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擦桌边说话时的语气太过成熟，苏照和很难把他当成高中生。
发完那句足够让擦桌边投厕的话，苏照和非常后悔。
他们只是认识两天的网友，说这种话未免有些冒犯了。
犹豫片刻，苏照和打算跟来之不易的网友解释一下。
【yuu：这样啊】
没说要改进，但他似乎也没感受到这句话的言外之意。
苏照和松了口气。
【vc：其实这样也可以，就是书画频道太冷门了，你想出圈吗？】
苏照和此前从来没有跟关注的主播们讨论过这件事。
对于这些在直播平台上开直播的人，苏照和见过不少。
大多数都是为了谋生才来。
有人会大声吆喝着“点点关注”，也有人羞于启齿，为了能火挑战极限。
所以苏照和从不吝惜给这些主播砸钱。
只有擦桌边，苏照和觉得有些微妙。
可能是年纪小，擦桌边还不懂能碰上他这样的冤大头有多不容易。
擦桌边直播时不说话，镜头也放得乱七八糟，丝毫没有做主播的意识。
如果不是他刚被话多的大爷轰炸过，多半在擦桌边的直播间蹲不到半个小时。
【vc：如果你想，我有一些不专业的意见可以提供】
《漫音》一年前再次红火，苏照和功不可没。
从网络上的营销策划，到直播卖杂志时的话题，他亲力亲为，各个平台都研究得很透彻。
捧红一个主播可比盘活一本杂志简单多了，只需要砸钱。
【yuu：谢谢，不用了】
果然是对做主播没什么兴趣吗？
苏照和没有勉强。
已经快到两点，苏照和跟擦桌边道别。
【vc：我上班了，你也要加油学习鸭！】
【yuu：你已经工作了？】
擦桌边突如其来的好奇并没有引起苏照和的注意，他收拾好东西往二区赶，抽空跟小朋友聊天。
【vc：很奇怪吗？】
【yuu：既然你已经上班了，为什么有电话手表？】
擦桌边提出灵魂拷问。
这就是高中生的敏锐吗？
苏照和沉默片刻，把想好的措辞发出去。
【vc：家里小孩不用的借给我了】
至于这个“家里小孩”是谁，苏照和并没有特别说明。
苏照和担心“为了和你交朋友，特地买了个电话手表”这种措辞会给小朋友带来心理压力，索性编了个善意的谎言。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不算骗人。
谁还不是个宝宝了？
就算以后被拆穿，他厚着脸皮说是自己这个宝宝要用，也说得通嘛。
可惜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陆斯同看着那行字，陷入沉思。
他原本猜测vc是个不学无术的富二代，结果对方有工作。
他还怀疑vc是个未成年，结果对方和他一样，用的是家人的电话手表。
陆斯同开始怀疑，他看人的眼光已经下降了这么多？
“怎么了？要不要跟着我一起跳开心操开心一下？”孙颜跟人确定好拍摄时间，发现陆斯同一脸凝重。
陆斯同最近因为调岗，难得休长假。
好不容易有时间放松，怎么还愁眉苦脸？
该不会真的上班上傻了吧？
“该不会是公事吧？”孙颜拧眉，只要陆斯同一声令下，他就能帮忙输出鸟语花香的无效但解气的内容。
陆斯同正襟危坐，看手机的表情非常凝重：“我跟年轻人脱节了吗？”
陆斯同不是个内耗的人，能让他开始自省，必然是大问题了。
孙颜不由得正襟危坐：“别的不知道，工资是挺脱节的。”
这话迎来陆斯同的死亡凝视。
果然还是熟悉的配方。
孙颜抖完包袱，放松肩膀，重新瘫在沙发上：“除了游戏品味，别的地方你说不得还真的跟年轻人脱节了。”
他好奇道：“是谁引起我们少爷的反思？”
陆斯同兴致缺缺地关闭手机：“没谁。”
只不过因为唯一的观众可能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奶爸有点惊讶罢了。
陆斯同愿意跟vc交换联系方式，纯属是闲的没事做。
他以前做过产品线，下意识想探究vc这个毫无参考价值的用户画像。
用电话手表加好友这个行为，其实是他的拒绝。
千算万算，陆斯同没算到vc不仅是个较真儿的人，也跟他一样家里可能有个烦人虫。
想起vc对捧红他胜券在握的态度，陆斯同的好奇心又被勾起一些。
“你们那个vc都是怎么捧红小主播的？”
孙颜正在扒拉筋斗云的手一顿，狐疑地看着陆斯同。
两人对视，没人先移开视线。
陆斯同开始思考，孙颜不会看出他和vc私联了吧？
他还没打算跟孙颜说这件事。
倒不是他对vc有什么想法。
“怎么，吃醋了？”
孙颜深沉道。
“吃什么醋？”陆斯同不动声色套话。
孙颜谨慎：“当然是vc，该不会因为人家给你砸了几个雷，你就对他的钱产生了占有欲吧？”
“……”什么乱七八糟的。
陆斯同对自己谨慎的猜测感到无语。
孙颜的脑回路就跟正常人不一样。
“他以前就是这个路子，我不是跟你说过吗？全靠砸钱送人上首页，钱在他手里就跟一串没什么用的数字一样。”
孙颜咂舌。
陆斯同静静听着。
能让孙颜露出肉疼表情的，vc一定砸过不少。
“以前他们都说vc是内部员工，不然谁舍得这么散财啊。”孙颜唏嘘。
他贼兮兮地望向陆斯同：“不如这样，你好好做主播，到时候钱咱们五五。”
“谁跟你五五？”陆斯同嗤笑一声。
筋斗云里的很多大热主播都签了公会，除了和平台分成，还要被公会抽成。
倒是有个人玩家，不过不多，依然要被平台抽成。
陆斯同决定好好研究一下筋斗云的打赏机制。
vc给他投的雷都去了哪里？
晚上陆斯同开播，特意通知了他的忠实观众vc。
vc好像在忙，并未及时回复他。
陆斯同也不在意，极有耐心地继续前一天的字帖练习。
等陆斯同快结束，vc才姗姗来迟。
【vc：不好意思，晚上有点事情耽搁了】
临下班时，一切细节才都敲定。
林总亲自提出一起吃饭，同行的还有苏照和的总编。
原本打算展示推辞学的苏照和立刻老实，带着想溜的江月年一起去赴饭局。
这么一耽误，回家已经快十点。
还是总编知道苏照和睡眠质量不好，特批他早点回来睡觉的。
“没事，我直播本来也是为了打发时间。”
陆斯同慢条斯理地收拾东西，顺便跟vc闲聊。
“你工作还挺辛苦的？”
倒也不太辛苦，主要是心苦。
【vc：说来话长】
【vc：做乙方哪有开心的？】
【vc：比如我一个客户，拖欠项目，我去他家，居然还拿去我司浇发财树威胁我】
这样的读者，苏照和手下有很多。
“这么奇葩？”
听见擦桌边惊讶，苏照和满意了。
他原本就是为了顺便做点成年人该干的事才提起这个的。
【vc：对呀对呀，所以你要好好读书，争取以后做甲方不受窝囊气不赚窝囊费555】
苏照和只听他的忘年交闷声笑道：“谢谢前辈提醒，我知道了。”
苏照和满意了，开始关心别的。
【vc：今天写了什么字？说好给我推荐文房四宝还没推荐】
“我都是线下买的，要么是别人送的，还真的不太清楚，哪种比较适合初学者。”
擦桌边的声音带着些慵懒，像是在跟朋友闲聊，像是四处飘散的蒲公英，看起来毛茸茸，其实有些扎得人心痒。
苏照和把手机拿远了些，等他说完，才把手机拿回来打字。
【vc：那你还给我发码，是不是想跟我交朋友】
“整个筋斗云谁不想和你交朋友？”擦桌边继续笑道。
苏照和也很清楚这一点。
vc这个身份似乎意味着人傻钱多，光是看他六位数的粉丝数就能知道这一点。
他根本没发过任何动态，就有一堆人关注他。
一部分人是因为觉得他推荐的主播有质量保障，更大的一部分人纯属是为了跟风。
苏照和指尖一点。
他好久都没给人花钱了，怪不习惯的。
【vc：真不想当主播啊？】
【vc：筋斗云头部主播，一个月能赚别人一套房。小朋友一点也不心动吗？】
“说实话，不太心动。”
苏照和对他的定力非常佩服。
【vc：所以你的梦想是什么？当个科学家？】
“梦想？”
这个话题距离陆斯同已经很遥远。
他没想到，自己将过而立，居然还有人问这个。
思索片刻，他慎重道：“世界和平。”
苏照和也惊呆了。
他以为只有小学生和大学生才会这么回答。
他们闲聊的格局瞬间next level。
【vc：很高兴你也这么想，并且有自己独特的见解。】
苏照和干巴巴地回复他。
【vc：公司团建只要去爬山，我去许愿也经常这么许。】
苏照和是个合格的气氛组，哪怕只有他们俩，也不让气氛变冷。
擦桌边配合道：“然后呢？”
【vc：然后我的香断了。】
小陆：我的榜一看起来脑子不太好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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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奶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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