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杯美式，一杯拿铁，一杯卡布奇诺加双份糖！"
程昱的声音在嘈杂的咖啡厅里依然清晰可辨。俞小舟站在门外，透过玻璃窗看着他熟练地操作咖啡机，白衬衫的袖口挽到手肘，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三个月了，她还是不习惯看到学生会长程昱在咖啡厅打工的样子。
门铃叮当作响，俞小舟走进咖啡厅。程昱抬头，看到她的瞬间眼睛一亮，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你怎么来了？"他压低声音问，同时手法娴熟地拉出一颗心形拉花。
俞小舟晃了晃手中的文件："青年音乐家计划的合同，需要你帮我看一下。"她凑近吧台，悄声补充，"而且我想你了。"
程昱的耳尖微微泛红。即使已经交往三个月，他仍然不习惯在公共场合表达情感。但这次，他出乎意料地握住俞小舟的手，轻轻捏了一下："我也是。"
这个小小的突破让俞小舟心头一暖。自从那次雨中重逢后，程昱在一点点改变，学着表达那些曾经被他深埋的情感。
"休息室等我十分钟。"程昱松开手，"这轮点单结束我就来。"
休息室狭小但整洁，墙上贴满了咖啡配方和排班表。俞小舟坐在小沙发上，翻看着程昱留在桌上的笔记本——不再是以前那种一丝不苟的工作笔记，而是混杂了咖啡配方、音乐灵感甚至偶尔出现的涂鸦。
最后一页上写着："存钱目标：三个月房租（已达成），音乐工作室启动资金（进行中）..."
门被推开，程昱端着两杯咖啡进来，看到俞小舟手中的笔记本，有些不好意思："乱写的。"
"我喜欢你这样。"俞小舟接过咖啡，"比以前那种冷冰冰的会议记录好多了。"
程昱在她身边坐下，肩膀相贴："合同给我看看。"
他专注阅读合同条款的样子依然带着那种学生会长式的严谨，但眉间的纹路比从前舒展了许多。阳光透过小窗户照进来，在他的睫毛上投下细碎的金色光点。
"这里有问题。"程昱指着某一页的细则，"他们说拥有作品优先权，但没有明确界定范围和时限。还有这里..."
俞小舟微笑着看他滔滔不绝地分析各种法律术语。程昱可能放弃了父亲的资助和斯坦福的offer，但他与生俱来的分析能力依然是他的超能力。
"所以...签还是不签？"等他讲完，俞小舟问道。
程昱推了推眼镜："签，但要他们先修改这几条。我今晚帮你起草一份修改建议。"
"你连法律都懂？"
"打工时认识的客人是律师，请教过几次。"程昱轻描淡写地说，但俞小舟知道他一定花了不少时间自学。
她突然凑近，在程昱脸颊上亲了一下："谢谢你。"
程昱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个罕见的、完全放松的微笑："不客气。"
就在这时，休息室的门被推开，一位白发老人探头进来："小程，外面有客人想见你。"
程昱起身："马上来。"他转向俞小舟，"等我下班？今天只到四点。"
俞小舟点点头："我去图书馆查点资料。"
跟着程昱走出休息室，俞小舟看到吧台前站着一位西装笔挺的中年男子。她的呼吸一滞——程建国。三个月没见，他看起来老了些，眉头间的川字纹更深了，但依然保持着那种不怒自威的气场。
程昱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瞬，但很快恢复常态："您怎么来了？"
程建国扫视了一眼咖啡厅，目光在俞小舟身上短暂停留，然后回到儿子身上："路过。能谈谈吗？"
俞小舟悄悄后退一步："我先去图书馆..."
"不用。"程昱出人意料地说，"有什么话可以当着俞小舟的面说。"
程建国的眉毛几乎要飞到发际线里去了。他上下打量着儿子，仿佛第一次真正看清他："你变了。"
"是的。"程昱平静地承认。
沉默在三人之间蔓延。咖啡机嘶嘶作响，背景音乐播放到一首钢琴曲，正是俞小舟在比赛上演奏的《未说出口的话》。
最终，程建国叹了口气："我下周要去瑞士参加学术会议。家里的钥匙留给你，有空回去看看。"他顿了顿，补充道，"你母亲的钢琴...还在老地方。"
程昱的眼睛微微睁大，嘴唇颤抖了一下："爸..."
"毕业典礼我会来。"程建国打断他，语气依然生硬，但眼神软化了些许，"听说你要表演钢琴？"
程昱点点头："俞小舟的作品。"
程建国的目光再次转向俞小舟，这次停留的时间长了些："李教授很欣赏你。他说你有...天赋。"
这几乎是程建国能给出的最高评价了。俞小舟不知该如何回应，只能礼貌地点头："谢谢。"
程建国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放在吧台上："我的瑞士联系方式。有事...可以打电话。"
说完，他转身离开，背影挺直如松。门铃叮当一声，他的身影消失在阳光里。
程昱拿起那张名片，翻到背面——那里用铅笔写着一行小字：「你母亲会为你骄傲。」
"这算...和解吗？"俞小舟小心翼翼地问。
程昱将名片小心地收进钱包："算是一个开始。"
毕业典礼那天，阳光明媚。俞小舟坐在人群中，听着校长一个接一个地念毕业生名字。当念到"程昱"时，全场响起格外热烈的掌声——曾经的学霸会长，如今以咖啡师和音乐工作室创业者的身份毕业，这种反差让他成了校园传奇。
"下面，有请程昱同学为我们带来毕业表演。"校长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遍整个礼堂。
俞小舟惊讶地坐直身体。程昱没告诉她有这个环节！舞台上的灯光暗了下来，一束追光打在中央的三角钢琴上。程昱缓步走上台，没有穿毕业袍，而是一身简单的白衬衫和黑色西裤——就像他们第一次见面时那样。
"这首曲子，《听见你的声音》，是我的女朋友俞小舟创作的。"程昱对着麦克风说，声音清晰而坚定，"我想用它来表达...那些我过去不擅长的情感。"
全场响起善意的笑声和掌声。俞小舟的脸烧了起来，心跳快得几乎要冲出胸膛。
程昱坐在钢琴前，深吸一口气，手指落在琴键上。起初是轻柔的，如同初遇时那个意外的和弦；渐渐变得深沉，像雨夜里的倾诉；然后转为明亮欢快，宛如共同创作的喜悦；最后归于一种平静而坚定的旋律，仿佛承诺，仿佛未来。
俞小舟听出来了——这是她的曲子，但程昱加入了自己的理解和变化。特别是结尾部分，他巧妙地融入了她曾在音乐盒里听到的那首《梦中的婚礼》，他母亲最爱的曲子。
最后一个音符消散在空气中，全场寂静了一秒，随即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程昱站起身，目光直接锁定台下的俞小舟："谢谢你让我听见自己的声音。"
那一刻，俞小舟再也忍不住泪水。她看到前排的程建国缓缓鼓掌，表情复杂但不再反对；看到林妙妙和周明激动地站起来欢呼；看到音乐学院的李教授擦着眼角...
毕业典礼结束后，校园草坪上挤满了拍照的毕业生和家人。俞小舟找到独自站在一棵樱花树下的程昱。
"你从来没告诉我你会弹钢琴。"她第一句话就说。
程昱轻笑："我母亲教的。基础而已，远不如你。"
"那首改编...太完美了。"俞小舟轻声说，"特别是最后加入的..."
"《梦中的婚礼》。"程昱接过话，"我想...她会喜欢这样的致敬。"
他们并肩站着，看阳光透过樱花树叶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远处，程建国正和李教授交谈，时不时看向他们的方向。
"所以，"程昱转向俞小舟，"准备好开始我们的工作室了吗？"
俞小舟笑着点头："音乐总监随时待命。"
"那总经理该去租办公室了。"程昱牵起她的手，"对了，我有个想法..."
一年后，"声舟音乐工作室"的开业派对在市中心一栋小办公楼里举行。三十平米的空间被装饰得温馨而专业——一侧是程昱的办公区，电脑和文件井井有条；另一侧是俞小舟的创作角，钢琴、乐谱和咖啡杯和谐共存。
"恭喜！"林妙妙举着香槟杯进来，"校园最强CP终于修成正果了！"
周明跟在她身后，手里拿着一个夸张的花篮："从学生会到工作室，你们俩真是...执着。"
俞小舟笑着接过花篮。这一年并不容易——程昱同时打两份工筹集资金，她则接了不少商业作曲的活儿补贴开销。但每当疲惫时，看到对方的身影，他们就会重新找回力量。
"第一单生意谈成了？"周明小声问程昱。
程昱推了推眼镜，嘴角上扬："动画电影配乐，预算不错。"
"哇哦，谁牵的线？"
"李教授。"程昱看向角落里正和俞小舟母亲聊天的父亲，"他和我爸是旧识。"
派对进行到一半，程昱悄悄拉着俞小舟来到阳台上。夏夜的风轻柔温暖，远处城市的灯火如星辰般闪烁。
"累吗？"程昱问，手指轻轻梳理她被风吹乱的发丝。
俞小舟摇摇头，靠在他肩上："开心还来不及。"她抬头看他，"你呢？后悔放弃斯坦福吗？"
"从未。"程昱的回答毫不犹豫，"虽然路比想象的难走一些..."
"但我们一起走。"俞小舟接上他的话。
程昱低头看她，眼神柔软得不可思议："一起。"
回到室内，程昱走到钢琴前，轻轻弹奏了一段旋律——是他们第一次合作时修改的《春之絮语》。宾客们安静下来，微笑着看向这对年轻人。
俞小舟突然想起什么，从包里拿出一份乐谱："对了，新作品的初稿，你有空看看。"
程昱接过乐谱，快速浏览了一遍，突然在一页停下，眉头微皱："这里...这段旋律我没见过。"
俞小舟狡黠地笑了："那是特别加进去的。仔细看和声。"
程昱推了推眼镜，认真分析了一会儿，突然瞪大眼睛："这是...婚礼进行曲的变奏？"
"嗯哼。"俞小舟的脸微微泛红，"未来的某个项目。提前给你个预览。"
程昱的表情从震惊转为温柔，最后定格在一个灿烂的笑容上——那种曾经的"冰山会长"绝不会露出的笑容。他倾身向前，在众人面前轻轻吻了俞小舟的额头。
"我批准这个项目。"他低声说，"随时可以启动。"
工作室的玻璃窗映出他们的身影，与钢琴、乐谱和满屋子的欢声笑语融为一体。远处，城市的声音如背景音乐般流淌，但在彼此心中，他们总能清晰地听见——只属于对方的那一个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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