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澈那一嗓子惊得其余几人猛一抬头，终于看见两位主人公就站在他们前面。
闻野本来酝酿好的情绪一消而散，不爽地抬头看，反应过来程澈说的是“百年好合”，一时不知道该笑还是该气，最后干脆气笑了。
两相对视，空气中弥漫着尴尬的气息。
几个人在唯唯诺诺和大大方方之间反复横跳，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谢烬看所有人顿在原地动也不动，自己抬脚往教室走去。
“唉。”闻野伸手拉住谢烬的袖子，扯了扯，“等等我。”
闻野走到和谢烬并齐的地方，经过几人的时候还问：“你们这是要去干什么？”
“转转，啊对转转。”周唯一背着手环顾四周，说话很老派。
闻野和谢烬走后，几个人又开始勾肩搭背：“怎么了？这是吵架了？”
“这不是好好的吗？”程澈盯着两人的背影。
“氛围！氛围都不一样！”
“啥不一样啊。”
井然回味一番，回答：“啧，形容不上来。”
“我也搞不明白了。”周唯一也懵逼，“你说他俩到底在没在一起啊？”
“没在一起野哥能在看台上说那话啊。”
“那俩人咋这个状态啊。”
几个人懵逼地站在原地，感慨扑朔迷离，真是扑朔迷离。
谢烬没问闻野没说完的话，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闻野一整个白天心事重重，看着谢烬几次欲言又止，心里烦透了去操场上跑了几圈。
他全然没看出其他几人微妙的表情，一门心思放在谢烬身上，直到晚上跟在谢烬身后不看路撞上了。
“撞疼没？”谢烬问。
“没有。”闻野单手抓着书包带。
“聊聊吗？”
“好。”
闻野和谢烬照例坐在书桌前，从肩并肩变成了面对面。闻野膝盖往前伸，不轻不重地碰了碰谢烬。
卡通小灯尽职尽责地工作着，照到闻野和谢烬的侧脸和肩膀，将两人拢到一起。
是闻野先开的口：“我上午有话没说完。”
“嗯”谢烬低了低头应一声坦白，“我知道。”
“那你知道我想说什么吗？”闻野现在没那么着急说出口了，他很喜欢和谢烬独处的场景，下意识想要将它拉长。
谢烬没说话。
有一只飞蛾不知道什么时候闯进了屋里，卡通小灯的灯光那么弱也要往上撞，除了这些声响谁都没说话。
闻野觉得自己的一呼一吸都被拉得很长，他看着谢烬，谢烬看着撞着灯泡的飞蛾。
谢烬换了个毫不相干的话题：“你知道飞蛾为什么要去撞灯管吗？”
“趋光性。”闻野顺着谢烬的目光看过去，“天性让它们靠近光亮。”
谢烬摇摇头说：“不全是。飞蛾是依赖平行光来保持飞行的，月光、星光都可以，但是人造灯管是点光源，飞蛾分不清人造灯管和月光，便依旧会执行着基因里伴随着的指令——保持与平行光的固定夹角，但由于光线不断变化，飞蛾就会呈螺旋式靠近光源，直至失控撞击。”
“闻野，我很危险。”谢烬最后下个结论。
不管是他自己还是他身边的人和事。
闻野的阅读能力一向不好，这会却在谢烬话音落下就读懂了他的意思，他笑起来露出虎牙：“可是你是月光啊。”
闻野说话的时候眼睛亮晶晶的，像是盈着一泉水，轻轻荡漾着，要把谢烬的心扰乱。
“我不是。”谢烬还是摇摇头，他错开目光把卡通小灯关上，又起身把房间的灯关上，他靠在墙上别着头看窗户，是一种没有出现过的颓然。
“房间暗了，窗户是打开的，飞蛾一会就能飞出去。”他说完没等着闻野回答，继续说起来上次的事情，“上次在医院你还没吃到苦头吗，总共缝了十九针，现在还有疤，很疼的啊。”
话里都是对他说的话的佐证，他想把闻野逼得哑口无言。
闻野站起来看着谢烬，屋子里很黑，其实看不太清：“疼了我会说的，谢烬。”
“我很高兴，很高兴在这里遇到了你。我之前是被捆缚住的，遇见你才遇见了自由。”
“你是一时被蒙了眼，分不清。”
“我分得清，你就是月亮。”闻野几乎是有些孩子气地说，“你是我见过最好的人，没有之一。”
谢烬所有的条理理智都被闻野近乎流氓撒泼打滚般的话语打断了，他只能否认，显得很单薄：“我不是。”
“不是为什么帮我找房子，为什么帮我找工作，为什么愿意等着我，为什么陪着我过年，为什么会因为我受伤伤心，为什么给我过生日……”闻野的话近乎咄咄逼人了，他一步一步朝着谢烬走近。
“好就算你不是很好的人，那为什么对我这么好。”闻野学以致用，将王志勇在办公室对他们说的话用了过来。
闻野终于站到谢烬面前，他终于问出来：“你喜欢我吗，谢烬。”
“你太专注我了，如果你细想，会发现每个朋友都是这么对你的。”谢烬还在说。
“我不要他们的，我只要你的。”闻野张开双手环抱住谢烬，下巴垫在谢烬的肩膀上，他的声音终是带上了点委屈。
“你上次说你不会推开我的，我不怕谢广还有那些追债的，还有不到两年，咱们考个很远很远的大学好不好，远到谁都找不到。”
“我喜欢你，谢烬。”闻野下巴在谢烬的肩膀上蹭了蹭，“你喜欢我吗。”
房间里陷入寂静，谢烬能感受到闻野鼓动的心跳声。
砰——砰——砰——
一下一下狠狠砸在谢烬的胸口，和他的连在一起，震颤嗡鸣，罩住了他的耳朵，攥住了他的大脑，攫取了他所有的理智。
谢烬紧绷的肩膀终于塌陷下来，他像是终于败下阵来。
“……喜欢。”谢烬说。
“嗯。”闻野抱得更紧些，他声音带着哽咽，却是高兴的，“我就知道。”
谢烬下巴也落在谢烬肩上，侧脸贴着闻野的头发，真的很软。
“谢烬，我好喜欢你啊。”闻野哭腔更明显了，衣领处被一滴滴打湿，滚烫炽热。
“我也喜欢你。”谢烬手掌抚在闻野的后背，一下下轻轻拍打着。
闻野感受着背后的安抚，不合时宜的觉得谢烬像在哄孩子，他吸吸鼻子笑出来问：“谢烬，你会不会觉得我很爱哭啊。”
“挺可爱的。”谢烬的声音传出来闷闷的，有着要满溢出来的温柔耐心，“缓过劲儿来了吗。”
“没有，再抱会儿。”
“嗯。”
“如果我上午说出来你是不是会直接拒绝我？”闻野用脑袋蹭蹭谢烬。
“我不知道。”谢烬实活实说。
闻野闷闷地应一声。
谢烬无奈笑出来，他轻声说着话：“我一边觉得应该和你保持距离，一边却想要靠近你。朋友之间的关系我还可以麻痹自己，但是我当时觉得恋人……太越界了。”
“如果我和你在一起，那我也太自私了吧。”
“你当时告诉我你喜欢男的，我一边暗自庆幸一边厌恶自己，一边觉得我什么都不应该多说，一边又觉得我的异常会让你误以为厌恶。我不想这样，犹豫无措优柔寡断。”
“但我这样很久了。我说谈谈的时候，其实想好了一套很决绝的说辞，但是我还是说不出口。”
“最后卑劣面占据了上风。”谢烬笑出声，像是自嘲。
闻野认真听着谢烬的心里话，他没有做出任何评价，是一个很合格的倾听者。
闻野又抱紧了些谢烬，他换了个问题：“你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喜欢我的？”
“我不知道，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那你知道我发现自己喜欢你的时候想的什么吗？”
“什么？”
“我在想，还好啊，还好不算太晚。”闻野轻声说着话，像了无遗憾之人临死前的喟叹。
“我每天过得很幸福。会因为你的忙碌疏远伤心，也会因为你并不排斥同性恋而开心好几天，同样会因为你今天对我的毫无保留庆幸。”
“真的，谢烬。我开始会怕你不喜欢我，后来便想要讨你喜欢，可是再后来我发现我不知道该怎么‘讨’，之后我才明白过来。”
“对对方好和对方是与众不同的这件事情已经成为了我们的常态。我喜欢你，那换过来你也应该是喜欢我的吧。”
“嗯。”谢烬的眼眶染上红色，隐在黑暗里其实是看不见的，他说，“我也有点想哭。”
“我都要把身体里的水分哭尽了。”闻野调侃自己，他学着谢烬，抚在他的背上，一下一下轻轻拍着，“哭吧，有我呢。”
他感受到有一颗眼泪洇在衣服上，是滚烫的不同于谢烬身体的温度，他拍着谢烬的背问：“是甜的吗？”
“甜的。”
闻野蓦地笑出来。
“可以接吻吗？”闻野问。
谢烬没回答先他一步靠近，唇瓣挨上唇瓣，闻野闭上眼睛，抱紧谢烬加深了这个吻，温凉的柔软的，是甜的。
飞蛾冲出窗户，看见了自己的月光。
两个小苦瓜终于在一起啦！[撒花]
鼓掌！（呱唧呱唧呱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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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飞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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