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蕴最近心情很好。
他刚进公司不久，头号敌人柳文宵就辞了职，无论怎么想，都是一次巨大的胜利。他迫不及待要去手下败将面前，好好享受自己的胜利成果。
袁蕴到办公室的时候，柳文宵正在收拾工位，几个关系好的同事一起过来帮他的忙。
看他们有说有笑，表情轻松，袁蕴很不爽。
他故意弄出动静，等办公室里的众人都抬头看他的时候，再施施然走进来。
迎着所有人的目光，他在柳文宵身边站定：“柳组长，今天就走啦？”
“对。”柳文宵平静地回答。
实习的这段时日，袁蕴毫不掩饰和宋衢间的关系，公司上下都知道，这位是和宋总不清不楚的关系户，因此和上次不同，面对他明目张胆的挑衅，同事们都闭起嘴，不再出声替柳文宵说话。
袁蕴相当得意，咧着嘴，露出左边的小虎牙。
偏偏有人要和他作对。
赵嘉宁在柳文宵背后翻了个白眼，小声嘟囔：“差不多得了。”
袁蕴耳朵很尖：“你说什么？”
“袁蕴，”柳文宵打断他，“你来找我的？有什么事吗？”
想起正事，袁蕴挑了挑眉，说：“我来送你呀。”
柳文宵眼也不眨：“那多谢了。”
他心平气和的样子让袁蕴火气噌一下上来，袁蕴冷笑：“你是该谢我，除了我，还有谁能容忍一个狐狸精这么久？你现在才滚，算我大度。”
空气一时无比静默，所有人大气也不敢喘，眼神交汇后一触即分。
“怎么不出声了？终于想起宋衢是别人的未婚夫了？”
“袁蕴！”
凌空突然响起一声喝斥，声音却并非从办公室内发出。
门外，宋衢迈着长腿大步流星闯进来，一把将袁蕴推开。
“不会说话就闭上你的嘴。”宋衢冷冷地说。
袁蕴揉着撞痛的肩，满脸不可思议：“我哪句话说错了？”
宋衢不易察觉地抓了下柳文宵的手，马上被甩开。他磨了磨后槽牙：“谁是你未婚夫。”
“你别忘了，宋伯伯可是说过——”
“关我什么事。”宋衢说，“他答应的，你去和他结婚吧。”
眼看宋衢和袁蕴争执起来，柳文宵作为一个旁观者，竟觉得比他们两个还累。他放下手中收拾到一半的笔记本，转身离开。
宋衢抛下袁蕴，两步便追了上去：“柳文宵！”
柳文宵拍开他的手：“宋总，请自重。”
“改口得很快啊。”宋衢短促地笑了一声，“我同意了吗？”
柳文宵蹙起眉看他，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宋衢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宋衢揽着他的腰，粗暴地将人抱了起来，径直朝电梯走去。
“宋衢！放开我！”
柳文宵感到难堪、难以置信与不知所措。他是个体面得过分的人，擅长用稳定的情绪和平静的外壳作为武器，对抗自己糟糕透顶的命运。他费尽心思伪装，宋衢偏偏要让他在众人面前原形毕露。
这一瞬间，柳文宵甚至不怨恨宋衢，他只是在想，怎么一个人的运气能够这么坏。
电梯门缓缓合上，电梯下降。
办公室里霎时沸反盈天，赵嘉宁的声音尤为突出：“我都说了，我都说了！”
袁蕴站在其中，与激烈的氛围格格不入。他咬咬牙，转身追着宋衢和柳文宵下了楼。
电梯停在地下停车场二层，是集团高层的专属车库，只有特定电梯才能到达，袁蕴费了一番力气找过来。
他沿着消防通道往下走，还未踏入停车场，便听到了柳文宵的骂声。
“宋衢，别发疯了！”
袁蕴小跑过去，远远看见宋衢把柳文宵塞进车后座，柳文宵一只脚踩在车外面，被宋衢握着小腿往里推。争执间，柳文宵露出半个愠怒的侧脸。
宋衢摸了摸他的脸：“你乖一点，别逼我叫保镖。他们没轻没重的，怕弄伤你。”
“你到底想干什么？”
宋衢低声说：“你不走的话，我就什么也不会干。”
柳文宵皱起眉，眼神凌厉：“限制人身自由是犯法的。”
宋衢一言不发，固执地按着柳文宵的手，试图把他推到车里。柳文宵毫不客气，反手给了他一巴掌。
袁蕴没见过这样的宋衢，也没见过这样的柳文宵，一时间被吓到，在停车场角落踟蹰，不敢上前。
柳文宵刚刚用了全身的力气，宋衢左脸马上红肿起来，配上争执时扯开的西装纽扣和弄乱的头发，看上去狼狈不堪。
可惜这副样子并未获得柳文宵的同情，柳文宵冷冷道：“你不要欺人太甚！”
宋衢也并不指望柳文宵的同情。他把柳文宵整个扔进车后座，“砰”地关上门。
“你受着吧。”
说完，宋衢坐上驾驶座发动车子，带着柳文宵扬长而去。
过了好一会，袁蕴才从阴影处走出来。
周围人总说柳文宵长得好，袁蕴一直无法认同。他觉得柳文宵这个人又假又装，像宋衢买来挂在客厅中央的装饰画，没有自己的意志，笑起来的时候眼里看不见一丝情绪，十分无趣。
直到今天，见过柳文宵气得颤抖的睫毛，咬得通红的嘴唇和一双怨愤的、盈盈的黑眼睛，袁蕴终于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是漂亮的。
宋衢把柳文宵关在原来的公寓里。
离开的这段时日，柳文宵住在酒店。宋衢神通广大地把他的行李从酒店拿了回来。柳文宵无心追究他用了什么手段，不过是些资本家的特权。
柳文宵的箱子孤零零放在玄关，和它的主人一样，走不出这扇门。
前几天，柳文宵便隐隐预感到，宋衢会做些什么。或许无法称作预感，只是柳文宵不愿相信，他和宋衢可以分开得如此轻易。
因此当宋衢出现的那一刻，柳文宵头顶悬着的剑坠落，他几乎痛得有些庆幸。
只是宋衢往往出乎柳文宵的预料，宋衢以柳文宵从未想过的激烈方式来拒绝他的离开。
坐在熟悉的阳台上，柳文宵很难反应过来，自己正在被囚禁。眼前的风景一如往常，草坪、杨树与天空，和三年来的每个日日夜夜无异。
柳文宵甚至知道，当地尽头的夕阳落到杨树梢的时候，宋衢就会回来。
他在心底倒数，五、四、三、二、一。最后一声落下，黑色的迈巴赫驶入他的视野，晚霞的光彩滑过金属车身。
没过多久，身后传来开门的声音。
宋衢的脚步声急而重，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冲进阳台时却突然镇定下来。
“你在这里。”宋衢说。
柳文宵没有到玄关迎接他，也没有对他说“你回来了”。
柳文宵叹息道：“你要把我关到什么时候？”
宋衢看起来不想和他说话，抓起他的手往屋里带：“吃饭了。”
自柳文宵被关到公寓起，宋衢就是这种拒绝交流的样子，像彻底把他当成了一件藏品，只要他的所有权，而不必理会他的声音。比从前更让柳文宵无奈。
宋衢有足够的胡闹的资本，因此做事总是心血来潮又不计后果，但如果他真的打算把柳文宵关一辈子，宋家父母势必不会答应。
既然宋衢迟早会放他离开，柳文宵也没什么可着急的。他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就是有耐心。
反倒是宋衢先恼了起来。
在吃完晚饭，看完书，洗完澡吹完头发后，宋衢冷不丁把柳文宵按倒在床上，俯下身，死死瞪着他。
宋衢问：“柳文宵，你就这样无动于衷吗？”
一刹那间，柳文宵差点习惯性地张口哄他。好在柳文宵很快意识到自己已经辞职，不用再揣测喜怒无常的上司的心意。
他沉默得近乎放松，让宋衢咬牙切齿。
宋衢狠狠地吻他，很重地吮柳文宵的唇舌。柳文宵不想换气，放任自己变得昏沉、颤抖，直到宋衢放开他。
进入的时候，宋衢的嘴唇贴着柳文宵的耳朵，触感是柔软的，温度是滚烫的，像极了情人间的耳鬓厮磨。
可是宋衢说：“柳文宵，我恨你。”
柳文宵急促地喘了一声。
“怎么能轻易让你走掉？”宋衢动作极凶，“我还没报复你。”
柳文宵想说些什么，被宋衢捂住嘴，修长的手指伸进去，沿着齿缘抚摸他的舌头。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无非就是想骂我，告诉我你以前都是怎样无时无刻不在忍受我。你恨死我了吧。”
宋衢的声音喑哑，气息不稳，是动作太激烈还是别的原因，柳文宵无从得知。
柳文宵只想和他说，不是的。
并非有意哄他，待在宋衢身边的这些年，柳文宵当然有过感到幸福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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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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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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