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过去,樊天的右手依旧缺了拇指,樊渊的身上大片的皮肉皱起,是当年被烫伤留下的疤痕。只是,樊渊依旧不言不语,只是盯着门外的树木发呆,时而望着天上盘旋的鹰出神。
三个哥哥总是出门打猎四五日不归,樊天有些担心他们是否是被野兽吃掉了。
不过,每一次归来,他们都扛着驼鹿雪兔郊狼,将其开膛破肚,冻在门外的石屋中。三岁的樊天与樊渊每日在火堆旁烤着他们留下来的兽皮内脏等物。只有众人打猎归来的那一日,才能吃得上好肉。
樊天在小窑中翻翻捡捡,细细搜寻着那狐狸窝,想把那只狐狸找出来好好谈一谈。
樊渊安静的坐在火边烤着一堆红彤彤的雪兔内脏。他把那一堆脏兮兮的皮毛用雪团擦干净,留着做衣服,又将兔心兔肝与兔头放在一旁。樊天叹息着跑出来,伸手拿过兔头啃了一大口,道:“怎么突然把最好的地方给我吃?你是下了毒,还是吐了口水?”
说罢,他扔掉兔头,转而翻翻捡捡,捡出一块带着肉的大骨头放进石臼里熬煮。
樊渊无奈,伸手拿过烤好的东西大嚼起来。
“这樊天,有时候真的气的人想打他。”樊渊叹了口气。
石臼里的骨头汤冒着热气,樊天起身向外走去,道:“你在这里看着火,一会儿往汤里加点水。别忘了给我缝个大一点的皮靴,我长得比你壮,脚自然比你大,你上次缝的太小了,留着自己穿罢!别出去盯着天上发呆,旁人以为你是个傻子!”
这样的日子过了七八年,樊天依旧是日日看不惯樊渊,时而出言讥讽谩骂,时而忍不住动手推搡。只是,如当年那般让樊渊差点丢了性命的事情再也没有发生过。
“他的恨意真的这样多?十年过去了,气还没消!”樊渊心中暗自感叹。
樊天却早就不在意恨不恨的事了。他欺负樊渊似乎已经成了习惯。尤其是每日看到樊渊一言不发满面愁苦低声下气的样子,他就气不打一处来,总要教训他一番,心里才勉强过得去。
“这家伙怎得变成了个闷葫芦?莫非是道心破碎的缘故?”樊天也时不时的在思索。
二人十岁的时候,便开始随着家人进山围猎。樊渊本就瘦小,体力根本比不过樊天,几日下来浑身是伤。
在大雪来临最后一次进山的时候,兄弟无人深一脚浅一脚迷失在丛林深处。族人已经走远,父亲与三个年长的哥哥不得已,将二人留在一处山丘上等待他们狩猎归来。
樊天二人百无聊赖,在山丘下生起了火取暖。两个时辰之后,家里的二哥赶来,说猎物太多缺乏人手,便将樊天带走。
忙了整整两天,一行人浩浩荡荡带着猎物满载而归的时候,樊天发觉竟然无人前去接应樊渊。他们的父亲扛着一头驼鹿,腰间挂着七八只雪兔气喘吁吁道:“不必管他。痴傻之人留着有何用?从今以后你跟着你哥哥进山,多学些狩猎的本事!”
樊天这才明白,樊渊被丢弃了。
这一刻,他的眼神冷冽起来,一句话也不想多说,伸手便将肩上的半扇刺猴丢在雪地上,转头朝着山里奔去,不论身后的族人如何呼喊,他都不想理会。
在山里转到夜色降临,他才看到有一股青烟在升腾。樊渊正躺在火堆旁发呆。
樊天走上前去以全打破了樊渊的鼻子,鲜血滴落在雪白的冰雪上。
“人家都不要你了,你就不会自己动一动,回家去?”樊天气得七窍生烟。
樊渊沉默片刻,道:“并非我不想回去。我只是游移不定,不知该不该回去。”
樊天冷哼,刚要拉着樊渊走,却猛地一顿,道:“我还真以为你是个哑巴呢。你这样十年一声不吭的,实在作哪出戏?”
樊渊笑了笑,没有说话。
樊天第一次看到樊渊笑,吓得毛骨悚然,立刻退后几步,道:“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我可警告你,如今不似以往,做事前先想清楚。”
樊渊收起笑容,嘴角仍旧你微微扬起,叹了口气道:“我想过了,家里有三个兄长乘着,我不回去也无妨。我想四处走走,看看这个世界有何变化。”
此话正说中了樊天的心思,在这僻静偏远的冰雪之地,他已经熬得很累。他只想去往繁华人多的地方,好好度过为人的这一生。
二人相视一笑。多年的恩怨在这一刻似乎消解。
樊天望着落日的方向道:“我们该往南走,听说鬼城和地仙就在西南方。”
樊渊道:“暮色将至,我们该寻个安全的去处躲藏才是。”
月光无比柔和,映照在雪地上,照的黑漆漆的森林,显得很是诡谲。原本柔软的雪地在寒风之中堆积成一片又一片海浪一般的坚硬雪丘。雪丘忽然隆起,有什么东西正在挣扎着破冰而出。
一团白色的东西伸出长长的触角迎风摆动。许久之后,触角似乎捕捉到了什么,猛地收回,只见雪中钻出两人高的爬虫,伸展着四只短而宽的爪子快速在冰面前行。
冰川裂隙中,有猎人留下的柴火,几块黑石围在浅浅的土坑周围,坑里是烧尽的木灰。樊天掏出火石,以黑石相击,飞溅的火星点燃了一团兽毛,他忙轻轻将细小的树枝放上,这才顺利生起了火堆。
“此裂隙狭窄,巨兽无法穿过。只要在前后两处点燃火堆,想必就安全了。”樊渊四处张望,伸手取出燃烧着的木头,在冰川裂隙一侧架起了火堆。
樊天忙在另一侧添柴加火。
当二人昏昏欲睡的时候,冰裂两边果然出现了幽幽的蓝色光点。光点游移着越来越近,接着火光,二人这才看清,来者是一群浑身长着尖刺的东西。这东西尖嘴猴,浑身尖刺不停地摆动,前腿短后腿长,时而直起身子嚎叫,时而弓着腰,似有蓄势待发之象。而另一边更是出现一群多手多脚浑身无毛光滑无比的东西。
“为何它们浑身没有皮毛,却不惧此地严寒?”樊天不解。
樊渊细看了半晌,道:“他们双眼虽泛着蓝光,可依稀蒙上了一层白雾。双耳硕大,不停地转动。向来是循声而来。我猜,他们原本是地下深处生活的兽类。不惧严寒,也许是皮肉厚实的缘故。”
知道大多野兽害怕火光,二人放下心来,小心翼翼的添柴,就这样静静地与两群野兽对峙。
可是,两群野兽似乎司空见惯,不惊慌也不离去,而是伏在原地静静等待。小半个时辰之后,樊天二人终于知道他们在等什么。
冰雪之中伸出长长的触角,紧接着一种身形修长似蛟龙的兽类轻巧的钻出冰面,他们浑身雪白无鳞,厚实的四肢健壮有力,尖利的爪子牢牢得刺入冰层之中,将自己挂在半空。
“这些兽类竟懂得合作捕猎?进山打猎的人在山中一呆就是数天,不知他们是如何应对的。”
正思索间,越来越多的白色兽类从冰层之中钻出。二人身后的冰层也在发出碎裂的声响。
来不及思索,樊天连忙快速跺脚,樊渊也上蹿下跳不敢马虎。就在身后的冰壁深处长长的白色触角之时,樊天踩到一处细小的裂缝,二人猛地跃起,踏破冰面跌入裂隙之中,飞速下滑。
本以为兽类会在丛林中捕猎,不会到达山腰以上的冰川地带。可是,这些奇怪的猛兽不知为何,偏偏要与人过不去。
二人陷入黑暗之中,只能听天由命。好在这处裂隙乃是山顶融化的雪水流淌而下的地方,一片光滑直通山脚下的密林,二人这才堪堪逃脱。
好不容易眼前出现月光,他们来不及探查自己所在的地方,就立即朝着雪原奔跑。身后黑压压的密林,他们是半步都不敢踏足。
雪原广阔,一片明亮。沿途突然出现几处木桩石块。樊渊立刻认出,这看似随意摆放的东西,是一种阵法。
二人心中窃喜,忙沿着此阵法飞奔。
可是,雪原上却出现一片又一片暗色的斑点。那是一群又一群的野兽被樊天二人弄出的声响吸引而来。
眼看着守群蜂拥而至,根本不受阵法的阻隔。樊渊心中一片寒冷。
樊天气喘吁吁,朝着天空喊道:“你们怎么还不出现。好歹给一些指引才是!”
话音刚落,雪地隆起,硕大的雪蟒突然从地下冒出,驮着二人飞速游窜。天上几只雄鹰在引路。
那些凶兽的速度竟然也不慢,仅仅追在雪蟒身后。樊天看到那些凶兽浑身漆黑,就像一匹匹野马那般雄伟,只是,他们的身躯覆盖着长长的绒毛,嘴巴竟然伸出黑漆漆的刺。
也不知从那里爆发出呼呼的声响,像极了飓风吹过山谷的声音。这声音吵得二人头皮发麻,一时间手脚发软使不上力气。心也随着呜呜之声渐渐变缓,仿佛随时都会停滞。
没想到,这野兽竟然有些本事,居然能够使用声音的力量来扰动人血脉的循环。只可惜,二人脚下的雪蟒听不见声音,又有厚厚的鳞甲覆盖全身,根本不受此招影响。
许久之后,雪蟒窜入一个幽深的山谷,这山谷一片寂静,连风声都没有。
二人正察觉鼻息之间有极强的气味,让二人呼吸困难双眼迷离,肚中翻腾几乎呕吐。雪蟒却轻巧的在雪上游走,一路到了山巅。
天上星星点点的橙光闪过,飞鹰的身影快速飞掠而下,将衔在口中的冒火的东西丢入山谷中。只听得一声巨响,谷中爆发出巨大的火焰。
而此时,雪蟒已经带着二人藏在山峦后,躲过了巨大的冲击力。
山谷中弥漫的奇怪气体被点燃,冲入谷中的恶兽瞬间被烧的面目全非惨叫连连。那声音却激得火焰上下翻腾,渐渐形成一股火龙卷直冲云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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