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商圈的酒吧，却有一个漂亮的阁楼。
秋高气爽的天气，坐在阁楼上，能够清楚地看见被灯光分走亮度的月亮。
淡黄色的月饼终于圆满，看起来令人身心舒畅。
远处是繁华的街道，近处是安静的阁楼。
苏照和背靠摇椅，一旁是被他高高拿起，又轻轻放下的花瓶，无比惬意。
小几另一侧，坐着身形高大的陆斯同。
黑色小羊皮手套被主人无情地丢在一旁，任由风吹得东倒西歪。
苏照和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发展到这一步的。
前一天还在电梯里唇枪舌战的两个人，居然能够心平气和地坐在一起瞎扯。
“正式认识一下吧，我是苏照和，”苏照和扯扯唇角，“咱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
“陆斯同。”
陆斯同的手在裤边捻了捻，侧头打量苏照和。
这个名字他可太熟悉了。
前一天晚上才又看过属于苏照和的简历。
难怪说他是报业集团的一朵花，这个长相，放哪里都能惹得人多看一眼。
林一笑上了年纪也一点都不稳重，挑人净选好看的。
专业水平暂时看不出来，对猪脚饭的爱倒是挺真。
跟他合作的话，不会每次都要吃猪脚饭吧？
陆斯同合理怀疑苏照和的审美。
“不是学美术的也能当漫画编辑？”
陆斯同不是第一个这么问的人，应该也不是最后一个。
苏照和好脾气地笑了笑：“是啊，我当初是靠颜值进的单位。”
他说话时语气温柔，哪怕是满嘴跑火车的话，听起来也不像假的。
如果不是看过他漂亮的履历，陆斯同说不定还真就相信了。
他顺着苏照和的话说：“好巧，我也是。”
和苏照和不同，陆斯同的语气冷淡又笃定，有一种平静的疯感。
正是因为如此，他说的也不像假的。
不过苏照和没信。
报业集团除了关系户，其余人全都实力过硬。
说不定时尚杂志那边有例外，只是苏照和不太相信。
“今年年底的选美比赛，我投你一票。”苏照和一本正经道。
陆斯同一噎：“不用了。”
苏照和有个替人尴尬的毛病。
比如现在，整个露台上只有他们俩人，却没人主动说话。
空气的风吹来吹去，苏照和觉得空气中都弥漫着尴尬。
他侧头看了一眼陆斯同。
这个人来酒吧居然还是一本正经的样子。
“你自己来的？”
“这么说听起来有点寂寞，你可以说我是来品酒的。”
陆斯同很会钻空子，什么也没回答，但又像是说了。
露台这里的灯光泛着黄，但比卫生间旁边亮不少。
至少这样的社交距离，苏照和能够清晰地看见陆斯同泛着灰的眸子。
他并不抵触苏照和直白的探寻目光。
倒不是他向来如此。
苏照和的目光过于清澈，一眼就能看到底。他的目光没什么恶意，像是小鹿一般，纯粹对没见过的事物感到好奇，一点也不惹人反感。
“你美瞳还挺独特。”苏照和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
“这是真眼珠子。”
陆斯同看着苏照和惊愕的目光，有些好笑。
明明是他没话找话，怎么看起来像是被欺负了？
“我看起来不像串儿？”
确实不像。
而且有这么形容自己的吗？
说自己是串儿？
苏照和看着陆斯同的黑衬衣，暂时忘了好奇陆斯同的种族问题，不期然想起自己的忘年交擦桌边。
如果他们能在擦桌边毕业时还是朋友，他打算送孩子一副适合高中生用的袖扣。
“陆同学你是做时尚杂志的，能不能给我推荐适合刚毕业的——”
“照哥？”
漂亮的花藤缠绕成的门廊处，江月年小心翼翼地喊道。
“呀，摸鱼被抓了。”
苏照和话是这么说，脸上的笑容却丝毫不减。
他止住没问出口的话题，起身，眼睛依然亮晶晶的。
“今天来不及了，希望下次能从陆同学这里学到点什么。”
苏照和的笑容很有感染力，和柔和的月光比起来，居然更刺眼一些。
不过陆斯同不确定，等苏照和知道他并不是时尚杂志的编辑，会是什么反应。
会生气吗？
陆斯同难得对工作以外的事情起了点探索欲。
他朝着苏照和点头，和颜悦色道：“下次见。”
门口的江月年看不清苏照和在跟谁讲话只是朝那个方向点头示意。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寂静的夜里，陆斯同甚至能听见女孩数落苏照和的声音。
“老大，你可是今天的主角，我都要被他们忽悠瘸了……”
什么公事会来酒吧谈？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陆斯同的手机响起来。
嘈杂的背景音响起，孙颜先问了一句：“最近叫你出来难也就算了，怎么出来还不见人影？”
“掉坑里了？都跟你说了，包厢里有卫生间，咱们以前一起住宿舍，什么没见过？”
陆斯同稳如泰山，直到孙颜说完，才慢悠悠道：“也不一定，我就没见过你做人的样子。”
在孙颜破口大骂之前，陆斯同挂了电话，把手机返回口袋，慢悠悠地往包厢走。
-
周行虽然爱喝酒，并不是一定要喝到昏天黑地才罢休的酒鬼。
看见苏照和回来，他松了口气：“小苏你的外表太哄人，我总觉得你还是个没长大的小朋友，来这种地方要看好了才行。”
苏照和听见他的说法，笑眯眯道歉：“在外面遇见同事，说了两句忘了时间。”
酒吧开始上客，周行反而提出离开。
苏照和就住报业集团附近，平时都步行上班。
临时得知有应酬，他干脆带着江月年打车。
“我们送你们。”周行诚恳道。
苏照和晃晃手机：“谢谢哥了，真的不用，家里人来接，直接把小江也带回去。”
吃顿饭的功夫，周行把家底抖落得一干二净。
苏照和记住了他说的家住城南，跟他们是反方向。
周行没勉强，但坚持把苏照和送上车。
等车的功夫，周行跟苏照和闲聊：“我们老大最近休假，等他回来，排期和报价单就能安排了。”
苏照和知道他们这种大企业规矩多，静静听他说着。
直到他们旁边停下一辆黑车。
京市有迈巴赫并不新鲜，新鲜的是，坐这车的人是苏照和。
报业集团不愧被评价为“藏龙卧虎”的宝地，还真是这样。
黑色车子渐渐汇入一路长虹的堵车大军，周行才收回视线。
“陆总？”周行的助理倒吸一口冷气。
周行回头，看见自家CEO背着手，跟老大爷一样站在酒吧前。
……
怪有违和感的。
“这么巧啊？”周行勉强跟陆斯同打招呼。
“酒吧在报销范畴里？”陆斯同慢悠悠开口。
周行和他认识了七八年，才不怕他：“合法的，早来几分钟你就能见到我们漂亮又有钱的合作伙伴了。”
陆斯同挑眉：“年轻漂亮又有钱？我更担心他的业务能力了。”
“你这是偏见，”周行毫不掩饰自己的白眼，“你当初来当制作人时，我也没嫌弃你长得太漂亮一看就不能干啊？”
陆斯同有理有据：“那是因为我真的能干。”
“人家也很能干，今天开会很有条理，想法也靠谱，反正我挺欣赏他。”
周行警惕道：“你可别给我掉链子，别的杂志我看过动画那边的接洽，不是关系户就是给钱多，没一个能打的。”
陆斯同公私分明，他觉得苏照和有趣，但是并不觉得苏照和会是个合格的主编。
笃行崇尚扁平化管理，员工向上管理的例子也有不少。
但是在关键时刻，领导还是要有领导的样子。
苏照和身上，他一点也没看出哪里像个领导。
“顺路带我一程。”陆斯同是从酒局上偷溜出来的，再回去多半要挨孙颜那个碎嘴子的叭叭，不如直接离席。
他坐孙颜的车来，回去变成了难题。
“你是狗吧？”周行骂骂咧咧，“咱俩一个城南一个城北，你自己去打车。”
“没班上，也没到晚间报销的点，我不打。”陆斯同厚着脸皮拉开周行的车门。
周行叫了代驾，和陆斯同一起坐后排。
陆斯同手机亮起，他恰好瞟见。
像是某个即时社交app的图标。
“不是吧老陆，一把年纪了学人家玩网恋？”
陆斯同面不改色：“单身太久了看见别人有对象眼红？”
别人不正面回答就是默认，陆斯同不一样，他不正面回答，一般都是否认。
“是啊，看不惯别人幸福。”周行老神在在道。
失败固然可怕，朋友的成功更令人揪心。
知道陆斯同依然热爱工作，周行放心了。
陆斯同不再搭理周行，给网友发消息。
【vc：今天可能看不了直播了，又在外面有应酬[哭]】
打工人不容易，陆斯同很能理解。
【yuu：好，我也还在外面】
【vc：哇，已经十点多了，一定要注意安全啊宝子】
宝子？
叫谁？
陆斯同扭头问周行：“现在已经不流行叫亲亲了？”
周行正在翻手机，随口道：“是啊宝子，不然把你那弱智花名改了吧。”
陆斯同明白了，现在流行叫宝子。
“叫发财怎么了？收割你财运了？”陆斯同挑眉，持续嘴贱，“你可以改叫恭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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