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主一家被内力影响,处于昏迷之中,岑桑检查后发现没有大碍,猜测其他村民也是同样状况,便往回走。
那几个外邦人武功平平,用的内功很奇怪,不是他曾听过或见识过的任何一种,或许并不属于中原,但村民们都是寻常人,不懂武功,这些外邦人随意施展内力,要不是他醒得快,难免有人受伤,实在过分。
他听不懂外邦话,三安县地处西北和几个邻邦国交界处,每年冬季之前有不少外邦人来做买卖,不少开铺子的都会一些,他住的那家客栈掌柜就懂不少,或许可以想想办法。
跨过门槛,角落里有叽里呱啦的喊声,听着像在骂人。
他想起来,凤道西能听懂那些人说话,不过以凤道西的脾气,被这么一群人围着大喊大叫,竟然毫无反应,仿佛不太符合其性格……
绕过墙角,后面就是他和凤道西休息的屋子。
忽然。
一阵风呼啸而过,卷起岑桑的头发,裹挟着强劲的内力消失在屋顶。
岑桑没看到人,只从其速度判断,是个绝顶高手。
此时此刻,在他刚抓住几个外邦人的特殊情况下,出现这样的高手,让岑桑不得不顾虑,左右凤道西也在,他当即循着那股内力消失的方向跟了过去。
对方已经跑出很远,岑桑只勉强从其内力的余韵中辨认位置,他想起中午在巷子口见到的那个人影,晚上又莫名奇妙出来几个外邦人,这么多不寻常的事,如果能抓住这个人,或许能有所收获。
章承先有一门独家轻功,名为“越影”,据传能一日千里,岑桑为此表示疑惑,曾经问过师父,师父当时笑着说,哪里有这么夸张,轻功再厉害,人到底还是人,内力体力并不是无穷无穷,再能跑也是会累的。
“越影”很强,但需要较为深厚的内力匹配,章承先从小教给徒弟的是另一种轻功,比不上“越影”强悍,但对练习之人没有高深要求,平时使用不受限——也只是寻常时候,但现下,面对的是高手时,岑桑的轻功就有些不够瞧了。
追过村子和连绵农田,对方内力不减,闪进前面的入山口,一下子不见了踪影。
这附近山头并不高,但多而密,一座连着一座,其间还有参天大树,这个季节,树叶早已掉落精光,但树干茂密粗壮,夜色下张牙舞爪,犹如一个个巨大妖魔。
追不上了。
岑桑开始收拢内力,放缓速度,慢慢停下,他环视一圈,发现这是从前陈亮占山为王的山头,先前协助剿匪,他进出多次,知道里面地势复杂,对方内力明显强于自己,现在追过去,非明智之举。
无法,先回去再说。
回到借宿的人家时,凤道西正等在门前,一见他就问道:“你去哪里了?我等你许久。”
岑桑将事情经过讲了一遍,他没隐瞒追不上对方的事实,但他同时觉得,对方与中午巷子口的并非同一人。
凤道西问:“为何有这个猜测?”
岑桑:“内力不一样。”以方才跑走那人的轻功,只要愿意,他大概连影子都看不到。
凤道西微一挑眉,微笑道:“竟有如此高手,也算见识了,你没有追上,后悔吗?”
岑桑:“我技不如人。”
凤道西一直看着他,这会又盯住他的眼,好一会,他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如你所说,那人确实是个高手。”
岑桑觉得这话有点不对:“怎么?”
凤道西:“情况复杂,不好解说,你进去吧,一瞧便知。”
有个外邦人不见了。
确切说,是一个不见,一个死了。
凤道西说,岑桑离开后,其中一个状似领头的就吞掉舌头下藏着的毒药死了,他立即点了其他人穴道,但此时,一个人从天而降。
“他抓了其中一位,我要阻拦,他便出手了。”凤道西主动伸手让岑桑把脉,“我有伤在身,本就不敌,也担心他趁机把其他人放跑,这个时候,你回来了。”
岑桑想起那些叽哩哇啦的叫喊,眉头皱起:“可他离开时只有一人。”
凤道西指了指屋子后头:“他把人丢去那边,我去看过,人不见了,应该早已有所安排。”
八个人,死了一个,抓走一个,剩下六个,凤道西和岑桑问了些问题,一无所获。
“这些不过是小喽啰,奉命行事。”凤道西最后总结说。
岑桑也是如此想,唯一可能知晓内情的大概就是自尽而亡以及被抓走的两人,所以一个死一个被救走。
这也说明,这群外邦人出现在这,一定有其他目的。
岑桑想得出神,表情渐渐凝固——俗称“发呆”,思考过于深入时,常常会有这种神情,但他自己并不知道。
眼睛不大不小,轮廓干净,眼尾自然上勾,鼻子高挺流畅,双唇饱满红润,乌发在脑后高高束起,被风带着轻轻摇晃,配以他呆滞的眼神,一下子脱去往日些许不食人间烟火的冷感,变得可爱起来。
像一只突然失去方向的小猫,很好逗弄。
真想好好逗一逗,可惜现在不是时候。
凤道西心下惋惜,伸手到岑桑面前晃了两下:“要发呆回屋发,站这里让人看。”
岑桑回神,看向被点了穴靠墙坐成一排的六个外邦人:“不早了,你回屋休息吧。”
凤道西:“你呢?不睡觉了?”
岑桑:“我还有事要办。”
凤道西:“你要去找官府,把人交给他们。”
他语气肯定,岑桑听着有些惊讶。
凤道西笑道:“你一贯如此,有何难猜?你我虽相识不久,我却已经算了解你的为人了。”
这话有些意味不明,凤道西说时放柔语调,语气满含笑意,仔细听的话,仿佛带有些许暧昧情绪。
只是岑桑心思并不在这些上,完全没在意,对凤道西点点头,便准备要走。
凤道西一边可惜,一边拦住人,让他进屋,他去找官府的人。
这下岑桑是真觉得惊讶了,他以为凤道西不赞同他的做法,即便不阻拦,但也不会参与。
凤道西仿佛看出他心中所想,“啧”了一声,说道:“我与人相约,明日在青州相见,替你报信不过顺路而已。”
岑桑眨眨眼。
“我依然不赞成你的想法,不过乐意替你办事。”凤道西又换上温柔的脸,笑眯眯的样子,“你这一路救我,替我治伤,算是回礼。”
岑桑“啊”了一声,鼻子皱成一团:“如此一来一回,你我之间岂不是永远还不清?”
凤道西被他的想法逗乐,哈哈大笑:“想还清也简单,只怕到时候我有求于你,你不愿意帮我。”
岑桑摇头,郑重道:“我不会。”
“那最好了。”凤道西笑得意味深长。
事情紧急,凤道西当天夜里便出发离开,外邦人留下两匹马并一辆马车,他选了一匹骑走,岑桑一个人,将村子从头到尾检查了一遍。
如他猜测,村民们无性命之忧,但都陷入昏迷,看情况,至少会昏睡二十四个时辰以上。
足足两天两夜,足够办许多事了。
凤道西动作很快,天刚亮,青州知府就派了一队人马前来接管村子,领头的名岳棋,三十五岁,高高瘦瘦为人爽快,办事极认真,一一记下岑桑所述,安排人去找大夫,确保村民们在二十四个时辰内安全。
最后,他向岑桑道谢,若非岑桑恰好路过,机警又武功高强,这些外邦人还不知道要做些什么。
忙了大半天,所有事情交接出去,岑桑就告辞了。
他不清楚官府会如何处理此事,可涉及外邦,交给他们是最合适的。
人力有时尽,自己做不到的事太多,岑桑一向遵从这一点。
而且眼下,他也有重要事情要做。
他骑着鸣玉又一次回到山脚下,仅仅相隔一日,小屋里还残留着他们烧火留下的灰烬,岑桑关好门窗,盘腿坐在床上,凝神静气,让自己松弛。
雁栖山的功夫很多,师父从小教他们学习各种武功,再根据每个徒弟自身状况选择最为合适的进一步精进,前几年,师弟师妹都陆续找到了最为适宜的武功路数,师父指导他们,学得很好。
可唯有岑桑,他每样都学,学得很快乐,他平日刻苦,每样也都学得上佳,可直到下山,始终未能找到最为契合自己的那一套。
他曾为此找师父谈心,师父却说,习武是漫长辛苦的,并非所有人都能在短时间内找到自己终生要练的东西,不必着急,循序渐进即可。
“即便找不到,也无妨,有的人天生便适合纳百家长。”
岑桑素来想得开,慢慢来没什么不好,可经过昨天的事,他意识到,要达到自己的目的,能力是首要条件,如果他轻功强,就不会让那个人跑掉。
与凤道西相约见面的日子还有三天,他想趁这三天时间,将师父教授的轻功心法好好参透一番。
心法在雁栖山不是秘密,但要真正发挥到武功上,只能靠自己参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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