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摞手机盒，整整齐齐地叠在地上。
她扫了一眼，正好是十个盒子。
“这拿来干嘛？”
姜盼蹲下身和面前的高高一摞盒子面面相觑，最后叹了口气，随手拆了个盒子，把自己的手机卡又装了进去。
然后拨通了陆昭禹的号码。
嘟嘟几声后，清冽的男声从电话那头传来。
“起来了？”
“嗯。”她用手指戳着面前的盒子堆，“你真买了十个？”
“不是你要的吗？”
“我只是随便说了个数字，不是真的要十个。”
“这样。那你想要几个？”
话题怎么就进行到这一步了？姜盼扶额，有些无奈地说道，“我一个……”考虑到这样好像有点打击他的自信心，又改口道，“一个就可以。”
“那剩下的送人好了。”
“……”
还好没有让她丢掉，算是有些人的味道。
“我还在开会，等会儿再说。”
“啊？好，那你忙。”
一直到电话那头传来“嘟嘟”的盲音，她仍然蹲在地上发呆。
刚才的那一段对话，自然的有些奇怪。
起码不应该出现在他们这样的关系之中。
还是不能贪图美色，要清醒一些才好。姜盼默默在心中提醒自己，顺手把地上的手机盒全部收了起来。
到工作室的时候，李瀚和胡岚都在门口。
看到她的车子，李瀚就小步快跑着过来，“盼盼，你这两天怎么回事，来得比我们都晚。”
也是，她平时都是最早来，最晚走的一个。
自从认识了陆昭禹，她反而变成了迟到早退第一人。
“可能秋困吧，最近都起不来。”
她随口敷衍了两句，都没和胡岚对视，假装玩着手机就往工作室走。
没想到刚掏出手机，就被眼尖的李瀚发现了。
“诶，盼盼你换手机了？”
“你怎么知道？”
“之前是银灰色，现在变成蓝色，怎么能不知道？我又不瞎。”
“你眼神真厉害。”
“那是。”
她走进工作室，从自己包里抽出两个盒子放在桌上，“给你俩的。”
“啊？”胡岚走过来，看到盒子封面惊喜地睁大眼睛，“真的假的？怎么那么好。”
“真的呀，”她说着假意要收走，“不要么？”
“当然要。”
胡岚一把拿过两个盒子，选了一下把另外一个递给李瀚，“我想要这个颜色，你拿这个吧。”
“我都行，有新手机用就行。”
看他们俩都拿着手机开始摆弄没空再搭理她，姜盼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一边打开电脑，试图把旧手机里的东西导出来。
看到手机的瞬间，她突然想到自己刚才忘记了什么。
“李瀚！”
被她冷不丁那么一喊，李瀚吓了一大跳，同样紧张兮兮地扭头以为发生了什么。
“怎么了？”
“我昨天喊你把超话删了，你删没？”
“……”
李瀚无辜地眨巴眨巴着眼睛，默不作声。
“没删？”
她赶紧打开手机，发现新手机里什么都没有，只能向身边的胡岚求助，“给我看下微博？”
胡岚看了一眼李瀚，又看看姜盼，犹犹豫豫地把手机递出来一小点。
李瀚瞪她一眼，她把手又收了回去。
“给我呀。”
姜盼看他俩这副样子顿感大事不妙，一把把手机拿了过来，点开微博。
看到跳出的第一条消息，她心都凉了……
#原来帅哥都被帅哥追走了#
下面第一条，那两张熟悉的面孔。
“李瀚？”
她咬牙切齿，“我不是让你删掉了吗！”
“是啊，我已经删了，”李瀚挠挠头，“但是你看这个超话也不是我们当初那一个啊，这些我管不了。”
“没什么别的办法吗？”
“我已经在和官方投诉了，应该能好使。不过盼盼，这个话题带的我们品牌词流量也不错，为什么要删掉啊。”
姜盼语塞。
“让你删你就删。”
“行吧。”李瀚叹了口气，“这泼天的流量没接住啊。”
“我就说吧，你不怕人家告你啊？”胡岚在一旁帮腔，“要是人家陆大少爷想告你，你准备吃几年牢饭。”
“怎么可能？他不是盼盼的老公么？”
“别废话了你，干活去。”
两个人推推搡搡地去了二楼，顿时工作室的一楼重新变得空荡荡。
姜盼开了电脑，在后台看见自己的品牌词活跃度不断上升，想到等会儿就要这昙花就要谢了，不由地也觉得有些沮丧。
“你好？”
工作室的大门从外面推开。
她抬起头，看见一个穿着精致漂亮的女孩子站在门口，一边四处张望一边对比手机，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喵~”
还没等她上去，元宝已经迈着轻盈的猫步来到女孩子面前，扬起脸看她。
“小猫？您的主人呢？”
“您好。”
姜盼从电脑后面冒出来站起身，“是需要婚庆业务吗？”
女生妆容画得轻薄自然，浅米色的连衣裙配上同色系的高跟鞋优雅大方。她又看了一眼手机，然后抬头看向面前的姜盼，“您是这里的老板吗？”
“对。”
她热情地迎了上去，又从旁边抽了张椅子，“您坐。我去给您倒水。”
“不用不用，我一会儿就走。”
那个女人伸手拦住她，“能方便请您帮个忙吗？”
“怎么？”
“是这样的，您的先生今年又拿了红点奖，我想做个专题采访，但是他一直不愿意，所以才来找您的。”
“……”
姜盼沉默，“找我干嘛？”
“想希望能不能您这边帮帮忙，可以让他给我一个机会，采访一下。”
女人说着从自己的口袋里递过一张名片，“这是我的名片，我叫何萱。”
“不是我不帮你，但是这个忙，我也没办法帮啊。”
“怎么会呢？姜小姐，我们现在都想做您先生的专题，能不能给个机会……”
“他也不听我的啊。”
“拜托您了。”
何萱坚持把自己的名片递在她面前，不管她怎么绕开都没办法。
“他这么有名气呢？”
姜盼觉得有些神奇。结婚前她对陆昭禹也做过一些简单的了解，只知道他是个设计师，好像还拿过奖。剩下的，就是顶着陆家少爷，金镶钻一般的富二代形象了。
“是呀，可能您不在这个圈子里，所以不太了解。”说到这里何萱起劲了起来，“但是在我们行业里，他还是第一个这么年轻就能连拿两次的设计师。”
“而且现在YOLO主攻中东市场，这可是块金钵钵。”
中东市场？之前听陆昭禹说过他一直去卡塔尔，倒是有些耳闻。
“这样啊。”
“嗯，中东那是什么地方，有钱就不说了，这可是一带一路啊，你想想这是什么计划？”
她恍然大悟般点点头。
这么一说，好像确实很优秀。
“何记者，不是我故意不帮你，是真不行，你要不去他公司门口蹲着？”
“能试的办法早就试过了，姜小姐，拜托您啊。”
姜盼无奈，只能伸手接过名片。
“如果陆先生愿意采访的话，恳请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我。”
“知道了。”
“谢谢您，真的谢谢您。”
又是一番感谢后，何萱才离开了工作室。
她前脚刚走，后脚胡岚就从二楼走了下来。
“好家伙，你现在都变成知名人士之妻了？”她一边从旁边的工具柜里翻找自己要用的东西，一边不忘调侃姜盼。
姜盼瘫坐回沙发上，双手支着腮满脸苦相，“我还想出名呢。”
“也可以啊，你去替他接受采访，可不就出名了。”
“亏你想得出来。”姜盼瞥了她一眼，仍然皱着眉头撑住脸。
面前的名片此刻显得有些碍眼，她随手塞到自己包里，不想再继续看见。
“说真的，盼盼，你为什么不让陆昭禹替你宣传一下。”
胡岚拖过摆在一旁的凳子跨坐上去，正面对向她狡黠地眨眨眼，“咱们不是马上要筹备新店嘛？让你老公——”
“什么老公！”
“诶，看你敏感的那副样子，”胡岚撇撇嘴，“让你的协议人啊，出席一下，最好再做模特拍套模板，肯定能卖爆。”
“你以为我不想？”姜盼想到这里，更加惆怅了。
“那他怎么说？”
“我还没问。”
“没问你怎么知道他不愿意？”
“用你聪明的小脑瓜想一想人家为什么会愿意。”
“万一呢，我说，万一呢。”
“没有这种万一，我俩不熟。”
“怎么不熟？我不信。现在你们结了婚，总和别人是有些不一样的。”
“试试，就去问一下，”胡岚见她不说话，又说着用胳膊撞了她一下，“瞎猫碰上死耗子呢，对不对？”
被她这么一说，姜盼也有点动心了。
她看看胡岚，又想到自己家里的那一摞手机，犹豫着开口，“要不我试试？”
“行，你试！”胡岚拍了下桌子，“现在就掏手机打电话。”
“他现在开会呢。”
“你看还说不熟，和小情侣似的互相实时汇报呢。”
早上那一点朦胧感的奇怪，像是在此刻被胡岚无意中戳破。姜盼只觉得两颊发烫，干脆故意板下脸不再理她，“你再继续说，手机还我呗？”
“那哪行？都开机了，退不了。”
胡岚说着警觉地看她一眼，“看来是被我说中了。”
“你继续？”
没等姜盼起身，胡岚已经迅速小跑着上了二楼，“我去忙了，活还没干完呢。”
人虽然走了，刚才的话已经在她的心里种下种子。
万一。
也许。
可能？
陆昭禹真的会愿意给她当模特呢。
她好像有点期待今晚回家了。
不过未来的几天，姜盼连陆昭禹的面都没见上。
除了一天的时候他给她打了个简短的电话，大概是中东那边的事情需要他过去一趟，然后就悄无声息地像是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
期间胡岚多次提议姜盼打个电话去问问，都被她拒绝了。
“你们好歹住在一个屋檐下，就算是室友也可以关心一下吧？”
“人家想说肯定自己会打电话，我有什么好问的。”
“诶，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被动了？”
姜盼推了推脸上的眼镜，连视线都没有从面前的鲜花上挪开，“我自己的事情都一大堆忙不完呢，哪有那闲工夫。如果你真的很想问的话，我的手机就在旁边，你可以打一个。”
“我打个什么劲。”
就这样又过了一周。
柔术馆师傅的生日宴到了。
这天姜盼特地穿了裙子，还画了点淡妆，和同事打过招呼之后早早地就离开了工作室。
聚会定在本市最好的M酒店，据说是北京的师兄特意定的。姜盼倒是想着作为东道主由她来结账，不过听另一个师姐说这次北京的师兄已经放下话必须由他出钱，所以大家也就不和他争了。
一见面，都是当年一起去训练一起比赛的兄弟姐妹，自然感情好得没得说。再加上又有好几个是从南北各地赶回来的师兄师姐，聊到兴头上，大家都多喝了几杯。
姜盼不是贪酒的性子，平时更是很少沾酒。
稍不留神，就喝得有点儿迷糊。
“再走一个不？”
师姐搭着她的肩膀硬是要往她手里塞酒杯，姜盼连连摆手，努力让迷离的目光重新聚焦。
“不了，不了。”
“再来一个嘛。”
“就是，姜盼，你可是我们师傅最器重的小师妹，赶紧再喝一个。”
架不住几波劝酒，姜盼又拿起桌上的小杯一饮而尽。
“电话，盼盼你的电话。”
听见另一位师姐的电话，她赶紧接过手机，借口抽身离开到旁边的走廊里，眯着眼睛看了屏幕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是谁。
“喂？”
“你喝酒了？”
“嗯呢。”
那头没了声音。
姜盼脑袋晕乎乎的，干脆靠在墙壁上闭上了眼睛，“你不说话吗？”
“什么时候结束？”
“不知道呀。好晕哦嘻嘻嘻……”
“……”那头又是一阵沉默。
“没事了吗？没事我就挂了喔，拜拜啦。”
“等下来接你。”
“不用喔，我可以找代驾。”
“再过二十分钟就到。”
“哎呀，我都说了，我会请代驾，还有那么多师兄在呢……都可以帮我开车？”
“师兄？哪里来的——”
姜盼打了个酒嗝，懵懵懂懂地挂断了电话。
“盼盼，你站这里干嘛呢？”师兄刚刚从宴会厅里出来就看见蹲在地上的姜盼，一把把她捞了出来，“走，进去，别感冒了。”
“不进了，我不喝了。”
“没人让你喝酒。”师兄说着拉起她的袖子，“我去拿件衣服，我送你回去。”
“不行，有人要来接我呢。”
她摆摆手，又重新蹲了下去。
“谁？”
“不知道呢。”
姜盼挠挠头。
“哎，你真是喝多了。”
师兄叹了口气，回去拿了件衣服给她披上，又走到她旁边，一起蹲下。
“他说什么时候来接你没？”
姜盼笑嘻嘻地伸出手指，比了个“二”。
“二十分钟？”
“嗯，”她用力地点点头，“马上就来咯。”
看她这副醉醺醺的样子，师兄也不好再多说些什么，干脆坐到她旁边玩手机不再说话。
姜盼脑袋晕乎乎的，有时候好像很清醒，有时候又很模糊。
她用力睁开自己的眼睛，一边百无聊赖地用手机敲地上凸起的一小块石头。
“诶，别敲了，到时候把手机给砸坏了。”
“没事，我家还有七个。”
她抽抽鼻子，把脑袋枕在墙上。
“那么多？怎么，发财了没告诉大家啊。”师兄惊讶地瞪大眼睛。
“那倒是没，”姜盼说着扭头把手机递了过去，“要不这个给你？我还有。”
“别介，你拿好吧你。”
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的交谈中，不知道什么时候，一双皮鞋出现在师兄的视野中。
这个款式他在贴吧里看见过，好像是个全线定制的国外牌子，价格相当昂贵。
深棕色的皮鞋上干净光亮，没有一点灰尘，只有几条极其浅显的皱褶。垂顺笔直的裤腿恰到好处地盖住小半个鞋面，看起来应该也是量身定制的。
他抬起头，看到一双冷漠的眼睛。
“你好，我来接姜盼。”
“噢，你好。”
师兄下意识起身，旁边的姜盼软软地向旁边倒去，吓得他赶紧去扶。
不过另一双手已经抢先一步扶住了她。
“你喝那么多？”
姜盼眼睛半眯着扭过头，看到陆昭禹的脸傻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朝他比了个姿势，“不多，只喝了那么一点儿。”
“人都傻了。”
陆昭禹轻声说了一句，随即说道，“结束了吗？”
她呆呆地瞪大眼睛，像是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看到陆昭禹扭头看向他，师兄才知道原来是在问他，赶紧点头，“没事，你们先走，他们还在里面。”
“你还要进去吗？”
“我啊？不进去了吧。”
姜盼豪爽地甩甩手，“走咯，走！”
说着就要站起来，可惜双腿根本不听使唤，软得像是两条棉花，怎么都使不上劲。气得她哇哇大叫，“你把我拉起来嘛，我要走了！”
声音之大吸引了来来往往的宾客驻足，纷纷用余光窥视这里发生了什么。
“我怎么站不起来了？”
“我怎么站不起来呀？？？陆昭禹你快给我——”
陆昭禹额头青筋直跳，顾不得别的，把她从地上拉起来直甩到肩上扛着就往外走。
“诶，我怎么腾空了？”
姜盼用力蹬腿，“我自己能走的呀，我又没有喝醉。”
他顺势用右手捂住了她的嘴。
“等下等下，这是盼盼的衣服和包。”
师兄看他大跨步着就要离开，赶紧追了上去把东西递给他。
“谢了。”
末了，又有些不放心地问道，“您是？”
“我是姜盼的丈夫。”
陆昭禹面无表情地甩下这句话，扛着姜盼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酒店。
什么？师兄满脸懵逼地瞪大眼睛。他的小师妹什么时候结婚了？？？
姜盼酒意上头，硬邦邦的肩膀隔得她胃里难受，一阵一阵地往上翻腾。她拍拍身下的肩膀，示意对方停下来。
可惜陆昭禹根本没有理她的意思，反而走得更快了。
“诶，放我下来。”
“……”
“我说，你放我下来。”
“……”
“我要……呕——”
她难受地干呕了一声。
下一秒，陆昭禹火速把她降落到地面上。
姜盼根本站不住，她紧紧抓住他的衣服，顺势又搂上了脖子，整个脑袋埋了上去，“好难受。”
“你别吐。”
他双手使劲，想要把她挪开自己的肩窝。
可是她明明双脚站都站不稳，胳膊的力气却大得吓人，死死抱在他脖子上，怎么都推不开。
“好难受啊……感觉想吐。”
“别吐。”
“嗯呐，我不会吐的你放心吧。”
姜盼乖巧地点点头，一点都没有松手的意思。
一阵酒气扑面而来，呛得他眉头紧锁。潜意识想把这个女人直接扔在地上，理智又占了上风，提醒他要是这么做，后果会很严重。
天人交战之后，他深深地叹了口气，就着姜盼的姿势横抱起她，屏住气几乎用跑的速度放到自己车上。
不争气的手机铃声又响了起来。
“是你的铃声吗？”
姜盼歪歪扭扭地躺在后座上，身上还系着陆昭禹刚才帮她系的保险带，“快接电话呀。”
“等会儿。”
“不行，万一有什么急事呢？你可是大老板。”说着一只歪歪扭扭的胳膊就从后座伸过来，“没事你开车，我来给你接。”
“不用，我自己。”
他斜睨她一眼，拿起手机接通了电话。
“儿子，你看见新闻没？”
赵宜兰的声音又急又快，看来必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让她连装都忘记装了。
他推了把方向盘，汽车快速变道左转。
陆昭禹下意识看了眼后视镜，看见姜盼被惯性甩到车的另一边去，还好系着安全带所以仍然坐在原地。
好像感受到了他的视线，原本在和安全带作斗争的她突然抬起头，灿烂地朝前露出了笑容。
他不自然地收回目光，低咳了一声。
“什么事，直接说，我在开车。”
“看来你还不知道。”赵宜兰冷哼了一声，“你的好老婆在网上营销你呢？你要不要看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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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 2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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