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天之后，我同池锦没在联系。我的生活似乎又回到了原样。天刚蒙蒙的亮。
噩梦缠身，整夜整夜的失眠。
晨光一寸寸爬上床沿，却始终暖不了骨子里的寒意，像有双无形的手，把我按在失眠与噩梦交织的泥沼里，永不得解脱。
每当天边刚刚泛起鱼肚白的时候，我总会从噩梦中惊醒，然后便是整夜整夜地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每当好不容易合上双眼，再次睁开时，映入眼帘的总是那黑漆漆的屋顶，以及身下冰冷刺骨的床铺。那种触感犹如寒夜里的冷风，直吹进心底最深处，让内心不由自主地涌起一股莫名的空荡感。这种感觉就像一个无底洞，无论怎样努力去填补，始终无法将其填满。
窗帘缝隙漏进的晨光像把钝刀，缓慢割开浓稠的黑暗。我又醒了，比闹钟还早。梦里那些零碎的片段还黏在眼皮上——奔跑的脚步声、模糊的背影、怎么也追不上的距离。床单被冷汗浸得微潮，翻身时，凉意贴着皮肤游走，像一条蛇无声地钻进被窝。
我盯着天花板，那里有一块经年累月留下的水渍，形状像一只歪斜的眼睛，沉默地注视着我。窗外偶尔传来早班公交的刹车声，轮胎碾过湿漉漉的马路，溅起的水花声清晰得像是就在耳边。
冰箱门拉开时，冷气扑在脸上，里面空荡荡的，只剩半盒过期三天的牛奶和一包蔫掉的菠菜。我关上它，金属合页发出干涩的“吱呀”声，像是在嘲笑我的生活。
集市上人不多，摊贩们慢悠悠地支起摊位，青菜上还挂着水珠，在晨光里微微发亮。我挑了一颗白菜、几个土豆，塑料袋在手里沙沙作响。付钱时，卖菜的大爷打了个哈欠，眼角的皱纹堆叠起来，像一张揉皱的纸。
买好东西后再准备离开时，突然又有了一种兴趣，想回去再瞧一瞧那个地方。其实只是想他了，希望他在那，所以就想去看看。
终于到达目的地后，我迫不及待地推开车门，双脚刚一落地，就猛地抬头望向天空。只见头顶上方竟有阵阵浓烟滚滚升腾而起，仿佛一条黑色巨龙在空中张牙舞爪。与此同时，一股强烈的沉闷感瞬间涌上胸口，让我几乎喘不过气来。
车门弹开的瞬间，热浪迎面扑来，像一记闷拳砸在胸口。我踉跄着站稳，抬头时，瞳孔猛地收缩——浓烟翻滚着撕开天空，黑得发紫，像被打翻的墨汁浸透了云层。空气中飘散着焦糊的气味，细小的灰烬如黑雪般簌簌落下，粘在睫毛上，刺得眼睛发痒。
我心急如焚，用力拂开那些遮挡住视线的树叶，毫不犹豫地朝着林子深处狂奔而去。越往里跑，那股刺鼻的烟味就越发浓烈，呛得我连连咳嗽。然而，当我终于看清眼前的景象时，整个人都愣住了——熊熊大火正在疯狂肆虐着，宛如一条条凶猛的火蛇在风中肆意摇曳。
放眼望去，漫天都是燃烧着的火焰、飞舞的尘埃以及滚滚黑烟，它们交织在一起，形成一幅令人心悸的恐怖画面。恐惧和不安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瞬间将我淹没。但此时此刻，我根本没有时间害怕，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如果池锦在里面，那我一定要救他，我不能失去他，哪怕我们才认识不到两天。
我拨开挡路的枝条，枯叶在指间碎裂，发出脆响。越往前，呼吸越困难，热风裹挟着火星掠过脸颊，烫出细密的刺痛。树林深处传来火焰的嘶吼，像千万只野兽在咆哮。突然，一道火墙撞进视线——烈焰扭曲着爬上树干，树皮在高温中蜷曲爆裂，噼啪声如恶毒的嘲笑。火舌舔舐过的地方，草地化作焦土，腾起的黑烟里浮动着猩红的碎光。
心脏在肋骨下疯狂撞击，冷汗刚渗出就被蒸干。我扯下卫衣浸入池塘，布料吸水时发出"咕嘟"声，浮萍黏在袖口，散发腐烂的腥气。湿衣服套上身的刹那，冰凉触感激得浑身一颤，但不过三秒，灼热的空气就烤透了布料。
木门在踹击下爆裂的瞬间，浓烟如活物般缠上来。眼睛像被砂纸摩擦，泪水混着灰烬在脸上冲出泥泞的沟壑。我弓着腰前行，手背贴着滚烫的地板摸索，指尖突然触到一丝不属于高温的冰凉——池锦的手腕苍白如纸，静脉在皮下泛着淡青。
终于，我终于发现了昏迷不醒的池锦。我使出浑身力气，一把将他扛到肩上，转身冲出了这片火海。就在我们刚刚逃出危险地带的时候，天空突然下起了一场倾盆大雨。这场雨来得如此及时，简直就是一场救命的甘霖，它有效地遏制了火势的蔓延。
最终，我成功地带着池锦来到了医院。病房里消毒水的味道尖锐刺鼻。池锦睫毛颤动时，输液管中的液体正折射着晨光，在他眼睑投下细小的虹晕。他睁眼的刹那，窗外被雨水洗过的梧桐叶"啪"地滴下一颗水珠。经过一段时间的紧急救治，躺在病床上的池锦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看到他苏醒过来，我心中悬着的那块大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你还好吗？"我的声音轻得像病房里漂浮的灰尘，在消毒水的气味里打了个转。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病床的铁栏杆，冰凉的触感从指尖蔓延到掌心。
池锦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浅淡的阴影，他转动眼珠时，我注意到他右眼角有一颗很小的泪痣。他的目光从天花板游移到输液架，最后落在我脸上："这里......"
"这里是医院。"我急忙上前，捏着被角往上提了提。纯棉被套有些粗糙，蹭过他下巴时留下浅浅的红印。窗外不知何时又下起了雨，雨滴在玻璃上蜿蜒出透明的痕迹，将窗外的霓虹灯折射成模糊的光斑。
"你为什么来？"他的声音像被火燎过，沙哑得厉害。我注意到他说话时喉结的滚动，像一颗卡在细颈瓶里的鹅卵石。
手指不自觉地插进发间，发根渗出细密的汗珠。"就...恰巧路过那里，"我的视线飘向床头柜上蔫掉的康乃馨，"看见着火就......"
池锦忽然笑了。这个笑容让他干裂的嘴唇渗出一丝血珠，在苍白的皮肤上格外刺眼。"这么荒凉的地方，"他的指尖敲打着床单，发出闷闷的声响，"你是要去哪儿才能'恰巧'路过？"
我的耳根突然发烫，手指把衣角绞出几道褶皱。病房里的挂钟发出规律的"咔嗒"声，每一声都像在嘲笑我拙劣的谎言。
"现在几点了？"他忽然问。
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我看见锁屏上还留着前天拍的那张晚霞照片。"五点半了。"我说。
池锦撑着床垫要起身，病号服宽大的领口滑向一侧，露出锁骨处贴着的纱布。我伸手拦他时，手掌不小心碰到他的小臂，那里的皮肤冰凉潮湿，像雨后的青石板。
"不行，"我的声音突然拔高，惊飞了窗外歇脚的麻雀，"你后背的烧伤还没......"
他跌回枕头里，带起一阵风，吹动了床头病历卡的边角。"好吧，"他望着天花板叹了口气，喉间的绷带随着呼吸轻轻起伏，"真是......"
话音未落，走廊传来推车的轱辘声，由远及近，又渐渐消失。暮色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投下条纹状的阴影，我们之间的沉默像正在凝固的琥珀，将那些未说出口的话都封存在了里面。
话虽如此，可他的眼神分明透露出一丝不甘和失落。只见他张了张嘴，好像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最终却什么也没能说出口，只是缓缓躺回床上，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输完液，天已经黑了。
我打了一辆车，池锦说还想再去看看那间屋子，我便陪他去了。木屋的火已经被熄灭，只是屋子已经被烧成了一团灰炭。
我叹息的说道“真可惜。”
突然之间，一道令人目眩神迷的璀璨光辉如同闪电般直冲向高远的天空，瞬间绽放开来，形成一片绚烂夺目的火星四溅之景。那光芒如此耀眼，仿佛要将整个夜空都点燃一般。
我满心疑惑地开口询问道：“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呢？”
一旁的池锦微笑着回应我说：“是东城那边的小姐结婚了。这场婚礼举办得可真是盛大和庄重呢。”
听到这里，我的视线不由自主地慢慢向上移动，最终定格在了站立于草坡之上的他身上。此时，绚丽多彩的烟花正一节节地腾空而起，向着天际疾驰而去。
潮湿的夜风裹着草木清香掠过草坡，烟花升空时的嘶鸣划破寂静。我仰起头，看着银绿色的光瀑在池锦头顶炸开，他黑色的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棱角分明的下颌线被暖黄的火光勾勒得愈发冷峻。火星簌簌坠落，有几粒落在他肩头，很快就被夜色吞没。他侧脸的线条被忽明忽暗的光影勾勒——眉骨投下的阴影，鼻梁上流转的橘红色光晕，还有唇角那抹被火星映亮的、若有若无的弧度。
真是万幸。"这句话从唇边溜出来时，我自己都愣了一下。夜风裹挟着火药味钻入鼻腔，带着微灼的甜。
他转过头，睫毛在脸颊上投下颤动的阴翳："因为我还活着？"
"嗯。"我低头碾碎脚边一颗石子，听见它滚落草坡的细响。他的打火机"咔嗒"一声，火苗窜起的瞬间，我瞥见他指节上未愈的灼痕，像一片褪色的枫叶。
烟雾从他唇间溢出时，他忽然别过脸去。远处湖面倒映着破碎的烟花，波光粼粼如同撒了一把碎玻璃。
"为什么？"他的声音混在烟花炸裂的余韵里，沙哑得像被烟熏过。他把头一撇，目光投向远方，不再看向我这边。
而此时的我，正仰着头，痴痴地望着天空中绚丽多彩的烟火。那些璀璨夺目的光芒在空中绽放、消逝，如梦如幻。又一簇金光升空，在最高处绽成万千流火。我望着那些下坠的光点，突然想起扛着他冲出火场时，有粒火星落在他的发间，我徒手拍灭它，指尖到现在还留着淡淡的焦味。
"你像......"我伸手接住一片飘落的梧桐叶，叶脉在他投来的目光里微微发烫，"像有人突然拉开积灰的窗帘。"叶子在掌心蜷曲起来，"阳光照进来的那一刻，才发现原来屋里早就结了蛛网。这个感觉给我带来了一种难以用言语来形容的奇妙感受。这种感觉仿佛已经深深地埋藏在我的心底很久很久了，久到就连我自己都快要将它遗忘掉。很特殊”
他皱眉，"特殊？"这个词被他咬得很重，烟灰簌簌落在草尖上。
嘴唇，陷入了短暂的沉思之中。经过一番思索之后，我缓缓开口继续说道：“说实话，其实我自己也很难说清楚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只是那种触动心灵的震颤和温暖，让我知道它一定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而且，真的已经太久太久没有体会过这种滋味了，以至于我几乎都要忘却了，当人们曾经拥有过像这样一份独特的情感时，他们会把它称作什么……”说到这里的时候，我的声音渐渐地低沉了下来，脑海当中犹如幻灯片一般不断地闪烁过各种各样纷乱繁杂的思绪。
“爱……或许这就是爱吧？”我不由自主地喃喃自语起来，目光变得有些迷离和茫然，仿佛迷失在了这片情感的迷雾之中找不到出路。在这一刻，我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思考之中，甚至忘记了原本想要跟他继续交流些什么。
"爱？"这个音节轻得像烟灰跌落。我怔怔看着最后一朵烟花熄灭后的青白色烟雾，忽然发现他的打火机不知何时已经熄灭了，只有烟头还在暗处明明灭灭，像荒野里最后的篝火余烬。
我望着他骤然收紧的瞳孔，在漫天烟火的背景下，突然发现他睫毛上沾着细小的火星，像被困住的流星。风卷着灰烬掠过我们交握的手，远处传来人群模糊的欢呼声，而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彼此急促的呼吸，和心跳声重叠的节奏。
池锦没有回答我，反而自己说起了自己以前的故事来。
池锦的烟头在黑暗中明灭，像坠落的流星最后的挣扎。他吐出的烟雾在月光下呈现出病态的蓝灰色，缠绕着他手腕上蜿蜒的疤痕。"我妈妈是自杀的。"他说这话时，喉结轻轻滚动，仿佛咽下了一块碎玻璃。池锦吸了一大口烟，再一口吐出。接着烟燃尽，火星一点点熄灭。
夜风掠过焦黑的草地，灰烬在月光下打着旋儿。池锦说完那句话，指间的香烟忽明忽暗，火星簌簌落在烧焦的草茎上，腾起一缕缕细小的青烟。他吐出的烟圈在冷空气中扭曲变形，像极了记忆里母亲悬在梁上的丝绸围巾。我盯着他喉结处跳动的光影，忽然发现他睫毛投下的阴影里，藏着某种近乎执拗的温柔。
"你要和我走吗？"他的声音轻得像怕惊飞了夜枭，掌心却不自觉地碾过身旁焦土，指缝间渗进黑色的碎屑。我感觉心脏漏跳一拍，后背的草叶扎得生疼，远处未熄的余火在他瞳孔里明明灭灭，像是无数个等待被点燃的黎明。
"什......什么？"喉咙发紧得几乎说不出完整的句子，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池锦却不着急，将烟蒂按进泥土，残留的火星在黑暗中划出蜿蜒的轨迹，如同他话语里未尽的承诺。"至少先离开这里吧。"他重复时，风卷起他发梢，有几缕落在我们之间焦黑的草地上。
沉默在焦糊味里发酵，我盯着头顶破碎的星空，想起昨夜又一次被噩梦惊醒的瞬间——母亲苍白的脸和火场里扭曲的木梁在眼前交替闪现。"不了吧。"声音消散在夜风里时，池锦起身的动作带起一阵细碎的草响。他坐下时，我们之间的灰烬扬起又落下，在月光下织成一张脆弱的网。
"我等你。"他转头看我时，睫毛上沾着细小的灰烬，像被困住的流星。我望着他眼底跳动的微光，突然发现那些阴影里藏着比烟火更明亮的东西。远处传来烟花升空的嘶鸣，第一朵炸开时，橙红的光瀑照亮他棱角分明的侧脸，连带着睫毛投下的阴影都镀上流动的金边。
"那如果我永远都不打算走呢？"话一出口就后悔了，却见他嘴角扬起熟悉的弧度，那抹笑比烟花更灼人。"如果我会自己走的话，一开始我就不会对你说那句话了。"他的声音裹着烟草与灰烬的气息，混着新翻泥土的腥甜，像某种隐秘的誓言。池锦坐起身时，我听见他关节发出轻微的咔嗒声。月光从他身后漫过来，给他的轮廓镀上一层银边。他伸手拂去我发间的草灰，指尖的温度透过发丝传来，像冬日里最后一盏未熄的炉火。
最后一朵烟花绽放时，轰鸣声震得胸腔发麻。池锦仰头望着漫天星火，瞳孔里倒映着万千光点。"我们总有一天会自由的。"他的声音被烟火炸响的余韵吞没，我却清晰地看见，有火星落在他发间，很快又被夜风吹散，如同我们即将启程的未来，明明灭灭，却从未熄灭。
“听见了吗？"他突然说。烟花熄灭后的寂静里，有嫩草正顶开焦土发出细微的"噼啪"声。池锦的掌心贴在我手背上，那里有一道未愈的灼伤，正随着他的脉搏轻轻跳动。
话音刚落，夜空中突然传来一阵轰鸣声，紧接着，璀璨夺目的烟花骤然绽放开来。那些烟花宛如一朵朵绚丽多彩的花朵，盛放在浩瀚无垠的天际之上。它们争奇斗艳、美不胜收，将整个夜空装点得如梦似幻。
那明艳的白光自云层深处骤然迸裂，带着金属般凌厉的锋芒刺破浓稠的夜幕。刹那间，整片夜空如同被神祗挥毫泼洒的银墨，迸溅的光点在云层褶皱间晕染开来，连带着远方山峦的轮廓都镀上流动的光边。我踉跄着后退半步，冰凉的晚风裹着硝烟味掠过发梢，瞳孔因强光收缩时，却清晰捕捉到万千星火正顺着他眼睫坠落。
池锦的喉结在忽明忽暗的光线里轻轻滚动，他黑色风衣的褶皱间仿佛藏着夜色的碎片。当我们的视线在光与影的交界处相撞，周遭的喧闹突然被抽离——人群的惊呼声、烟花炸裂的轰鸣、心跳的震颤，都化作某种无声的涟漪在耳膜上荡开。他眼眸里浮动的碎金像是被揉碎的月光，倒映着我微张的唇与泛红的眼角，连睫毛投下的细小阴影都纤毫毕现。
身后的烟花正以燎原之势绽放在天际，先是孔雀蓝的光瀑倾泻而下，紧接着迸射出刺目的绛紫，橙红的火舌舔舐着夜幕。当青金色的流星状光痕拖着尾焰坠落时，我恍惚看见无数细小的光粒从他眼底升腾而起，与漫天炸开的烟火交相辉映。他呼出的白气在冷空气中凝成薄雾，掠过我发烫的脸颊时，远处传来孩童清脆的欢笑声，却遥远得如同隔着水幕。
谢幕月不知何时攀上中天，银纱般的月光自右侧倾泻而下，在池锦的肩头勾勒出柔和的光晕。我们的影子在左侧的青石板上纠缠生长，他修长的手指与我交叠的轮廓被月光拉长，仿佛两棵根系缠绕的古树。当最后一朵烟花化作簌簌坠落的星屑，他睫毛上的光点也随之湮灭，而我突然意识到，我们的影子早已在地面织成了同一张细密的网，在月光下投下永恒的重叠。
彼此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对方，任由时光慢慢流逝。
那天我看见了世界上最美的烟花。在池锦的眼睛里。
那交融在一起的影子
久久无法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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