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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8章

这夜江府,江慧织敲开了嫡兄书房的门。

江涣臣告假回家多日,正握着经籍漫无目的地读。风一吹那经籍,帖经阵阵翻涌,字海过页的响动在他合上书卷时静止,听到江慧织说客堂一盏薄茶后,冯家答应好聚好散,江涣臣脸色更暗了。

“廉太傅府上府牌过硬,哥哥真的相中了廉家门楣?”

被廉家女青睐这件事,嫡兄不曾瞒着家里,今日冯家二房登门,眼瞅就要定亲,谁知这则逸闻没压住,被祖母刻意抖落出来。

江慧织既苦恼于祖母的势利,也苦恼于嫡兄未曾站出来表态。她是清楚兄长心仪冯筝的,却看不懂为什么自打登科做了官,他做事就变得顾虑重重,连婚事被搅黄了,都不敢替自己鸣一声不平。

江慧织不顾礼数夜闯书房,就是要问清兄长缘由,哪怕她知道,他告假离京就是要跟廉家女避嫌,回到宣城避一避风头,可她还是要试探他的真心。

这套说辞她早已烂熟于心,她当下所能做的,便是在冯家另觅郎婿之前说服兄长挽回,替这门亲事争取一点回旋的余地。

“原来在妹妹看来,我竟是如此趋利逢迎。奉礼郎虽然品级低微,可我从未想过要靠妻室去谋取要职。”

“去年我向廉太傅投递过几篇文章,盼望得他赏识,助我向翰林院投文自进,因此往廉府走动过几回,谁知廉姑娘会错了意,硬说我觊觎她美貌,妄想攀附她家高枝。她表面嫌弃,背地里,却让太傅撮合我跟她成婚。”

江涣臣说着就动怒,“我和她清清白白,男婚女嫁各不相干,可她廉春棠只顾自己欢喜,不顾我意愿,偏要闹出谣言。我原本还侥幸,此事或许影响不到家中婚事,不曾想,竟闹到冯家双亲面前,害得我绸缪两年的姻缘就这样断送。”

江慧织就知道,她哥绝非冷酷无情之人,只是性情外冷内热。猜到他不是痛苦至极不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江慧织这便提议,“哥哥可以想办法挽回。”

“冯父冯母回去,定会将这事转告阿筝,你不亲口向她解释一番,她如何能跟你心意想通,而不是听从家里的安排另择佳婿?”

江涣臣眉头紧锁,他若真打算解释,早在香积山见面时就不会瞒着冯筝。他纠结煎熬,却持一副端然正派的口吻:“她那样较真,我跟她多说只会越描越黑。”

江慧织就沉默住了。

若不是心虚,怎么会怕越描越黑呢。但她到底没把心中的怀疑说出口去,只是静静称他“多虑”。

“如果只是这个缘故,哥哥这就多虑了,因为阿筝从来就不是较真的性子。”

她扬起眼睫,突然问了一句毫不相干的话,也正是出自这句话,江涣臣在他这总是天真烂漫的妹妹身上,短暂窥得过一丝深沉:“阿兄,你还记得南郊官廨的那场失火吗?”

南郊官廨,失火。

词组勾起回忆,江涣臣当然没忘,彼时妹妹豆蔻年岁,却仍像个无知无畏的孩童,非但没有闯祸的自觉,还曾欢欣鼓舞地蹿到他跟前,将惹出来的祸事逐刻逐帧地讲给他听。

他冷呵道,“记得。”

“一场火烧穿了廨殓场殓尸的草席,狱中死囚死无蔽席。后来冯姑娘母亲得知内情,私下摁她诵经祈福,相对的,也给你吃了接连数日的闭门羹。”

案台火芯燃断,烛火发出哔剥声,江织循声望去,案前烛影影影绰绰,越过那幢幢烛影,过去的景象霍然呈现在眼前。

那时的她们,逆着官兵飒踏的靴履匆忙遁逃。隔着官兵们的声援和斥骂,同伴身影难辨远近,江慧织按住急促的心跳,先于慌乱感到来的,是随风附到耳侧的声音——

“你看我们,竟会为这种事情争得面红耳赤。”

这是个很荒唐的辩题,争论着被水浸湿了的火折子还能不能点燃。江慧织又问,“那哥哥可知道,最后我们是谁赢了吗?”

记得当时她的激动欢欣,江涣臣答:“是你。”

“错了。”

江慧织笑出了声,眼神温存而怀念,“此事是我失算,原来打湿的火折子还是能重燃,虽说偶然成分居多,但结果确实被阿筝猜中,所以是我输了才对。”

“那哥哥是否知道,这场火是因谁而起吗?”

江涣臣没再轻易下结论,江慧织自行揭晓了答案,“是我呀。”

说着她竟眼眶酸楚,“是我见它怎么晃都晃不燃,担心就要落败,一鼓作气竟将火折子成功吹燃。南郊廨场意外失火,她受我牵连躲避官兵,连夜奔逃茫茫数里,事后又被禁足祠堂。孟夫人猜到这事跟我有关,不待见我跟她玩耍……”

“但她还是主动找到了我,提及冯宅赏我的闭门羹时,还能宽慰我说,孟夫人不是针对于我。”

“哥哥。”江慧织咬字微顿,口齿如斯郑重,“纵火的是我,遇事较真的也是我,阿筝通情达理,性格宽容忍让,换在如今,道理也是一样的,你好好跟她解释,她一定能理解你的苦衷。”

江涣臣思索很久,终于不再迟疑。

“是啊。我以为我在廉姑娘那里遭遇了不公,却忽略了更重要的人的感受……她为我耽误了两年青春,我若转头另娶她人,对她来说才是不公。”

“如今我已立足朝堂,不是那些仰仗家中荫蔽的少年,我的妻室,当然也得我自己决定。”

“……”

江慧织离开后,江涣臣在书房静坐半晌,随后翻出书信,对着清秀楷字看了又看。

江涣臣感到讽刺,他视她为未婚妻,曾经苛重她的清誉,自诩洁身自好的他,反倒先踩进了流言漩涡,体会到了什么叫做被动无助。

江涣臣的脸火辣辣地痛,但这并不妨碍他笃定,他和冯筝两年情谊,每封回信都算数。

--

江家耕读传家,从太老爷这辈开始走仕途,两代诗书的韬养,还不足以使江家跻身书香门第,胜在嫡孙争气,冠礼之后一举登科,让江家在宣城颇有头脸。

江老夫人对嫡孙爱重有加,经过多方打听,深知廉太傅在朝堂颇有政声,怎肯轻易放过这个机会,唤来江涣臣,劝说他抓牢廉家女芳心,莫要错过大好前程。

老夫人自恃精明,殊不知自己这招殷殷劝说,昨晚便被江慧织抢了先,给他劝成了一副痴汉模样。

这就导致她苦心梳理利害关系,到头来却被嫡孙蔑称,在推他做那臭名昭著的“裙带官”。

老夫人笑容僵住,甚至隐隐有些薄怒。

“你还年轻,不懂其中的利害轻重。裙带官是难听,但这样想的只是你自己,外面没有这样的声音,你何必自做清高揽这蔑称?冯家一片清水,对你的仕途没任何帮助,但廉家就不一样了,你投递文章请他赏识,不如做他爱婿来得实在。”

江涣臣敬完茶,表面儒厚孝敬,实则已经耐心不多,直起腰身表态。

“祖母深谋远虑,但恕孙儿不能苟同。廉太傅公事繁忙,我跟廉春棠来往,确实是想博她父亲赏识,但走她这条捷径,仅仅是打听太傅近况,并无攀亲之意。若这事成真,被外面坐实我假借文章,自荐成婿,您叫同僚如何看我,叫冯家双亲如何看我?”

“冯家阿筝苦等我许久,娶她廉春棠,等于辜负冯筝,辜负我两年以来对她的情谊。如今我想通了,暂缓前程计议,不再投文自进,也不再求廉家赏识,还请祖母省点心思。”

江涣臣作势要走,江老夫人被他这副清高模样气歪了嘴,不相信他会如此糊涂,重重把茶碗搁下。

“你既无心前程,既然不求加官进爵,那你索性致仕请辞,滚回家来事孝双亲!”

江涣臣停住,轻笑,“我官要做,妻也要娶。”

“成家以后求到婚假,自然会回来事孝双亲,但在那之前,我会请母亲做主,八抬大轿进冯家迎亲,再然后……您就等着喝您孙媳的茶。”

走出别院蕉园,他的下衣摆随步风荡开。

园中燕雀啁啾,芭蕉叶投下一片清凉的阴影,江慧织就站在这片阴影中,第一回觉得,嫡兄竟有如此冷酷且伟岸的一面。

她艰难按住狂跳的心,鼓舞振奋地想到,如今向祖母这边表态成功,阿筝那里,嫡兄应该能重新俘获芳心的吧。

九月廿三,天气转凉。

在远在睦州的高豫被观察使司的政敌绊住脚时,宣城境内,刚刚度过赏荷的季节。

绫桥附近的商铺出资,买下纸叶荷莲,吸引百姓燃放河灯。夜里,樊楼邸店张挂灯笼,明昧相接的河岸星火点点,冯筝目光向远处抬动,在江慧织“答应我,听他讲”的耳语下,不出意料地见到了江涣臣。

他显然费心打扮了番,执扇出街,腰侧挂一块澹清的玉,难得没有遮掩面容。

世家富贾出街,多见僮仆提灯,侍婢媵妾陆续相随。从前力主低调的江涣臣,此刻却偏要站在最明亮处,哪怕被别家僮仆挤得狼狈,也要攥稳扇子,规行矩步地朝她走来。

江涣臣想得很美。女子听信风月谣言,对男子,无非就是指责怨妒云云,而他明经科出身,讲道理时引经据典,再带一点温柔小意,不怕哄不好冯筝。

然而走近才发现,没有指责怨妒,没有泪盈在睫,公然会见“暧昧对象”,比起寻常少女该有的情貌,她的反应,更像某种无语凝噎。

江涣臣失策了。

尤其是看到冯筝挽袖提裙,穿过罗绮遍市,决然朝这边走来,江涣臣心脏跳空了一拍。他就扭着手腕不停摇扇子,好好一个正经子弟,偏偏扭成一个纨绔,直到跟前,冯筝挽袖拿出信笺——

“江郎君,这些都是你的书信。”

“我的信也还给我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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