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开始买彩票的时候，柳文宵和柳文绮一起，幻想过很多中奖之后的事：把家里欠的债还清，把欠医院的费用也结清，在南城海边买一栋大房子，等柳文绮的病治好了，他们就可以住进去。
事到如今，柳文宵真的中了一千万的头等奖，反而什么愿望也没有了。
他和往常一样，按掉闹钟，轻声把宋衢叫醒，起床洗漱，再次提醒宋衢时间，到衣帽间挑选二人今日的着装，然后被起来的宋衢抱住。
宋衢含糊地说：“困。”
柳文宵温声：“已经很晚了。”
“柳文宵，你也好困。”宋衢摸了摸柳文宵眼下的青黑。
“有吗？我不觉得。” 柳文宵推推宋衢的手，“丹姨已经做好早饭了，有你喜欢的虾饺。”
宋衢把下巴抵在柳文宵肩上，又赖了一会，才不情不愿地去刷牙。
柳文宵从衣帽间出来，正好碰见在整理橱柜的丹姨。丹姨是宋家的老佣人了，算看着宋衢长大的，宋衢吃惯了她的手艺，她便每天过来公寓替宋衢做饭。
丹姨笑得和和气气：“小少爷起了？”
“他在刷牙。”柳文宵走过去，帮她一起摆好散落的碗筷，“辛苦您了。”
“哎哟，你这孩子。”丹姨摆摆手，“我还得感谢你呢，放在以前，我们可叫不动他。”
这话柳文宵认同。他刚开始和宋衢同居时，宋衢的起床气简直要把屋顶掀翻，吼人扔东西更是家常便饭，如今只需要柳文宵抱一抱哄一哄便偃旗息鼓，可谓长足的进步。
丹姨瞧着他苍白的脸，忍不住悄声提醒：“你脾气这么好，别被小少爷欺负了。”
“不会的。”柳文宵笑笑。
丹姨看上去仍有些担忧，柳文宵不知如何同她解释。他自认为不算性子特别软的那种人，对宋衢的有求必应不过是工作需要，和丹姨高超的厨艺一样，只能代表他们出色的业务能力。
好在宋衢也来到了餐厅，柳文宵便顺势转换话题，聊起早饭的菜式来。
他们吃完早饭，出门前往公司，在地下车库分别，柳文宵前往十二楼的市场部，宋衢则登上专属电梯，来到顶层的总裁办公室。
太过寻常的一天，让柳文宵很难不怀疑，自己是否真的中了一千万的头等奖。
柳文宵走进办公室的时候，有两个年轻的女同事已经来了，正在叽叽喳喳地聊天，看见柳文宵，还朝他挥了挥手。
“组长早上好！”扎马尾的这位叫赵嘉宁，性格跳脱，“新同事是不是今天入职呀？”
柳文宵本就因睡眠不足脑袋昏沉，被这么一提醒，太阳穴更是尖锐地疼起来。
“组长，你不舒服吗？”另一位女同事注意到他的脸色。
“昨晚没睡好。”柳文宵抱歉地笑。
赵嘉宁拍拍胸脯：“新同事由我来照顾，你就放心吧！”
可惜她的豪言壮志未能实现，新同事完全无视了她，径直走到柳文宵的工位前。
“能给我介绍一下吗？”他长相纯良，像个未毕业的大学生，笑起来露出左侧一颗虎牙，“你长得比较顺眼。”
柳文宵疑惑袁蕴这是哪一出，不过他既然要装不认识，柳文宵可以配合他的表演。
毕竟处理“正室”的刁难，也是金丝雀工作的一部分。
柳文宵领着袁蕴走了一圈，同事们边笑着打招呼，边在心里暗暗吃惊：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新同事第一天来，竟就找上了这里最大的关系户。
好在柳组长脾气好，不然他可倒大霉了。
他们回到袁蕴的工位，袁蕴从桌面上拿起发给新人的入职手册，递到柳文宵面前：“我有几个地方不明白，柳组长帮我看看吧。”
袁蕴演技拙劣，准备的剧本也很无聊。柳文宵深呼吸，暗暗告诫自己，还是继续演了下去。
柳文宵伸手去接那本入职手册：“好，哪里不清楚？”
“啪”，手册在柳文宵碰到它之前，就掉在了地上。
果然。柳文宵在心底撇了撇嘴。
“对不起对不起！”袁蕴夸张得毫无诚意。
“没关系。”
柳文宵蹲下去捡手册，袁蕴紧随其后，蹲在他旁边。
“喂，柳文宵，”在其他人看不到的地方，袁蕴的声音变得轻而无礼，“你没脾气的吗？叫你做什么都可以？”
柳文宵头痛发作，没心力回答他。
“我最看不起你的一点，就是你居然真喜欢宋衢。”袁蕴语气越发轻蔑。
脑袋像丢进洗衣机滚过，突突的疼和无孔不入的昏沉搅缠在一起，柳文宵一瞬间觉得所有的声音都无比难忍。键盘的敲击声、空调的嗡鸣声、员工的脚步声，还有袁蕴。
“袁蕴，宋氏的实习机会很难得，我相信你是有能力的，”柳文宵蓦地站起来，“希望你好好珍惜这段经历，而不是一上来就消耗团队对你的专业信任。”
柳文宵声音不小，办公室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过来。袁蕴愣愣仰视着他，但他今天心肠很硬：“我不喜欢目标不一致的下属。”
袁蕴从小被人捧着长大，哪受过这种委屈，摔门而去。
柳文宵平静地回到工位上。赵嘉宁凑过来，愤愤地说：“我们都看出来了，他就是故意的，欺负你人好。”
“是啊，一个新来的实习生，装什么呢。”男同事不屑。
同事们纷纷为柳文宵打抱不平。他工作能力强，兢兢业业，对下属也尽心尽力，组里组外都十分信服。同事们在背后聊起他，时常感慨，要是所有的关系户都像柳组长一样就好了。
不过柳文宵十分低调，同事们至今都没打探出他背后到底是哪位靠山。
宋氏集团没有姓柳的高层，高层们明面上也找不出什么柳姓亲朋好友。柳文宵的长相让一小部分人暗自猜测，或许是某种见不得人的关系。
若是被柳文宵听到，他想必不会生气。事实如此。
当上金丝雀时，柳文宵还在宋氏集团实习，同事们尚不知他的身份，见他好说话又能干，给他压了许多工作。就连在病房里，柳文宵依旧不停地接到工作电话。
柳文绮刚转院到北城，私立医院的病房比酒店还要豪华。柳文宵一边打电话一边庆幸，还好自己答应了宋衢。
他告诉妹妹，自己工作上遇到了贵人，看中他的能力，愿意帮他们一把。柳文绮接受了这个说辞，对他忙碌的现状表示理解，让他快回公司，别耽误了工作。
柳文宵点头。他第一次做金丝雀，心态还未转变过来，只觉得宋氏集团是宋衢家的产业，他努力工作，也算对得起宋衢出的钱。
如果可以，柳文宵希望自己更忙些，用来救文绮的这些钱能干净些。
现在柳文宵已经完全适应角色，只会因为触怒了金主的正室坐立难安。
刚刚话一出口，他其实就有些后悔。作为金丝雀，公然给正室脸色看，实在太道德败坏，恃宠而骄。
那张一千万的彩票相当见效，柳文宵忍气吞声的能力退步了一大截。
他心不在焉地应着同事们，想：袁蕴肯定去找宋衢告状了吧，但宋衢性格很差，说不定会觉得他烦。
想到这里，柳文宵忍不住愧疚起来。
和柳文宵预想的一样，袁蕴正在大闹总裁办公室。
宋衢听了他添油加醋的复述，不禁鼓掌叫好：“柳文宵今天表现不错。”
“你什么意思？”
“我一开始就提醒过你，实习可以，不要去柳文宵的组，是你自己不听。”宋衢优雅地翻过一页文件，“这就叫自作自受。”
袁蕴气笑了：“宋衢，你的情人都踩到我头上来了！”
“袁蕴，你好像记性不好，”宋衢凉凉道，“当初让你入职，是给我爸妈面子，不是给你面子。”
“是吗？我以为你会给袁家面子。”
宋衢开始烦他了。
当初和柳文宵的事被发现，宋家父母震惊了一会儿子的性取向，很快开明地接受。第二天，就有男孩子的资料发到宋衢手机上，希望他去见一面。
宋衢早就知道，不管自己是不是同性恋，宋家都不会放弃商业联姻的。
他拒绝了一个，很快就有新的人选。对源源不断的相亲感到疲倦，宋衢最终留下了袁蕴。
一个“有发展可能的对象”。
和设想的一样，袁蕴肤浅、蠢钝、好拿捏，兴致勃勃把宋衢当成KPI来做，可惜工作能力太差，屡屡碰壁。
袁蕴刚开始还对宋衢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认真找他商量，说各取所需而已，你大可以把我当成大件家具，娶回去摆在家里。
宋衢打量了他几眼，一口回绝：“不要，你没有柳文宵养眼。”
自此，袁蕴把柳文宵看做亟待解决的头号问题，时不时去骚扰他，反而冷落了宋衢。宋衢很满意，既能解决袁蕴，又能让柳文宵产生危机感，可谓是一举两得。
把袁蕴气走之后，宋衢看了两份文件，然后决定给倪正瑜打个电话。
倪正瑜是柳文绮的主治医生，也是宋衢身边最了解柳文宵的朋友。按照她的说法，宋衢总是频繁骚扰自己。
她重重强调了“总是”、“频繁”两个词，让柳文宵失笑：“宋衢没什么朋友，倪医生，请你多体谅他。”
见柳文宵也无法主持公道，倪正瑜面无表情的脸上出现了罕见的忧愁。
第一个电话无人应答，宋衢锲而不舍，又打了第二遍。
第二个电话刚接通，宋衢便迫不及待地说：“今天柳文宵骂了袁蕴。”
“不可能，”倪正瑜冷淡，“柳文宵不会骂人。”
“他平常当然不会骂人，不过今天他骂的是袁蕴。”
倪正瑜思考半晌，最后放弃：“我不懂。”
宋衢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表情：“袁蕴是爸妈给我安排的对象。”
“所以？”
要不是没有其他人可倾诉，宋衢根本不会理这个榆木脑袋。
他咬牙切齿，一个字一个字地说：“他、吃、醋、了。”
倪正瑜老实地说：“嗯。”
宋衢差点直接挂断电话，按下红色按键的前一秒，想起来自己找倪正瑜还有其他事。
“林深下周婚礼，你去吗？”宋衢问。
她核对一遍排满了手术的日程表，拒绝道：“我去不了。”
“早知道你。”
倪正瑜思维跳脱：“你和柳文宵结婚的话，我会去的。”
“哦。”
“你会和柳文宵结婚吗？”
“干嘛问这个。”
“许伊森的求婚现场布置得很漂亮，柳文宵没答应，很可惜。”
“倪正瑜，你还是不是我朋友？”宋衢语气森冷，“你在我面前提他？”
“对不起。”她道歉得很快。
当天际的夕阳变成橘红色的时候，柳文宵接到了宋衢的电话。
宋衢说：“袁蕴已经转岗了。”
他听上去没有生气，柳文宵安心下来，温声说：“谢谢。”
“下周三有个朋友结婚，你记得空出时间，陪我参加婚礼。”
“好的。”
宋衢没再说话，柳文宵和往常一样，等着他先挂断。半晌，没等到“嘟嘟”的忙音，柳文宵感到疑惑。
“柳文宵，”宋衢突然又开口问，“你喜欢婚礼吗？”
柳文宵不明所以，谨慎地回答：“还可以。”
宋衢笑了，语气有些无奈，又有些得意：“我就知道。”
依次登场的是经典组合“少爷好久没有这样笑过了”姨姨、脑袋笨笨的恶毒炮灰情敌和大冤种倒霉医生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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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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