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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孤鸿隐疑

万瘴谷的毒瘴似乎沾染在了骨头上,即使已回到青岚城三日,那股混合着血腥与邪异的腐朽气息,依旧若有若无地萦绕在沈砚鼻端。他换回了那身洗得发白的深青布衣,胸口的爪伤被仔细包扎过,在动作间仍隐隐传来钝痛,但这疼痛远不及他心中翻腾的惊涛骇浪。

他需要见一个人。一个他唯一能称得上“亲人”,也是他在这冰冷世间,为数不多能给予一丝信任的人。

清心小筑·午后

青岚城东,一处闹中取静的雅致院落。院门上方悬着一块朴素的木匾,上书“清心小筑”四个清隽飘逸的字。院内遍植青竹与兰草,微风拂过,竹叶沙沙,兰香幽远,涤荡着尘世的喧嚣与浮躁。这里是“静虚散人”沈云舟的居所。

沈砚推开虚掩的院门,步履无声地穿过青石小径。竹影婆娑,在他冷峻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径直走向竹林深处的一座精巧竹亭。

亭中,一人凭栏而坐,正在烹茶。那人身着月白色的广袖道袍,墨发仅用一根简单的乌木簪束起,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和温润平和的侧脸。他看起来不过三十许人,气质却沉静如古井深潭,眉宇间带着经年累月沉淀下的智慧与从容。正是沈砚的师尊兼堂哥——沈云舟。

茶炉上,山泉水咕嘟作响,白气氤氲。沈云舟的动作舒缓而优雅,提壶、温杯、投茶、注水……每一个步骤都带着一种近乎禅意的韵律,仿佛不是在烹茶,而是在抚慰天地。淡淡的茶香弥漫开来,与竹香、兰香交融,令人心旷神怡。

沈砚在竹亭外三步处停下,微微躬身:“师尊。”

沈云舟并未抬头,目光依旧专注地看着茶盏中碧绿的茶叶缓缓舒展,声音温和如春风拂过竹叶:“砚儿来了。坐。” 他抬手示意亭中的蒲团。

沈砚依言走入亭中,在沈云舟对面的蒲团上盘膝坐下,腰背挺得笔直。他没有立刻开口,目光落在沈云舟行云流水般的烹茶动作上,试图借此平复内心汹涌的暗流。

沈云舟将一盏碧色莹润、茶香四溢的茶汤轻轻推至沈砚面前:“谷中瘴气伤身,这‘碧涧清心’最是祛浊凝神,趁热喝。”

“谢师尊。”沈砚端起茶盏,温热的瓷壁透过指尖传来暖意。他抿了一口,清冽微甘的茶汤滑入喉中,确实带来一丝奇异的安宁感,但胸中那块沉甸甸的巨石,却并未因此松动分毫。

沈云舟这才抬眼,目光温和地落在沈砚脸上,细细打量。他的眼神平静无波,却仿佛能穿透一切表象,看到人心深处。“气色尚可,内息沉稳。看来胸口的伤,并无大碍?” 他语气平淡,却一针见血地点出了沈砚的伤势。

“皮肉伤,无妨。”沈砚放下茶盏,声音依旧冷冽,听不出情绪。

“万瘴谷一行,辛苦了。”沈云舟为自己也斟上一盏茶,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听闻你已诛杀‘血爪’小队,并深入探查,可有所获?那‘血狼君’……”

终于切入正题。沈砚的心弦瞬间绷紧。他垂下眼帘,浓密的眼睫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掩盖住眸底翻涌的复杂情绪。他需要汇报,需要将镇邪司需要的“事实”告知师尊,但关于那张脸、那道疤、那个荒谬又挥之不去的猜想……他必须死死按住!

“弟子确已深入万瘴谷腹地。”沈砚开口,声音平稳,如同在背诵一份客观的卷宗,“在落月涧附近山坳,遭遇‘血狼君’与其麾下‘血爪’残部。”

沈云舟静静听着,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温润的茶盏边缘,眼神专注。

“彼时,‘血爪’小队正因任务失利发生内讧,自相残杀,死伤殆尽。”沈砚的叙述简洁而冰冷,刻意略过了凌昭当时那副“训斥手下”的欠揍模样,只保留了血腥的结果。“‘血狼君’现身,欲处置最后一人,被弟子喝止。”

“哦?他作何反应?”沈云舟问道,语气带着一丝探究。

“狂妄嚣张,言语轻佻。”沈砚脑海中闪过“老子天下第一”、“觊觎老子美貌”等聒噪话语,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但出口的形容依旧克制,“自恃武力,口出狂言,言必称‘天下第一’。”

沈云舟眼中掠过一丝微讶,似乎对“血狼君”展现出如此性格感到意外,但并未打断。

“弟子与其交手。”沈砚继续道,将战斗过程进行了“必要”的简化与“净化”:“此人功法诡异,身兼狼妖狂暴之力与某种被强化的狐族邪法,身法迅捷,攻击刁钻,尤擅一条九节软鞭与邪火之术。实力……不容小觑。” 他隐去了对方炸毛、在意发型和面具的细节,也隐去了自己心神震动导致短暂失神的关键点。

“激战之中,其面具被弟子剑气所震,曾短暂脱落。” 沈砚说到这里,心脏骤然紧缩!他强迫自己的声音保持绝对的平稳,如同在描述一个无关紧要的细节,“露出其下半面容。”

沈云舟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如同平静湖面投入一颗石子:“看清了?”

“……是。”沈砚感觉喉咙有些发干,他端起茶盏又喝了一口,借以掩饰那极其短暂的停顿,“其脸上……有一道深色疤痕,自额角斜贯至下颌,颇为狰狞。” 他将“位置形状与记忆中凌昭的刀伤几乎一致”这个惊心动魄的发现,死死地锁在心底最深处的囚笼里。

“疤痕?”沈云舟沉吟片刻,“此等特征,倒是鲜明。可曾看清其面容全貌?瞳色如何?”

“面具脱落时间极短,仅见疤痕及下颌轮廓。”沈砚避开了关于面容俊美与否的形容,将关键点引向另一处,“其兽瞳为……紫罗兰色。” 他刻意选择了这个相对中性的描述,而非那充满邪异感的“紫红”。

“紫罗兰色……”沈云舟若有所思地重复着,指尖在石桌上轻轻敲击,发出极有韵律的轻响,“据古籍零星记载,上古有异种狐族,其瞳色或呈瑰丽紫晶之色,天赋魅惑之力极强,然血脉早已稀薄断绝……若此獠身负此等异血,又经邪法强行激发,难怪能兼融狼性狂暴与狐族诡谲,成就如此邪功,造下无边杀孽。” 他的分析冷静而理性,将凌昭身上的异常归因于邪功与可能的异种血脉,这无形中为沈砚心中的“否定”提供了某种支撑。

沈砚沉默地听着,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茶盏的边沿。师尊的分析合情合理,将一切异常都指向了邪功与异种血脉。那张脸,那道疤……或许真的只是巧合?一个修炼了邪功、融合了异血、性格还如此扭曲聒噪的魔头,怎么可能是阿昭?这个念头再次如同冰冷的潮水,试图浇灭他心中那簇因疤痕而骤然燃起的、微弱却灼人的火苗。

“激战正酣,此獠似突然感应到谷中深处有异动。”沈砚顺着沈云舟的思路,继续汇报,将凌昭的突然离去归结于外界干扰,而非其自身的慌乱,“仓促间以血遁邪术脱身,弟子未能将其留下。” 他隐去了凌昭气急败坏喊着“下次见面要你好看”的狠话。

“血遁之术……”沈云舟眉头微锁,“此术消耗精血,若非情急,轻易不会动用。看来谷中深处,确有他极为在意或忌惮之物。” 他看向沈砚,眼神带着安抚,“你已尽力。此獠凶狡,能探知其功法特征与部分容貌特征,已是极大收获。镇邪司那边,我会将你带回的信息转告,助其完善卷宗,追查其血脉源头及邪功弱点。”

“是。”沈砚垂首应道,心中却并无多少轻松。收获?这些冰冷的“特征”背后,藏着一个让他心神不宁的巨大谜团。

亭内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竹叶的沙沙声和茶炉里炭火的细微噼啪声。茶香袅袅,却驱不散沈砚心头的阴霾。

沈云舟的目光,如同温和却洞彻的月光,长久地落在沈砚低垂的脸上。他看到了沈砚眉宇间那比往日更深的、化不开的沉郁,看到了他紧抿的薄唇下压抑的紧绷,也看到了他指节因无意识用力而泛出的微白。这绝不仅仅是因为一场未能擒获强敌的战斗。

“砚儿,”沈云舟的声音放得更缓,更柔,带着一种能抚慰人心的力量,“此行凶险,你做得很好。但为师观你……似乎心绪不宁,郁结于心。可是在谷中,还遇到了其他事?”

沈砚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师尊的洞察力,一如既往的敏锐。他抬起头,迎上沈云舟温和却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目光,那目光中没有逼迫,只有纯粹的关切和等待。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几乎要将那个呼之欲出的名字和盘托出——关于那道疤,关于那荒谬的猜想,关于七年前枫叶镇的火海和那个决绝的背影……

然而,话到嘴边,却如同被无形的寒冰冻结。怎么说?说那个屠戮无辜、满口“老子天下第一”的邪魔,可能是他以为早已死去的、唯一给过他温暖的少年?这想法本身就荒谬绝伦!若为真,这背后的真相该是何等残酷?若为假……不过是徒增笑柄,更让师尊担忧。况且,他没有任何确凿的证据,仅凭一道疤痕和一丝相似的声音?在师尊那洞悉世事的目光下,这脆弱不堪的“证据”只会显得他心神动摇,被邪魔幻象所惑。

不能。绝不能。

“并无他事。”沈砚的声音比刚才更加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强行将翻涌的心绪压下,眼神重新归于那潭深不见底的沉寂,“只是……此獠功法诡谲,性情乖张,弟子一时难以揣度其行事动机,故而思虑。” 他找了一个看似合理的借口。

沈云舟静静地看了他片刻,那目光仿佛能穿透沈砚刻意筑起的冰墙,看到他内心深处的挣扎与迷茫。他没有追问,只是轻轻叹了口气。这声叹息很轻,却像一片羽毛,落在了沈砚紧绷的心弦上。

“邪魔外道,行事往往悖逆常理,以杀伐戾气为乐,以混乱绝望为食。其动机,无非贪、嗔、痴三毒作祟,何须深究?”沈云舟的声音依旧平和,却带着一种看透世情的通透,“倒是你,砚儿。”

他放下茶盏,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变得更加专注而深邃,如同长辈凝视着迷途的孩子:“你心性坚毅,意志如铁,此乃你的长处。然过刚易折,过执易迷。你心中……是否有什么东西,如磐石般压着,如迷雾般遮着?让你在挥剑之时,失了往日的澄澈?”

沈砚的指尖猛地蜷缩了一下!师尊的话,如同利剑,直指他内心最隐秘的角落!那块名为“凌昭”的磐石,那片名为“猜想”的迷雾……他几乎要以为师尊已经洞悉了一切!

沈云舟将他的细微反应尽收眼底,心中了然。他并未点破,只是语重心长地继续道:“修行之路,斩妖除魔是外功,降服心魔才是根本。外魔易辨,心魔难除。若心中有惑,有执,有放不下的过往……便如同在剑锋上蒙了尘,在道心上生了隙。遇事则易被其扰,被其困,甚至……被其所伤。” 他的目光落在沈砚胸口被衣衫遮掩的爪痕处,意有所指。

“心魔不除,终成隐患。有时,直面它,看清它,或许……才是真正的解脱之道。”沈云舟的声音如同潺潺清泉,流淌在寂静的竹亭中,“砚儿,你记住,无论遇到何事,为师……永远是你最后的退路。有些担子,不必一人独扛。”

这温和却充满力量的话语,像一股暖流,猝不及防地冲破了沈砚心底冰封的一角。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猛地涌上鼻端,几乎让他维持不住冰冷的面具。他用力地闭了一下眼睛,再睁开时,眸中翻涌的情绪已被强行压下,只剩下更深的沉寂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弟子……谨记师尊教诲。”沈砚的声音低沉而郑重。他听懂了师尊的劝诫与关怀,但那个秘密,那个连他自己都无法确定的、可能带来毁灭性后果的猜想,他依然选择独自背负。

沈云舟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这个他看着长大的孩子,背负了太多,也封闭了太久。他不再多言,只是重新提起茶壶,为沈砚续上了温热的茶汤。袅袅茶烟升起,模糊了两人之间无声流淌的沉重。

“万瘴谷深处,你感应到的那股让‘血狼君’仓促离去的异动,”沈云舟转移了话题,打破了沉重的氛围,“镇邪司阵师根据你带回的邪气晶石推衍,结合古籍,有了一些猜测。可能与谷中一处上古遗留的‘污血魔泉’有关。此泉蕴含至邪秽气,对修炼血道邪功者有莫大吸引力,但也凶险异常,极易反噬。‘血狼君’盘踞万瘴谷,目标或许正是此泉。”

沈砚精神微振,这确实是一个重要的线索:“魔泉?”

“嗯。”沈云舟点头,“此事牵连甚大,魔泉若被其彻底掌控或引爆,后果不堪设想。镇邪司已在秘密联络几大正道宗门,准备集结力量,择日再探万瘴谷,务必在其成势前将其铲除,封印魔泉。你……”他看向沈砚,眼神带着询问。

“弟子请命。”沈砚毫不犹豫,斩钉截铁。无论“血狼君”是谁,其凶焰滔天,魔泉更是遗祸无穷,他责无旁贷。更重要的是……他需要再次确认!在混乱的战场之外,他需要一个机会,看清那双紫罗兰色兽瞳背后的真相!

沈云舟看着他眼中重新燃起的、带着决绝的冷焰,沉默片刻,最终缓缓点头:“好。但此次行动,需从长计议,不可再如上次般孤身犯险。待准备妥当,自有安排。这几日,你便在城中好生休养,稳固心神。”

“是。”沈砚应下。

又饮了一盏茶,沈砚起身告退。沈云舟将他送至院门。

“砚儿,”在沈砚即将踏出院门时,沈云舟的声音再次从身后传来,温和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力量,“记住为师的话。心魔不除,终成困锁之链。无论那魔头是谁,无论你心中藏着什么……你的剑,当只为守护而挥,莫要被执念蒙蔽了本心,更莫要……伤了自己。”

沈砚脚步一顿,没有回头,只是背对着沈云舟,极其轻微地点了点头。深青色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巷口。

沈云舟站在院门前,望着沈砚消失的方向,久久未动。温润平和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深深的忧虑。他负手而立,月白的道袍在微风中轻轻拂动。

“疤痕……紫瞳……性情乖张……”他低声自语,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困惑与凝重,“砚儿,你究竟……隐瞒了什么?那道疤,难道……” 一个尘封多年、几乎已被遗忘的名字,如同沉入深潭的石子,在他心中悄然泛起了一丝微澜。但他随即摇了摇头,将这个过于惊悚的联想压下。这世间,相似之人何其多?况且,那孩子……早已葬身火海,尸骨无存了。

只是,砚儿今日的反应,实在太不寻常了。那深埋在冰冷外表下的巨大波澜,瞒不过他的眼睛。

“唉……”一声悠长的叹息,随风飘散在清幽的竹影兰香之中。

存稿[求求你了]在外旅游,只有存稿[哈哈大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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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孤鸿隐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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