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里,霎时间所有的声音都在离她远去。
所有人都在往这边看,唯独她僵硬着身体,哪怕不回头,也知道那个人正在死死盯着自己。
姑娘背对而坐,数月不见,气质更是卓越,发丝如锦似缎垂在身后,亦如那晚散落在那人的臂弯。
他气息微乱,面上却依旧镇定自若,被朱俏俏笑着引到沈之瑾右侧坐下,那也是席间最后一个空位,避无可避。
她端坐着,感受到他坐下时衣摆轻轻碰到自己,蹭一下就弹起来了,在无数莫名的眼神中脸色变得苍白,声音也有些细微地颤抖。
“我去趟洗手间。”
朱俏俏仰起头,指了指方向:“那边过去就是。”
她说完,沈之瑾转身就走,侧身而过的时候,姑娘指间一抹亮色划伤了他的眼,他微微转头,听着一桌人跟自己搭话的声音无动于衷。
“周少,现在是不是该改口喊周总了。听说你们家公司基本归你管了?”
“话说回来,周少靳不是我们班的人吧?”
“有什么问题,隔壁班不也是同学,他跟迟潜都是我们那会儿的名人,谁不认识,请他来都是沾了之瑾的光,迟潜就更不提了,他早就跟我们不在一个层次了,要见人只能通过媒体见哈哈。”
朱俏俏难得安静,她跟周少靳还隔着一个空位,都被那边的超低气压给弄得不敢说话,再仔细回忆刚才沈之瑾的反应,该不会是她的安排出了什么岔子吧。
可这两个人,前不久不还好好的吗?而且沈之瑾的状态看起来感情还挺顺利,难道是吵架了?
不应该啊。
刚坐下的人才刚刚倒完酒,他一口没喝,便起身道:“你们吃,我打个电话。”
一桌人笑嘻嘻地让他搞快点,只有朱俏俏有点不安,往他离开的方向看了眼,和沈之瑾是完全相反的路,才回头继续用餐。
就在她回头不久后,周少靳往前走了几步,停住脚步,折身,迅速往反方向走去。
洗手间里,沈之瑾在镜子前看着自己略带愁容的脸,已经在考虑提前离开了。
她拿出手机,准备跟朱俏俏说一声就走,刚打字到一半,门口就有人进来了。
她没在意,只当是别人正常进出,直到那人悄无声息停在她的身后,镜子的余光中,她从未抬头,指尖却开始轻轻颤抖,差点没拿稳。
转身,还未逃走,人已经被他禁锢住,带入了最后一道隔间。
身体重重撞在墙上,她闷哼一声,蹙着眉紧闭着眼,嘴巴已经被他提前捂住,叫喊不出任何字眼。
掀眸,她怒瞪着眼前的人,抬腿就要去踹,没想到他反应敏捷,直接躲开顺带扣死了她的腰。
身体半贴中,他靠在她耳边,脸色逐渐阴沉。
“之瑾,我不想动你,但你能不能先冷静点,好好跟我说话。”
她不再挣扎,只静静看着前方,他却也不信她,从始至终手上的力气没松半点。
“你和迟潜是不是在一起了。”
声音落下,她眼眸微微放大,像是有些诧异。
但比起惊讶这个,更让她难受的是周少靳的手,快捂到她要窒息了。
用力捶打着他的肩,她神情痛苦,额角也出了一层细细的冷汗,周少靳这才回神,把手往下移了一点。
沈之瑾胸口起伏着,抓着他的手争夺着来之不易的空气,周少靳已经等不及了。
“点头,摇头,回答我。”
这个问题从见过迟潜之后,已经萦绕在脑海里很长时间了,不需要任何迟疑和思考。
视线落在她脸前,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周少靳就捉住了她戴着戒指的那只手。
沈之瑾眼神惊恐起来,挣扎得愈发厉害,与此同时,像是意识到他想做什么,很快攥紧了拳头。
但不管怎么说,力气还是太悬殊了,骨节发白中,指甲深陷掌心,她轻易被他掰开手指,随着那圈硬物缓缓脱离指尖,她发了狠般动起来,他差一点点就要控制不住她,将那枚戒指握入手心。
“看样子,是在一起了。”
“这枚戒指是你们的什么?情侣戒?”他顿了顿,几近咬牙切齿,“还是求婚。”
他仿佛一个人在唱独角戏,已经陷入癫狂。
沈之瑾痛苦的双眼随着他的视线缓缓移向不远处的马桶,视野逐渐朦胧,蓄上一层水雾。
他扭头看回来,差点笑出声。
“哭了?”只一瞬间,那张接近梦里消瘦的脸庞变得阴狠起来,恨声中压低了嗓音,“你们就爱到这个份上,我扔个戒指你就哭?”
他好像想到什么,眉眼松了松,贴过来时,嘴唇几乎要碰到她的脸颊。
“之瑾。告诉我,你们进展到哪一步了。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他声音温柔,仿佛回到了高中时刚认识的模样,但只有沈之瑾才知道,这个声音到底有多么可怕。
时间悄然流逝,她安静了会,像是彻底乖顺了,看着那双眼眸,周少靳到底是于心不忍,将捂在她嘴上的手松开了。
沈之瑾艰难咳了两声,趁着周少靳放松的空隙,她直接挣脱出来,夺门而出。
餐厅这边环境静谧,一路上也碰不到几个人,周少靳追出来,在拐角处顺着她逃走的方向走去。
前方不超过十步远,沈之瑾已经抓住了一个服务生,正要说话,身后的人不紧不慢走过来,像是关系很好一般看向她的手,询问:“之瑾,你戒指呢?”
她动作僵住,过了好几秒,才缓缓松开那人的胳膊。
服务生有些疑惑,又问她:“小姐,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您吗?”
她摇摇头,手无力滑落。
服务生往前离开,他慢悠悠走过去,停在她身侧。
褪去长期伪装的那层阳光,男人眼神斜睨下去,透着冷,说出来的话又轻飘飘的:“想找人抓我?这又是何必呢。”
她完全不想与他沟通,直接伸手问:“戒指还我。”
“戒指?”
他笑起来,像是对这个词语有些莫名其妙,耸耸肩:“什么戒指。”
沈之瑾脸色一下就变了。
她冲过去摸他的口袋,周少靳就给她摸,过道上偶尔经过一两个人,好奇盯着他们看,他也无动于衷。
他以前怎么没有想过,原来折磨她也是一种享受。比起去爱他不爱的人,还不如让他爱的人来恨他。
关系发展到这种地步,一切都不是他的本意。都是迟潜,还有她,他们两个合起伙逼的。
沈之瑾顾不了那么多,他身上的口袋该摸的都摸了,剩下的地方,她也无能为力,只焦急着一遍遍重复:“还给我,还给我。”
她越是急,他越是烦。
周少靳皱起一点眉,盯着那截细白的脖子,恨不得掐住她,逼着她去跟那个人一刀两断。
“我不还又能怎么样。”
她动作顿住,缓缓抬头,像是不认识了一样。
一向性格软绵的人,眼神迸发了他从未见过的锋芒,让他大长见识,也猝不及防。
重重一耳光落在脸上,他生了点怒意,又咬牙强忍下去,只不敢置信般瞪过去。
“你竟然打我?你怎么变成这样……”
“少说废话!我问你东西呢?”
他脸色沉下去,连着沈之瑾的心也一同沉下去。
“你大可以猜猜,我有没有冲下去。”
沈之瑾眼神怔住,取代慌张的,是逐渐浮上的难过。
“你到底想要怎样才肯放过我。”
他静静看着她,眼神中彻骨的寒意已经说明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跟我结婚。”
四个字吐出来,她惊愕住,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谈了七年的初恋,她千想万想都想不到会以这种形式听到这句话。
皱着眉,她突然无比认可自己之前说过的话——她的眼光真是烂透了。
“没可能。”
好像早就猜到她会这么说,周少靳没有一丝意外。
“今天没可能,不代表以后没可能,我的话永远有效,你随时找我,我随时奉陪。”
如今看来,想要她的心已经是不可能了,既然这样,那至少要得到她的人,迟潜能暗抢,他也可以明夺。
虽然还没有确切证据,但他已经察觉到当年的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了。
他们两个,包括他的父母在内,都曾被人当做沙盘上的棋子一般玩弄于股掌之间。
既然已经被迫入局,就算不能赢,至少也不想输的太狼狈。
看着眼前这个还被蒙在鼓里一脸单纯的人,他只觉得可怜。
“我最后再奉劝你一句,不要把我想的太坏,也不要把身边人想的太善,多留点心眼,对你没有坏处。”
走之前,他深深看了她一眼,像是很有自信一般:“手机号我没换,随时联系我。”
人已经转身离开,她还愣在原地久久没有回神。
远处有风呼啸而过,穿入敞开的木窗,裙摆和发丝微微扬起,倏然间便染上一层料峭。
周少靳回到席间和同学们继续谈笑风生,仿佛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而身旁的空位却再也没有人回来。
朱俏俏收到让她送包下去的信息时还有些意外,抬起头,她看着周少靳一副毫不知情的模样,好似明白了什么。
正好这时有人问怎么没看到沈之瑾,她扯扯唇,表情有些尴尬。
“她说……有事要先回去,让我们好好玩。”
-
小区地库,沈之瑾在车里已经坐了快一个小时,反复翻看着手机里的信息。
她跟迟潜说,大概九点钟就会到家,对方让她注意安全,到家给自己发信息。
卡着九点零几分,她点点屏幕,回复到了。
对方的电话很快打过来,响了几十秒,最后自己停了。屏幕的光印在近乎淡漠的脸上,她安静了会,打字说:好累啊,不要给我打电话了,想早点休息。
最后一条信息,停留在迟潜跟她说晚安。
晚安……吗?
她往后仰靠着,习惯性摸了摸戒指的位置,可那个地方已经空空荡荡,连着她的魂一起丢了。
周少靳说东西扔了,但她觉得不太可能,毕竟敢拿出来威胁她,怎么会轻易冲走。
多半是藏在一个只有他知道的地方。
那间卫生间她后来有回去过,什么也没有。她注意到外面有一扇高窗,又在附近的水泥地上打着手电找了很久。如果真被丢出来却消失没影,可能性就太多了。
后来她去找工作人员问监控,对方却回答那个位置并没有设监控,打破了她最后一丝幻想。
如果迟潜明天见到她问起来,她该怎么回答。
不小心掉了吗?
他看起来很珍惜那枚戒指,会不会很难过。
心口闷得慌,她偏过头想,这大概是个不眠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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