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浓稠得化不开。
床上的人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肌肤泛着光，莹润中透着湿意，雪白得刺目。
身下床单被她的手指攥紧，声音已经破碎得无法成句。
她不知道自己哪里出了问题，明明周少靳的事他一直都知道，谈了那么多年，不可能没有亲密接触。
道理他应该懂的，本应该懂的，却还是无法忍受。
身上的人弓着背，跨跪起来，从她的视线看过去，能看到他腹肌上不明显的汗水，再往上，是胸膛，是肩颈，是清俊的下半张脸轮廓线条。
她还想再往上看，他却精准蹭到她无法忍受的点，沈之瑾叫了一声，刹那间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从来没见过这个人动情的脸。
因为他不准，因为他在躲，只会靠这个逼着她没办法看，无赖得很。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久到沈之瑾以为终于快要结束了，他却又问：“除了接吻，你们还做过什么？”
“够了。”
“你刚才对我做的事，也对他做过吗？”
“……我说够了。”
“那我换个问法，我现在对你做的，他也做过吗？”
巴掌扇在脸上，却是无力的。
与其说是打，不如说是摸。她勉强撑起胳膊微喘着，第一次恨自己对这个人没有抵抗力。
男人的腰又动起来，她尖叫一声，躺倒回枕头里，用胳膊压住眼睛，没有再发出一丝声音。
迟潜带着薄茧的手掌火热游走着，指间那道冰凉的触感划过她皮肤的每一寸，都让她特别想哭。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那天在同学会经历了什么，也不知道她那天有多么害怕，那枚找不回来的戒指，一直到现在都是让她焦心的存在。
可即便如此，她还要考虑他的心情，什么也不能说。
周少靳就是个疯子，身上的人也像个疯子，不讲道理，不论是非，只一味靠着下流的手段逼着她就范。
嘴唇咬出了一丝血腥味，他吻到一半，顿时清醒了。
抽身出来，他坐在床边，转头看了眼床上把脸埋进枕头里的人。
黑暗中气氛沉闷，他久久没有说话，只在最后的压抑中道：“抱歉。”
过了会，耳边是窸窸窣窣穿衣服的声音，一直到门合拢了，她才扔开枕头，露出一双通红的眼。
“混蛋。”
-
迟潜离开了。
从那天以后，她只收到过他的报备信息。
今天去哪工作了，明天去哪跟什么人一起吃饭了，他语言简洁，信息量又半点不少，但唯独没有给她打过电话。
相对应的，沈之瑾也没有回复过他一个字。
本来她那天好不容易见到他还有好多话想说的，但现在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只觉得气不过。
“小姐……小姐？”
手上的花枝被她咔擦剪断，无意识插在一个角落，边上的店员叫了她好几声她都恍若未闻，直到最后一声炸在耳边。
“天！嫂嫂你在干什么？这支要留长的，你剪太短啦。”
迟漾招招手，让人过来，指着她手里的东西道：“还是你来弄吧，我们就不添乱了。”
店员点点头，把她面前的花枝清理走。
这家花店是迟漾经常来的一家，能做出很多符合客订要求的款，可惜预订时间太久，她们订晚了，实在来不及，才提议说几个人能快点。
但她们试过了，还是不太行。
沈之瑾去洗完手回来，在休息区找到迟漾，坐在她身边。
今天是乔烨的生日，他们一群人之前早就商量好了，要给她大办特办，顺便帮楚惊飞试探下她的意思。
毕竟那位追求也有些年头了，一直没个盼头挺惨的，而且乔烨看起来也不像特别讨厌他，所以楚惊飞求她的时候，沈之瑾就答应了。
再加上后来加入的迟漾，他们的队伍又更壮大了。
手机震动起来，她翻出来看了会，跟迟漾说：“李嘉阳说蛋糕也送到了，就差我们的花了，我问问楚惊飞他们什么时候到。”
迟漾好像一直心不在焉的，问了声：“江显也会来吗？”
这群人经常混在一起，工作也好休息也好，乔烨生日，江显没有道理不来。
但她拿不准，那个人从来不透露他的想法，除了必要，连话都很少跟她说。
迟漾都不知道，沈之瑾就更茫然了，抬头说：“应该会来吧，他跟楚惊飞关系挺好的。”
“你帮我问问？”迟漾歪头看过来。
“你没他联系方式？”
沈之瑾微微惊讶，算起来，漾漾追他也好长时间了吧，这江显就这么铁石心肠？
一说这个就戳到迟漾痛点了，她嘴巴扁下去，沈之瑾立马“好好好”，拿起手机。
“我问，我现在就问，一定让他来。”
她翻出江显的微信，一点开，直接是空白页面，好像加好友以来，他们只在群里说过话，从来没私聊过。
在迟漾充满期待的眼神下，她打字问：【今晚乔烨生日惊喜趴，你来不来？】
过了几分钟，他才回复：【来。】
迟漾暗暗激动起来，快要把她给摇散架了，手机又震动了下，她抬手制止迟漾的动作，重新拿起来看。
江显：【那谁也来吗？她来我就不来。】
“那谁”就坐在她边上，而且正在跟她共享屏幕。沈之瑾简直要汗流浃背了，不敢转头看迟漾的表情。
小心翼翼撇开屏幕，她支吾着说：“他说的别人，不是你。”
边上的人异常沉默，这要换了平时，估计就直接开哭了。沈之瑾看着她低落的神情，感觉她这次是真的被江显给伤到了。
花还没做好，她就起身，低着头，声音也没什么力气：“嫂嫂，我想回去了。”
“回去吗？”
她起身，往柜台的方向看一眼，左也不是右也不是，迟漾拖着步子，没精打采道：“对，我自己走，你们玩得开心。”
说罢，她就真的推门出去了。
沈之瑾跑到柜台急问：“还要多久？”
店员忙着最后的收尾部分，说：“快了，一分钟。”
一分钟，楚惊飞说他们马上就到了，如果让人送的话肯定来不及，近在咫尺的东西，她一定要尽快拿到，可是迟漾那边也感觉不太妙啊。
她焦急回头，玻璃门外，人已经开着车走了。
-
生日会为了制造惊喜，就在乔烨日常待的品一阁举行。
太久没有回到这里，沈之瑾一时还有点恍惚，下意识抬头看了眼上面那扇紧闭的窗户，也想起了一个人。
那个人好像也很长时间没有来过了。年后这段时间，楚惊飞为了打理店铺忙得飞起，刚开始还会在群里抱怨几句，后来因为被骂的人一直没有反应，像是失踪了，他也懒得再骂。
像今天这种日子，他本该也参与的，但看最近的状况，肯定是不能来了。
翻开手机，迟潜的信息还停留在昨晚，说要去一场应酬。
说起来，他最近一直都住在本家，这间小仓库一直这么空着，有多久没打扫了。
李嘉阳早已经把她紧急送回来的花抱了进去，又出来喊她。
“快进来，把你的车停去那边，别露馅了，楚惊飞说五分钟到。”
沈之瑾立马回神，摇摇头。
不要想那么多了，先专心完成这次任务吧。
麻溜上车换了地方，她跑进去，推门进乔烨的办公室。
这里经过他们的精心设计，已经变得完全不一样了。
漂亮是真漂亮，就是吧，不怎么像生日会，倒像是求婚现场。
“这不对吧。”她张嘴就评价，引来屋子里的人扭头注目。
双胞胎已经沉浸在自己的粉红爱心艺术里无法自拔了，完全不知道自己错在哪，甚至伸手展示起来。
“难道不应该说‘哇塞’吗？这不好看？多浪漫啊。”
“……这不是好不好看的问题。”
李嘉晖恍若未闻，已经掏出对讲机，又把她给惊到了：“各部门请注意，切记你们今天在‘加班’，都表现正常一点。”
沈之瑾眼睛都瞪圆了。
不是，哪还有人？她进来的时候怎么没有看到，好吓人啊。
声音从李嘉晖那里传出去，也从李嘉阳的腰上传出来，李嘉阳面色严肃，把对讲机抽出来，对着说：“收到收到。”
沈之瑾脸色沉下去，慢吞吞评价：“神经病。”
……
五分钟到了，人还迟迟没有进来，沈之瑾蹲在桌子底下，腿都麻了，在黑暗中探出头看柜子后面的人，声音跟蚊子哼似的。
“喂，你消息准不准啊，怎么还不来？”
李嘉晖在黑暗里亮起手机，脸像鬼似的，说：“不知道啊，他没回复。”
沈之瑾实在蹲不下去了，爬起来探头探脑：“要不我出去看看吧，他们开车的应该，我看到车进来就回来报信。”
两兄弟给她比了个ok，沈之瑾就开始行动了。
由于这场秘密行动不能暴露品一阁有人，所以屋内任何形式的光亮都不可以有。
沈之瑾摸黑出了办公室门，长廊才走到一半，渐渐心里就打了怵。
莫名想起刚才李嘉晖跟对讲机的话，明知道他们是在玩，但她就是怕起来了。
各部门？
说的好像这栋楼到处都有人一样。
沈之瑾抱起胳膊，突然开始后悔了。
好安静，好黑，她就不该自己出来。
可现在已经走到这份上了，回去的路比出去的路还要远，她不敢了，还不如出去。
深呼吸口气，她一边移动一边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想想漾漾，想想江显。
对啊，她刚才把漾漾的情况告诉江显了，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反正到最后就是两个人都没有来。
为什么都不来啊，多来一个给她作伴也好啊。
啊啊啊，要不然唱歌吧，唱歌好啊。
沈之瑾清了清嗓，但又感觉有声音更恐怖了，眼看快要到大门了，再加快一点，直接跑出去吧！
黑暗里，转角处的花坛边悄无声息走出一个人影，沈之瑾尖叫一声，两眼一翻，被冲过来的人眼疾手快接住了。
办公室里的两人听到声音吓一跳，没多久就跑出来，慌乱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了？”
迟潜啪一巴掌把灯拍开，阴沉着脸，咬牙道：“你们在搞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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