相殷应声后又走了出去。
陆执把手边的一份文件递给了左侧年纪较大的一位股东。
老妇人头发花白，发髻干净利落地盘在脑后，气质娴雅大方。
她是格亚集团律师团成立后的第一位首席律师，曾经在陆老爷子手下做出过不少亮眼的业绩。
凭着一身过硬的法律专业技能，从陆老爷子手里拿到了一些原始股。
老妇人接过文件，打开后粗略地浏览了一遍，最后才注意到底部签字的是两个姓氏相同的名字。
她抬头看了陆执一眼，求证道：“这是？”
见陆执默认，她低喃了一句：“原来是这样。”
“方姐，你手里的是什么？给大家说说呗。”有人忍不住问道。
老妇人把文件合上，递还到陆执面前。
“是一份协议，格亚和SS达成三年合作的协议。”
在座一片哗然，若说盛嘉拥有着国内顶尖的人工智能团队和专利技术，但与国外的SS公司相比，根本不算什么。
传言盛嘉曾以高薪挖SS旗下人工智能医疗小组成员，不止一次铩羽而归。
“是我们想的那个SS吗？”
“合作到哪种程度？为什么是协议，合同更具备法律效力吧。”
“如果合作，完成那两个人工智能的项目，格亚岂不是在盛嘉擅长的领域里把他们比下去了？”
“唐家说起来在阳城也是有头有脸的，未来还有颜家作为姻亲，我们这样是不是会同时得罪两家？”
“...”
大家都震惊于将与SS达成合作的消息，一时都忘了今天聚集在这里的目的，会议室里喧闹得像是飞进了一千只鸭子。
陆启明重重地咳嗽两声，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他忘了在场的股东并不受他支配，他们愿意出现在这里是因为担心格亚在陆执手里一蹶不振。
但与SS达成合作后，一半的后顾之忧都消失不见，甚至另一半都显得那般无足轻重。
他们都明白，如果格亚可以完美地交出这两份答卷，国内人工智能领域盛嘉说一不二的地位将被撼动，甚至取而代之。
那意味着他们将得到一块新的蛋糕。
陆执隔着混乱瞧见了陆启明父子脸色铁青，浅勾了下嘴角。
毫不掩饰的。
打从心里高兴的。
看热闹。
对上陆启明愤恨却又无可奈何的神情，陆执耸了耸肩。
他轻咳一声，比陆启明那两声轻多了，隔了两个人就或许听不见了。
但会议室的议论声从前至后，如潮水般退去。
这明显的对比，把陆启明气得都坐不稳了。
等所有人都安静下来，陆执说：“我看过格亚的财务报表，这两年受政策及一些因素影响，每年净利润环比上涨最高不超过十个百分点。”
他沉默了几秒，继而道：“各位在格亚的时间都比我长，我知道很多人认为爷爷把格亚交到我手上是一个完全错误的决定，我也知道有人等我犯错，看我难堪。”
“如果今年的净利润环比去年上涨低于百分之五十，我愿意辞去总裁的位置。”
陆启明闻言瞪大了眼睛，双手紧握住扶手，身体微微前倾。
“但是，格亚的发展关乎在场每一位的利益，如果再有人打着为格亚好的旗号，做一些我不想看到的事情...”
陆执目光凛然地扫了一圈，最后落在陆祈钟脸上，“我会让他永远失去走进格亚大门的资格。”
陆执说完便离开了，落后一步的相殷瞬间体会到会议室里那一千只鸭子又喊来了四千只同伴，一起讨论陆执究竟是何时何地，用什么方法签下SS的合作协议的。
相殷迈出会议室，心想那能有什么办法，那公司就是陆执的，可不是他说合作就合作了吗？
颜玦收到杰娅的消息时正在回家的路上。
杰娅甚至连格亚的大门都没进去，她是在车上给相殷打的电话，只收到他一句转告的话便没了下文。
颜玦盯着手机看了一会儿。
第一次琢磨不透男人的心思。
或许也是她第一次试图琢磨男人的心思。
不收，又让杰娅把衣服拿回来。
这应该不是让她扔了的意思。
难道是要自己亲自去送才肯收？
颜玦想了想。
她和陆执也算得上朋友，宴会上他在不清楚前因后果的情况下能毫不犹豫地站在自己身前。
而且这件西装也是因为自己才弄脏的。
这样算起来，她让第三人转交西装，也不曾提前和他说一声的行为，好像是有些欠妥。
如果换做其他人，黎汀，施景然，还是唐丛早，她应该会亲自上门的。
可为什么对陆执，她潜意识一直在避嫌呢？
避嫌。
他们之间有嫌需要躲避吗？
颜玦心里已然有了打算，刚找到陆执的消息框，还没点进去，陈虞的头像突然蹿到了最顶上，冒出了一个小红点。
陈虞：【姐姐（大哭）明天我能来找你吗？】
陈虞：【搓手手.jpg】
颜玦轻轻叹了口气，把青云画廊的地址发给她。
想了一下，又敲了几个字发给她。
颜玦：【可以，你想什么时候来？】
然后退出，敲开了陆执的消息框。
颜玦：【明天中午有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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