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音"美术馆的琉璃穹顶在晨光中流转着虹彩，阮念站在环形展厅中央，看着工人们将最后一幅画作悬挂妥当。那是她耗时三年完成的《声之海》——数以万计的声波图谱被转化为渐变色的丝线，从三十米高的穹顶垂落，宛如凝固的雨帘。
"程先生到了。"助理小声提醒。阮念转身时，恰好看见程越跨过光影分界线，藏青色西装上跳动着琉璃折射的光斑。他左手无名指上的银戒与她的成对，内侧刻着相同的声波频率。
"紧张吗？"程越替她拂开额前碎发，指尖残留着松木淡香。今天不仅是美术馆首展，更是他们迟来五年的婚礼。
阮念望向中庭那棵移植来的老梧桐，枝干上系满宾客手写的声波卡片："你记得我们十岁那年埋的时光胶囊吗？"
程越轻笑，腕表折射出机械鸟造型的暗纹："装着树叶口琴和素描本的铁盒子？"
"我把它挖出来放进《声之海》了。"阮念狡黠地眨眼，看着程越难得露出惊愕表情，"在东北角第七百三十二条声波丝线里。"
宾客陆续入场时，林小雨抱着三岁的女儿匆匆赶来。她现在是省艺的副教授，依然扎着标志性的羊角辫。"新娘怎么还在这里？"她将阮念推向休息室，"程工你也是！戒指不能提前露出来！"
更衣室的落地镜前，阮念抚过婚纱腰间的暗纹——那是程越亲手绘制的建筑结构图，用银线绣成梧桐叶脉络。头纱上缀着九百九十九片水晶银杏，每一片都刻着不同年份的日期：1993年他们相遇，2005年毕业留言，2017年东京重逢......
管风琴奏响《月光下的云海》时，程越在声波雨帘下转身。阮念沿着声音铺就的红毯走来，裙摆扫过地面投影的童年影像：十岁的程越接住坠落的雏鸟，十五岁的他们在台风夜共听黑胶唱片，二十岁的机场送别......
"现在请新人交换誓约。"司仪的声音在穹顶下产生奇妙混响。
程越举起戒指盒，机械鸟造型的机关缓缓展开，露出两枚新的铂金对戒："二十七年前，我在这里弄丢一句话。"他指尖轻点耳麦，整个美术馆突然响起清晰的心跳声，"这是1993年7月12日晚上，我接住你和小麻雀时的心率——每分钟128次。"
宾客席传来压抑的抽气声。阮念的眼泪砸在戒圈上，激活内置录音装置，程越十八岁的声音流淌而出："阮念，如果你听得见......"
"我听得到。"她哽咽着为他戴上戒指，"从十岁那年起，每个瞬间都听得到。"
当他们在声波雨中接吻时，琉璃穹顶开始缓缓旋转。八万六千片棱镜将阳光分解成光谱，与《声之海》的丝线交织成流动的星河。突然，所有灯光暗下，数百只机械鸟从老梧桐枝叶间腾空，翼展上投影着两人从小到大的合影。
"妈妈看！"林小雨的女儿指着最大的机械鸟，它正悬停在穹顶中央展开羽翼——半透明翅膜上是程越的手写体婚书：
「我将用余生建造所有能留住声音的建筑，因为你的心跳是我永恒的坐标系。——2003.7.12-∞」
夜宴时分，阮念倚在程越怀中跳第一支舞。他西装内衬缝着当年那枚树叶口琴，随步伐发出细微轻响。"其实当年在东京，"他在她耳边低语，"我每晚都去浅草寺求签，签文总是'梧桐栖凤'。"
"你求的是什么？"阮念故意问。
程越将她转出怀抱又拉回，在渐强的乐章里微笑："求某人能听见，我二十七年如一日的共振频率。"
月光穿过琉璃穹顶，在婚戒上折射出微小虹霓。美术馆外，当年的老梧桐在移植处生出新枝，树根深处，铁盒里的素描本永远定格着两个孩子的笑脸——在某个盛夏的起点，在永恒的和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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