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不上台的时候,穿衣服都是自己风格,也不强调统一。雯雯还是那头五颜六色的小脏辫,画着妆,眼皮上是青蓝紫亮晶晶的混合眼妆,一张大眼睛眨巴眨巴,喊她:“玲玲姐,这是谁呀?”
相亲对象抬头被她形象震惊了一下,再看后面三个男人也是各有特点,拉着凌玲胳膊的手就松了松,也问:“这都是谁呀?”
“我同事。”凌玲向周时崇他们走了一步,点了下头。
相亲对象愣了下:“贵司不愧是500强,太有包容性了。”
他说这话可太有含义了,谁听都不是一个意思,陈聪明先炸了,吼他:“怎么说话的你!”
“就、就当你是夸我吧。”小凯把羽绒服拉链拉开了,露出里面雕龙画虎的毛衣。
就周时崇还正经点,说:“怎么,等着我们送你回家呢?”
相亲对象左右看了眼,谁都不好惹,只好又看向凌玲,问她:“你什么时候回江市,我送你?”
凌玲拒绝:“到这儿就可以了,我们不合适。”
等相亲对象一步三回头的走了之后,雯雯再次捂着肚子冲去了洗手间,周时崇跟其他人介绍完,又问凌玲:“吃饱了吗?没饱的话再跟我们吃点儿?”
这边凌玲算是糊里糊涂地解决了自己的事情,另一边盛思却没她这么好运。
她高铁到江市,下车司机就等在出站口,把她东西都接过去,就一路往家赶。方文雅是早上起床洗漱的时候摔的,桡骨粉碎性骨折,已经做好了外支架,吊完水后就回家静养了。
盛思去卧室看她,手上直愣愣的一个铁支架,腕骨还有克氏针固定,被纱布缠着固定了。人有病了才知道,多有钱都不管用,再好的医生也只是治疗,伤筋动骨的疼只能自己忍着。
方文雅本来正在闭目养神,手上有细痒的触感才睁开眼,就看到盛思坐在床边。
“跟你爸说别大惊小怪的,还非让你回来。”方文雅想抬手摸摸她头,一时还不适应自己右手不能动了。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盛思虚握着她的手指,因为钢钉固定,手和胳膊都肿着。
方文雅笑了笑:“是妈妈老了。”
方文雅三十岁才怀的她,现在一眨眼都要六十了,从容貌上是绝对看不出来年龄的,可骨密度流失是吃再多保养品、做再多锻炼都不可逆的。年轻时脚滑可能随便撑一下不算问题,身体也灵活,可已经六十了,骨头也脆,这种磕磕碰碰就成了大问题。
“我心疼。”盛思低头伏在她腰间,“怎么就老了,听了我都心疼。”
“年龄就在这里,又不是我说老的。”方文雅笑,“你再心疼就去跟你爸闹,我说这不算大事,他非得让你们都回来。”
盛舟和盛音离得近,做手术的时候就守在医院,盛音都还哭了一鼻子,说以后要多回家。现在看见盛思也这样,方文雅心里更难受了。
“你去吃饭,让阿姨给你留饭了。”方文雅赶她,“别在这儿心疼心疼的了,说得我也难受。”
“你晚上吃了吗?”盛思问她。
“术后还没过八小时,我得等会儿才能吃。”方文雅说。
“那一会儿我和你一起吃。”盛思说,“我先去洗个澡。”
洗完澡出来,就看到盛音趴在她床上,眼睛红肿着,叫她姐。盛思看她一眼,招手让她来给自己吹头发。
吹风机呜呜响着,不一会儿,盛音又开始流泪,盛思从镜子里看她一眼,叹了声气,让她把吹风机关了。
她这一对弟妹,性格完全相反,弟弟调皮捣蛋无恶不作,妹妹文静听话都几乎可以说胆小了。从一出生两人躺在婴儿床上,盛舟那小魔王就要伸手探过栏杆去掐盛音,小盛音被掐疼了也是呜呜咽咽的哭,嗓门一点都不嘹亮。
等上了学,盛音就不挨家里欺负了,开始在外面受委屈,盛舟为她还打了几架,后来盛文弘知道了,带着律师过去学校。
现在盛音有自己独立三观了,在外面硬气起来了,可一回家还是那一副好揉捏的样子。哭也是悄无声息,只是豆大的眼珠啪嗒啪嗒地顺着脸颊落。
“姐,我害怕。”盛音把吹风机放好,趴去盛思背上,脑袋抵在肩膀上,不一会儿就把她脖颈弄湿了。
“怕什么?”盛思轻轻拍着她胳膊。
“怕生病,怕爸妈变老,怕你生气。”盛音说。
盛音笑了:“前面两个都好理解,你怕我生气干什么,我又没对你生过气。”
“你跟爸妈生气,还不回来住,我就也不想回来,家里冷清清的,哪里都不自在。”盛音说。
“我跟爸妈……”盛思顿了下,又笑了,“你怎么想这么多呢?我跟爸妈生气是因为对事情看法不一样,等想通了意见达成一致了,自然就没事了,我们不吵架,也不摔东西,你想想家里环境是不是比你身边朋友好太多了。”
“我知道。”过了好一会儿,盛音才重新说话,抬起头一张小脸闷得通红,还有点不好意思,“姐,你没有自己喜欢爸妈也满意的人吗?”
“现在还没有。”盛思催她,“洗把脸去,咱俩陪妈吃点东西。”
临出门,盛音又回头说:“对不起,姐。”
盛思比她大十岁,从小就疼这个妹妹,听见她这样说只是摇了摇头,赶她:“快去,我都饿不行了。”
吃饭的时候,难得聚这么齐。盛文弘和弟弟妹妹坐在旁边陪吃,盛文弘盛了碗汤,说几句话喝一口,盛音在一旁剥虾,方文雅现在只能吃流食,剥好的虾都去了盛思的盘子里,盛舟就只低着头在一旁抓着手机打游戏。
还算是其乐融融的一顿饭。
等回房间,盛思揉着太阳穴开始处理公司的事情。几乎是到了深夜,她才把各个部门递过来的急事处理完,还有一封匿名举报,说她堂弟盛承光骚扰女同事,密密麻麻的时间罗列和指控,甚至让盛思生出了一种去爷爷奶奶墓前问一问的冲动——是不是哪儿的风水和这一代的男丁有冲?
前有盛景韦去国外留学染上了大麻,后有盛博扬打架过失伤人留了案底,现在又来了一个盛承光性骚扰。
盛舟还在乒乒乓乓的打游戏,门被不轻不重地敲了两下。
他扬声问:“谁?”
“我。”盛思道,“睡了?”
“门没锁。”盛舟继续埋头打游戏。
他姐就这么沉默地站在他床头,看他打游戏。幸好已到尾声,他早就后背泛起了冷汗,胜利的字样一出现,盛舟立刻丢了手机,双手抱头道:“打孩子犯法!”
盛思又过了两三秒,才问他:“跟我讲一讲你在学校的生活?”
盛舟:“精神折磨也犯法!”
她亲弟弟应该作不出什么幺蛾子,因为是个傻子。
盛思真心实意发问:“你到底怎么考上江大的?”
“还不是盛音那丫头要考!我早劝她了出国多轻松,不像现在准备各种考级,上大学比高中还累!”盛舟还抗议,觉得自己被盛音下载了什么绑定系统,总觉得她离开自己去学校就要受欺负。
见盛思没有要揍他的动作,盛舟这才从床上爬起来,去小吧台倒了杯水给她,忿忿不平道:“你干嘛一回家就来审我?是不是盛音又背地里告我状了?”
十八岁的大小伙子,站起来比她还要高半头,明明是可以低头俯视的,可盛舟心底里还是怕这个姐姐。说来也怪,他脾气上来连他爹都敢呛呛几句,却唯独不敢跟姐姐大声说话。
可能是从小就被揍服了,每次惹了事情,只有盛思是真能下的来手打他。
“盛音说你在学校篮球赛得奖了。”盛思坐去沙发,杯里水温正好,她贴在太阳穴的位置缓解那丝丝阵痛。
“是呀。”说到喜欢的,盛舟便开始活跃了,“有个系列鞋和詹姆斯出联名了,能给我买一双吗?”
盛思看了眼他衣帽间里已经摆不下的鞋盒,问道:“你是蜈蚣吗?”
她怀疑哪怕盛舟一天穿一双,衣帽间里的鞋也要一年多才能轮换一遍。
“不买就不买,怎么还人身攻击呢。”盛舟本来就是随口一提,没想着能买。因为他狂热买鞋,爸妈每年给他的买鞋额度都有限。
姐弟俩有的没的聊了一会儿,盛舟也不反感。他说寝室里有个懂王,不管谁说什么话题,他都会以有个朋友开头,以反驳结尾。又说最近学校要搬新校区,他的专业可能跟盛音的不在一个校区了,之后也不知道盛音自己能不能适应学校生活。
最后盛思问他:“你要不要修个双学位?”
刚才还口若悬河的盛舟卡壳了:“……姐,我到底做错什么了?”
“我只是看你最近很喜欢打游戏,要不要修个双学位,将来自己设计游戏,也好入门。”盛思说,“我只是随口一说,你早点休息。”
盛思抛下一个足以让盛舟彻夜难眠的问题,勾得他心里丝丝绕绕的小想法都出来了。他现在学的是金融学,课时不算轻松,可他每天还有大把的时间玩,如果真的修个双学位,好像也不是很难,大不了就当高中三年又重来了一遍。
他不像盛音,名字就像是为她量身取的,大学学的声乐表演,现在已经开始跟着老师参加比赛了。而他,会像盛音喜欢唱歌一样喜欢游戏吗?
盛思根本不知道自己随口一说的提议,让盛舟思考这么多。她只知道今天舟车劳顿,情绪波动也大,头开始疼了起来。
她摸出一粒药,就着水吞了,这才躺去床上准备休息。
止疼药也有安眠的作用,盛思昏昏沉沉感觉做起了梦,梦境模糊又混乱,没什么意义,只觉得越来越累,手机弹出来消息铃声的时候,她甚至有些感激发消息的人,挣扎着从梦里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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