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唰——”利剑出鞘的声音打碎了夜的宁静。
剑身相互擦过,发出一阵“噌噌”的脆响,那声音清越得就像瓷碗碰撞。
抽丝剥茧几近收尾,柳行抬头看向那极具阴柔之气的男子。
“不必分心,做好你的事。”桂兰派长老命令道。
是书澜和岁澜在打斗。
“为什么背叛孟大人!”岁澜问。
“孟将军就不是大人吗!”书澜回问,一个侧身躲过横空劈来的剑,另一只手制住岁澜的手腕,身形一转,借着转身的力道,佩剑以横扫千军之势,朝着岁澜腰间斩去。
岁澜似乎没料到对方如此咄咄逼人,出剑格挡,被逼退几步,没有言语。
“就是如此不要脸,你杀了我啊!”书澜愤然道,继续进攻,身体腾空而起,如苍鹰扑兔般,挥剑自上而下劈向岁澜,被对方一个侧身躲过,于是叫道:“我们用同一套剑招,不破规矩怎么分胜负,现在我们比比谁更不要脸!”
明月高悬,照得庭院一片银白,地上青石板被剑气划出一道道痕迹,两人身影交错,剑影闪烁,恰似银蛇狂舞。
很快孟钧泽的影卫便包围了这里。
书澜不再出招,停下来与岁澜对峙:“你可以抓我,不过得让我死个明白。”
岁澜怔住一瞬,随即道:“说。”
“最后一次的药引下在哪里?”书澜问,“抽丝剥茧需要药引,初到云岫州时你一把迷烟挥在空中,少爷没躲过,此为第一副药引,为解赵望之毒,少爷喝下了他制出的解药,此为第二副药引,云岫外的竹林里,第三副药引分明被挡在了祝斯年的屏障外,你把第三副药引下在了哪里?”
岁澜有些吃惊,他原以为书澜会问自己什么时候被怀疑的,然而他并没有这么做,“被我抓到了就告诉你。”一声令下,影卫倾巢而动,书澜低声骂了句什么,腾空飞起,在屋檐上逃跑。
书澜此时恨只恨和岁澜交心太多,一时躲都找不到地方,只能先跑着,逃跑时还不忘思索:“第三副下哪儿了呢……”
回头看了眼紧追不舍的影卫,岁澜竟然没有跟上来,他嘀咕道:“这就好办多了,好兄弟还是爱我的!”回头大喊:“今日我们就练到这里了,回去多跟你们岁前辈学一学,一个个跑这么慢,要是后面有条狼你们早就被啃得渣都不剩了,下次见面再练你们,再见了兄弟们!”
“还是不要再见了吧。”他想,说罢跳下屋檐,翻过几座矮墙,将影卫引进一条死胡同里。
巷子后一个倒扣的菜筐传来异动,影卫蹑手蹑脚走到菜筐边,一手打翻菜筐,没有令人期待的书澜,眼前赫然是一个被白菜堵死的狗洞!
为首的影卫骂了声,回头命令道:“大街小巷再仔细找找,找不到就回府领板子。”
书澜的轻功明显甩掉这群影卫不知道几层楼,加之书澜独一份的嘲讽,一群人不免唉声叹气。
岁澜站在原地,望着书澜逃走的方向,眼眸中多了几分茫然无措,继续提剑守在门外。
“怎么会有人抓到他呢?”他想,松了口气。
寒月高悬,霜华万里,天地尽披素衣。可这皓洁清辉,融不开迷途客心底的冰雪,暖不了这长夜的凄惶,徒留孤寂的身影,在凄惶中徘徊。
岁澜站在屋檐下,月光洒落在他肩头,却没了往昔的澄澈明亮。
屋内孟景铄满身冷汗,柳行发抖的双手如被疾风肆意侵扰的枯叶,簌簌难宁,止不住躯体的惊惶,她为孟景铄擦了擦汗,擦净血,关好门窗,走到孟钧泽身侧。
女人的声音不带一点感情,听不出恨,听不出慌,听不出悲伤:“解药呢?”
孟钧泽从袖口拿出一瓶解药:“做的好。”
“他体内的蛊毒若被解了,这天下无人能管束得了他。”
“我们两清。”孟钧泽说。
柳行头也不回地走了。
“书澜呢?”
岁澜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属下不知。”
“你怎么不去抓他?”
“大人先前下令叫我守在门外。”
孟钧泽压低眉头:“最好只有这一个原因。”说罢挥袖而去。
“是。”岁澜答道。
书澜逃到了大理寺卿府。
却不走正门,翻墙进去。
“啧……墙有点儿高啊,贪了吧……”,书澜噌一下落地,刚站稳脚跟就被一把剑悬在脖颈上。
玄枭居高临下看着他:“谁。”
书澜苦笑:“啊……哈……我是……那个……能不能让我见见你们家大人?”
玄枭收起剑,一只手将他两条胳膊反扣在背后,推着他去见祝斯年。
“诶……疼、疼疼疼……轻点儿兄弟……”。
祝斯年就站在院中。
“疼死我了……少爷选的什么破地儿……”
祝斯年问:“不在孟府好好待着偷偷摸摸来这里做什么?”
书澜勉强撑着地板站起身来:“孟大将军说要是今晚我救不出来他就来找你。”
“他怎么了?”
书澜看了眼玄枭,揉着自己发痛的肩膀说:“他被抽丝剥茧,从此就要乖乖听工部尚书的话,说不定明天就会来杀我。”书澜眨巴着自己的眼睛,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可信。
祝斯年怔住:“什么……”
玄枭将收起来的剑重新拔出,抵在书澜的脖颈上。
想了片刻,收拾好思绪,祝斯年问道:“你是孟将军的人?”
“一直都是,潜伏尚书大人身边。”
“孟将军不是尚书大人的儿子吗?”
“这个……不知。”
“柳夫人呢?”
“柳夫人是桂兰派最出色的弟子,她第一次踏进工部尚书府的门时,少爷十岁,我也不大,那时候夫人真的是个很好的人,但自前几日少爷回京之时,孟尚书派我和岁澜给少爷下药,即抽丝剥茧需要的三副药引,乃柳夫人制成。柳夫人前几日已经与孟大人和离了。”
“抽丝剥茧乃桂兰派独门秘术,被上一任长老禁用,世人都以为它失传了。”祝斯年说,眼底暗沉,沉下去一丝疲惫,问道:“孟将军为何派你来找我?”
“将军在云岫州的原话是这样的:‘我初回京都,以一人之力是斗不过孟钧泽的,然在边关数年,京都没有可信之人,唯放手一搏,赌祝大人是天降福星。’”
祝斯年愣住,怎会有人如此轻易交出自己的信任。
书澜默默攥紧了拳头,真气在体内运转,蓄势待发。这细微的动作被祝斯年尽收眼底,他毫不怀疑,若他在云岫镇的表现有任何异常,孟景铄都会立刻杀了他。
这样有胆识的人,怎会任人鱼肉?
“少爷还说,祝大人可以万死不辞,他便能寄以心腹,若他信错了人,也认栽。”书澜单漆跪地抱拳俯首,便是拿出了视死如归的气势。
祝斯年简直想笑。
认栽?那书澜蓄势待发的真气算什么?若他不收留书澜,不与他联手的话,书澜就自爆吗?
已经许久没人用这样的手段威胁他了。
寒夜无雪,假山的轮廓依着稀薄的月光倒映在发黑的池塘中,古樟如一位年长的尊者俯瞰一切,大理寺卿府四周的墙壁吞没了所有声息,连风都被隔绝于墙外。
书澜方才打斗时没出的汗在此刻涔涔冒出来,屏气凝神。
玄枭握紧剑柄,只等祝斯年一声令下。
“且同舟,莫为敌。”祝斯年说。
三人松了口气。
书澜被安置在府中,祝斯年在树下又站了良久。直至手脚都被冻僵,才回过神来,问:“是福还是祸?”他怔愣片刻又自嘲:“我不信命理,可往来种种,似乎自我出生那一刻起便注定了。”
夏末雨举着罗盘道:“大凶藏吉。”
“我还是不信。”
夏末雨见他疲惫的双眼,轻拍他的肩膀:“你动摇了。”
工部尚书府。
孟钧泽拿出一个令牌,令牌中有一滴血珀,对孟景铄说道:“杀了书澜。”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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