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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造反

三国相聚的日子定在大年初一的国宴上,覃祸有些好奇大覃会派哪位皇子来赴约,或是只派一位使臣,毕竟他们的三皇子早就在池国了。

覃祸再次进宫那日碰巧贺楠刚离开,殿中迟暮显然方才说了许多话,眼下将一杯茶都灌下去了。

迟暮与覃祸聊了些国宴上的事,这一下让覃祸抓住了辛谙的马脚。

国宴上的最后一道菜由君子台来做,而此事是太后钦点的,那辛谙身为掌柜也是要一同进宫的。

看似一切正常,但仔细一想宫中御膳房的菜肴会不及宫外的吗?只是尚且不知辛谙要做些什么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这几日,覃祸将自己关在书房思索对策,若辛谙只朝着自己来也就罢了,怕只怕他的野心远不止于此,那时迟暮该怎么办。

临近国宴,还是想不到万全之策,但有个冒险之法尚且可以一试。

国宴前夜,辛谙突然找上门来,只见他虔诚的行了个大覃的礼,“殿下,属下有个想法不知该说不该说。”

覃祸道:“说。”

“属下有办法除去太后。”

覃祸瞥了眼他,道:“别将你的私人恩怨扯上来,太后我若想杀不用你来想办法。”

辛谙抬起头,与覃祸直视,“殿下,您别忘了,太后身后的那个人。”

“我自然没忘,只是杀了太后对我有好处吗?”覃祸的眼神盯得他心里发毛。

“有的,死人是不会开口告状的。”辛谙强忍心中的怯意,仍然直视着覃祸。

覃祸也不愿与他磋磨,索性答应了,他倒要看看辛谙能干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宴会刚开场,群臣与各国的使臣纷纷落座,离迟暮最近的便是左右两侧的丞相和覃祸,其次便是使臣。

呼尔国率先站起,两名壮汉一人一边拎起一个半人高的箱子走向正中,稍前方站的是呼尔国的使臣,衣衫样式与大覃相似,多是动物的皮毛。

来人行了呼尔的礼,乍一看与大覃的也十分相似,呼尔曾经本就是大覃的附庸国,习俗传承相似也不足为奇,“池国的陛下,我为您带来的是我们呼尔最好的礼物。”

话毕,他退到一旁,壮汉将箱子打开,众人离得远看不清是什么,纷纷探头望着。倏地,不知何时起了音乐,箱子中一女子在冬日露着肚皮如蛇般扭动从箱子里站起。

只见,女子衣衫单薄,轻纱下的身体轮廓忽隐忽现,她随着音乐的律动走出箱子,一步步朝迟暮走近。

覃祸挑了挑眉,端起茶掩饰眼底的不悦。

柳砺寒一直垂眸夹菜,翟煜则是在看到箱子中的是个女子时就移开了目光,眼下他正颇有兴致的看向覃祸,毕竟他可是亲眼目睹覃祸和迟暮的“奸情”。

但换个角度看去,就像是翟煜沉迷美色,紧盯着美人不放。

翟砚头一歪,靠近翟煜,低声道“哥,她好看他是我好看?”

翟煜一愣,忙道:“二者根本没有可比性。”

翟砚笑道:“我懂了,哥这是喜新厌旧了,眼神从未离过这边疆女子。”

“何出此言,我不在看她,况且我不喜女,亦不喜男,只喜你。”

好一番甜言蜜语,若要旁人听见了怕是要惊掉下巴,这还是那个雷厉风行的翟大人吗。

舞女再次朝迟暮靠近,到一定距离时被迟暮身边的侍卫拦住,无奈,舞女只好扭头往回走。

一舞毕,边疆女子将脸上的薄纱取下,露出与中原截然不同的面貌,细长上扬的眼眸风情万种,高挺的鼻梁负有攻击性。

呼尔使臣身躯微鞠,“这是我们呼尔最美的女人,特地献给您。”

闻言,迟暮的眼神瞟向覃祸,覃祸也饶有兴致的回望着他,片刻,迟暮清了清嗓,“心意朕领了,不过使臣可能不知,朕喜男子,怕是无福消受了。”

“无妨,这本就是呼尔送与池国的礼物,陛下可以将其赐给您的部下。”使臣接话道,此话一出不光解了尴尬的局面,反而给自己了台阶。

呼尔使臣退回座位,另一侧的使臣随之站起,大覃送的礼就简单了许多,一些珠宝首饰。

覃祸与使臣对视的那一刻他本以为对方会认出自己,谁曾想并没有。他自嘲一笑,大覃的朝堂中怕是有些人都不知大覃有个三皇子。

一旁伺候的宫女见覃祸的酒水少了些便为他添上了,举动正常,但她不该多那个嘴,“大人,奴婢为您换了壶酒,您尝尝。”

覃祸打量了她一眼,还是将酒喝了下去。

不多时,覃祸便觉得头昏,意识逐渐变得不清晰,身侧的宫女和太监将覃祸抬起准备离开宴席,却被迟暮叫住,“梁爱卿这是怎么了?”

宫女大着胆子道:“回陛下,大人喝醉了,奴婢将他扶下去歇息。”

闻言,迟暮便不再多说什么了。

二人拖着覃祸逐渐远离,到了一处偏僻的屋子,门外的辛谙等候多时了,他将两袋银子扔给二人。

二人接过后急忙打开查看,见真的是白花花的银子顿时喜笑颜开,正准备抬头感谢辛谙时喉间一凉,锋利的匕首同时划过二人的脖颈,鲜血喷涌而出,辛谙将沾了血的匕首在宫女身上擦拭干净,嘴唇蠕动,“死人才能保守住秘密。”

辛谙看了眼屋子里昏迷不醒的覃祸,毅然决然的锁上了门,随后转身离去。

今日是国宴,文昭进不了宫门,眼下覃祸也动弹不得,弑君之事必成。

一轮接一轮的佳肴端至桌上,随着最后一道佳肴被端上来,太后道:“这是京城最出名的酒楼中的招牌,哀家尝过后觉得不输御膳房,爱卿们都尝尝吧。”

部分大臣看端上来的是凤凰喜迎春未尝便露出赞赏的神情,其乐融融之际,迟暮那份也被端至他的面前。

辛谙随之走到殿中,他从头到尾垂着头,“参见陛下,今日能为陛下献上这道凤凰喜迎春是草民之幸,还请陛下尝尝。”

“好。”迟暮答应的很爽快,一旁的太监为他布菜,他顺势握起筷子,夹起后塞入嘴中。

辛谙抬眸,确认迟暮吃下后,在不为人知的角落他的唇角肆意上扬。

辛谙走后,一男子从角落走出,将手指放到宫女太监的鼻下探了鼻息,死的很透了。破旧不堪的屋子,木头都有些腐烂了,门上的锁到是挺牢的,只是这门怕是挡不住他一脚。

男子后退两步,对着门用力一踹,锁还是坚固无比,只是这门整扇倒塌,激起一阵灰尘。

男子挥了挥手,看清了里头的人,眉毛一挑走近,说这时迟那时快,文昭快步冲进去一脚踹开男子,男子重心不稳,一个趔趄朝墙撞去,鼻梁被磕的生疼,鼻血顿时留了下来。

他拔出腰间的剑,怒火攻心,谁敢毁他这张帅到惨绝人寰的脸,他就杀了谁。在他回眸的瞬间,涌上心头的怒火好似被一盆冷水浇灭,他认出了来人。

“文昭?”

文昭将瓶子中的药丸倒出,喂给覃祸后看了男子一眼,震惊后蹙眉,“你不在陛下身边在这干嘛?”

“迟暮不需我保护,他自己就很强。”及时雨无所谓道。

这时覃祸也悠悠转醒,他的手脚还是无力,忙道:“陛下有危险,快去护驾!”

话毕,文昭背起覃祸,三人奔回大殿。

迟暮吃下后赞叹道:“果然是好手艺,难怪母后喜欢。”

辛谙抬起头,直视着迟暮,问道:“陛下有没有一些别的感觉?”

不解之际,迟暮感觉胸腔有股不适,他表情逐渐变得狰狞,随后再也支撑不住向后倒去。

迟暮的贴身公公喊道:“陛下,陛下,快传太医!”

高台之下,群臣变得慌乱,此起彼伏的讨论声响起,辛谙借此一步步走上高台,他的面容展露在各大臣面前。

但群臣并未认出,辛谙扬声:“迟暮已死,池国也该易主了。”

“父亲。”辛皓文喃喃,愣神的看着辛谙,那日辛谙找他说要造反,没想到竟是真的。

大覃和呼尔的使臣没有群臣的慌乱,反而有些置身事外的好奇,大覃使臣问:“那如今池国的主是谁?”

辛谙道:“自然是我。”

“你又是谁?”使臣继续问。

“我?我是池国唯一的王,池国该改姓辛了。”辛谙冷笑道。

这时,才有大臣认出他,“你是辛谙?你不是死了吗?”

辛谙没有回答他,而是自顾自道:“服从者赏,不服者,杀无赦。”

“你只有一人,如何杀我们?”群臣中有不惧者问道。

话毕,侍卫将群臣围住,辛谙冷笑,“我并不是一人。”

“辛谙,你的野心太大了。”此时,覃祸已恢复了许多,他缓步从侧殿走来,他看了眼辛谙身后倒下的迟暮,虽然深知迟暮无事,但看到他这幅样子还是忍不住担心。

辛谙有些蔑视的看向覃祸,“你出来了,但事已至此,你出来也无用,无非是让我将你也杀了。”

覃祸不语,走上高台,用只有三人能听见的音量道:“太后娘娘心甘情愿为你夺权吗?”

太后蹙眉,“哀家是为了自己,梁爱卿若你现在回到自己的位子做好,你的御史大夫之位就还是你的。”

覃祸朗声大笑道:“太后,您怎么那么相信辛谙,此事之后,池国改姓辛,您连个太后都不是。”

太后不解,问道:“什么意思?”

辛谙替覃祸回答道:“意思是,我是池国的王,而你什么都不是。”

“辛谙!”太后怒喝,她本想站起却发觉四肢根本动不了。

辛谙瞥了眼她,“六年前你害我至此,我又岂会再为你做事,但你放心,我不会杀你,毕竟将军还要靠你牵制。”

龙椅上,迟暮的四肢只是动不了,但意识还是清醒的,倏地,好像药效过了,迟暮睁开双目,一手撑在龙椅上站起,“只怕你没有这个命坐上龙椅。”

辛谙有些不可置信的回头,“你没死?”

方才传菜的小太监摘下帽子,赫然是董深的面貌。覃祸以自身入局,唯恐护不住迟暮,既然辛谙要杀迟暮,干脆让迟暮“死”一回。

此前,覃祸将董深安排进皇宫,传菜时他将原本迟暮的那份偷摸倒掉了,换了另一份无毒的,再将令人不能动的药少量掺入菜中,造就了迟暮假死的景象。

二人近距离对视的瞬间,迟暮张开的嘴顿住,眼前这人无比的熟悉,他皱起眉,“先生?”

“不错,是我。”辛谙大方应下。

此人正是迟暮幼时的教书先生,前太尉辛谙。

迟暮十分不解,辛谙为人谦和,为何要杀自己。

“陛下,您没死,我只好再送您上路。”话毕,迟暮来不及反应,辛谙便从袖中拔出匕首。

覃祸一脚将人踹开,辛谙仍然不放弃,又要将匕首对向迟暮,“你来池接近他不也是目的不纯,如今演什么情深义重,覃……”

祸……

话未完,覃祸从龙椅后拔出他事先藏好的“小黑”,只见黑色的利剑随覃祸的挥动从辛谙的脖颈底部砍下,将他的身躯一劈为二。肩颈处到腰间血肉模糊,内脏混合着血肉,血液四溅,覃祸的眼中染了杀意。

及时雨看着如此激烈的一幕,只觉自己的暗卫白当了,还有,好剑,他从未见过如此锋利的剑。

迟暮则是被这景象刺激的犯恶心,覃祸将剑随意甩到一旁,顺势把迟暮捞进怀中。迟暮还在剧烈的呼吸,方才的画面一遍遍充斥在他的脑海中。

覃祸揉着他的后脑,“是我没护好你。”

迟暮双目紧闭,攥紧覃祸的衣领不肯松开,浑身抑制不住的颤抖,浓烈的血腥味挥散不去,令他作呕。

此时台下,辛皓文看着辛谙倒下,忍不住崩溃大喊:“父亲!”

高台下,无一人敢发出声响。

覃祸环着迟暮面向群臣,目光从左往右一个个扫视过去,扬声:“池国只有一主,一王,若日后谁还敢造反,这便是下场。”眉目间的狠厉才像真正的覃祸。

又是一片安静,安静后群臣朝高台跪拜,“臣等一定忠于陛下,不敢有二心。”

辛谙的死相也震慑了太后,如今,她是真的有些怕覃祸了。

宴席散后,覃祸独自将迟暮带回寝宫,吩咐下人打了盆热水送进来后整个寝宫便只有他们二人。

迟暮半靠在床头,他现在已经无暇顾及方才覃祸当众将他横抱离开会传出什么样的流言,相处半载,他才知覃祸如此心狠手辣。

耳畔传来拨水声,覃祸将浸湿的面巾贴上迟暮的脸,为他擦去溅到的血迹,迟暮的思绪有片刻的回笼。

“让陛下沾到如此污秽之物,是臣的错。”语气还是往日的那副柔情,好似方才将人斩杀的不是他一样。

迟暮不语,只静静的看着眼前人,他的心中有一丝的害怕和警惕,覃祸又岂会不知。

发丝混合血迹贴在迟暮的脸上,覃祸扬起另一只手想为他撩一下发,却被迟暮躲开,他的手僵在半空,良久,他低语:“臣绝不会伤害陛下。”

言辞恳切,含情的眸子多了几分悲凉,迟暮抓起覃祸僵在半空的手,贴上自己的脸。

“你该跟朕说的。”迟暮有些低哑的声音传进覃祸耳中。

“臣不能断定辛谙一定会刺杀陛下,不敢乱言。”覃祸解释道。

“我与你之间,有什么是不能说的?”迟暮未以朕自称,惊吓过后对覃祸有恐惧,也有心凉,他的计划从未告诉过自己。

覃祸抚摸着迟暮的脸,“是臣的错,不让陛下落入险境。”

迟暮见覃祸还是没懂自己的意思,他又道:“羿安,你知我不是怪你,是你不信我,你对我还有戒备。”

“并无,”覃祸接话接的很快,“我只是怕,怕护不住你。”

话毕,覃祸将自己的脸埋进迟暮的颈窝,迟暮受了惊吓他又何曾不是。

看见迟暮倒在龙椅上的那一刻,他也怕迟暮是真的丧命了;辛谙举起匕首要杀迟暮时,他也怕自己一剑杀不死辛谙,如果可以,他宁愿身处险境的是他。

“羿安,不要对我有隐瞒,我永远信你。”迟暮将掌心贴上覃祸的后脑。

蓦然,迟暮只觉脖颈有一烫,随后越来越多,哪来的水?

不对,是泪,覃祸的泪。

迟暮没有言语,他只是抚着覃祸的头,任由他挥洒着泪水。

如果可以,他不要当大覃三皇子覃祸,也不要当御史大夫梁云宿,他只想当羿安,迟暮的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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