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晚宴。
楚煜端坐席间,楚齐修和楚明远不在,前面空了两个位置。
这次倒是热闹许多,除了皇族,还有部分重臣官员及家眷。
楚煜周边都是年过半百的老头在互相敬酒恭维,偶尔到他也需回敬。
宿云微没来,或许是真的生气了。
楚煜心里为自己点了根蜡,他发誓,以后绝对不再和宿云微有太多肢体牵扯。
他也是放浪形骸惯了,一点没意识到宿云微这样的人或许并不想和他多接触。
大殿中歌舞升平,每个人都在纵情把酒言欢。
楚煜身边有位侍女伴坐,为他斟酒。
宴席过半时,宿云微姗姗来迟,皇帝并未责怪,摆摆手让侍女引着他在楚煜旁边的空缺位置落座。
楚煜做贼心虚没敢看他,只低头专注吃着东西。
饮酒容易发汗,不一会儿楚煜的额间就布着些微细汗。
侍女很有眼力见地拿出手帕恭敬为他擦拭。
楚煜吃着自己的,并未阻止。
这一幕全落旁边宿云微的余光里,眼底划过一丝嫌恶。
散宴后,侍女想跟着陪侍,楚煜摆手拒绝,一个人走回住处。
夜间凉风穿廊而过,扑上面门,楚煜停住脚步,转身放松趴在栏杆之上。
夏蝉聒噪喧哗,在山间一阵阵回荡。他垂眼看着栏杆之外的万倾山壁,树木从生。
最底下是一条绕山而行的长河。
听到脚步声,他并未转头,依旧这么微倾上身,额发随风轻扫眉骨。
没听到人离开,楚煜终于侧目,是背着手歪头看他的曲若兮,雪腮上挂着两坨酡红。
他轻笑一声,回身转而倚靠着栏杆,“怎么了?”
曲若兮似乎是喝醉了,也不说话,就那么看着他。
楚煜也是闲的,就和她大眼瞪小眼互看。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见她轻声说:“你很好看,可是我不喜欢你。”
楚煜眉梢一挑,并未有什么不满,饶有兴趣问:“为什么。”
“因为……”
她因为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闷闷地嘀咕什么,楚煜凑近些才听见她是在说:“你也不喜欢我。”
楚煜失笑,是啊,他们两人都不喜欢对方,偏偏皇帝要赐婚。
好在楚煜几番操作下,目前八字那一撇画不下去。
这莫名的对话倒是让他对曲若兮有了新的认识——端妃手里一颗很可爱的棋子。
抬眸时,越过曲若兮头顶,他看见了站在后面几步外的宿云微,视线稍一接触,他便别开视线。
面前的曲若兮还在小声说什么,见他没听,抬手攥上他胸前衣襟踮脚凑近表示不满。
楚煜只得垂眸看她,听她讲一些不知所云的醉话。
余光里,白衣从旁掠过,少见地留了些脚步声。
楚煜并未过多在意,小姑娘说了半天,终于是累了,嘎嘣一下就闭眼要往后倒。
他下意识伸手接住,叹息一声,弯腰将女孩抱起,轻飘飘的好像还没他的剑重。
楚煜抱着她往她住的南边宫殿走。
途中再次碰见宿云微,长身玉立在栏杆边,身影出尘孤寂。
他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国师。”
宿云微闻声回头看他。
“曲小姐吃醉了,你与我一道送她去住处。”楚煜对他托了托怀里的人。
宿云微颔首,与他一道而行。
他叫宿云微的原因很简单,避嫌。未婚孤男寡女,若只有他一人,哪怕他们之间并未有什么,这小姑娘的名声都得受些影响。
楚煜是男子,自己潇洒肆意有实力傍身,不在乎名声。但女子不同,名声在世人眼里大过一切,轻而易举就能毁掉一个人。
宿云微在所有认识他的人眼中都是高洁、不染纤尘的形象,做他的清白担保再适合不过。
两人一路无话。
来到南殿时,曲若兮的侍女正挑灯在外等待。
见自家小姐是被两个男人送回来的,她有些不知所措。
楚煜把人交付过去,解释道:“曲小姐吃醉睡着了,我与国师碰见便顺路送她回来。”
侍女接过扶稳,连声道谢。
看着侍女将人带走,楚煜也回身和宿云微离开。
他琢磨半天,觉得两人关系不能再这么僵硬,又不是什么大事,都是男人。
“宿云微,还生气呢?”他侧头问,冷月辉茫撒来一道,照得身边人白衣如同发光,脸却隐在阴影里。
宿云微看他一眼,并未说话。
“我真不是故意的,”楚煜想解释:“我以为是你分身来着……”
见宿云微沉眸,他差点想给自己一巴掌,“我的错,就是分身也不该那么冒犯。”
他脸上少有的有了几分正色:“我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有此类行为,不然你一剑捅死我。”
宿云微似乎有那么一瞬的顿滞,到底只是“嗯”了一声。
这晚过后,楚煜觉得两人也算成了朋友。
……
楚煜早已感应到站在外面的曲若兮,他还挺好奇这小姑娘来找他干嘛。
曲若兮今日穿了身浅蓝色的衣裙,杏眼圆润,犹豫着先扒在门框边往里望了一眼。
楚煜坐在桌后,歪头学着她昨晚的样子笑看她。
曲若兮一下子脸红了,提着裙子小步走来,“三殿下……”
她左右看看没有人,楚煜也是笑着的,稍安下心。
楚煜抬手示意她在对面坐下,问她:“有什么事吗?”
曲若兮做做贼心虚一般,“我昨夜是被三殿下送回去的?”
“不是。”楚煜此话一出,她当即怔然:“啊?”
“是我和国师一起送的你。”楚煜慢条斯理说完后半句。
曲若兮:“……”
她腮帮子鼓了鼓,像是吞了口唾沫:“我昨日喝醉了,没对三殿下说什么不好的话吧?”
“你猜?”
楚煜最喜欢逗小孩。
曲若兮看表情有些紧张:“……有?”
楚煜偏头乐了:“没有。”
她可算松了口气。
“你这么担心做什么?”
曲若兮眨巴着眼看他,没什么心眼子地解释道:“茯苓说,要是对殿下言语不敬会……被砍头。”她一边说一边观察楚煜的神色,见他只是在笑才小声说完。
“茯苓是谁?”
瞧把人吓的。
“我的贴身侍女。”
楚煜点点头,然后问:“你看我像是要砍你头的吗?”
曲若兮当真盯着他的脸开始打量,仔细观摩后得出结论,“不像。”
她只是有几分疑惑。
虽然醉酒醒来后记忆会模糊一点,但她也记得楚煜昨晚的样子,意气风发,生龙活虎,可眼前的人……
脸色苍白,露出的指骨瘦削,一看就是副病态像。
这是同一个人?
小小的脑袋里有大大的疑惑,但她没说。
“那不就是了。”楚煜轻笑道:“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病人,怎么砍你头?”
曲若兮一想,似乎是这样的。
可是茯苓说要让她来讨三殿下的欢心,她还用不用?
楚煜看着她出神,始终带着一抹笑意。魔尊大人对姑娘家一直很有好感,当然,不是出于**。
曲若兮眼睛亮亮的刚要说什么,听到后面有开门的声音,下意识先回过头去看。
楚煜已经越过她看到了来人,正是每日一诊脉的宿云微。
自从上次自己干的那档子混事后,楚煜对来诊脉的宿云微都带着点正经。
不管来的是不是本人。
曲若兮见楚煜有事要忙,先告退走了。
楚煜目送她离开,然后垂眼视线落在自己腕间,心道每日诊脉有什么用,他要是想,他可以让自己的经脉扭成麻绳。
疼是很疼,但也好玩。
悄摸地想着哪日弄出来吓吓太医。
楚煜在酝酿着坏水,对面的宿云微抬头,“药别吃了。”
他:“啊?”
“嗯。”眨了下眼,他回神,知道宿云微说的是他每日的药膳,倒是没想到那东西危害这么大,能让宿云微直言。
不过,危害越大对他而言越好。
宿云微沉寂片刻:“你是想以毒攻毒?”
楚煜眉一挑,这么懂他:“正是。”
他中的这个毒很有个性,经年累月残留在骨髓里的和最近在吃的竟然不相融。
明明同出一脉,是同一种毒。
双方在他身体里打得火热,楚煜跟养蛊一般,挨疼忍痛等着看谁输谁赢。
亦或者……互相抵消。
这就是以毒攻毒。
他楚煜的想法一贯是常人无法理解,正常人也不会像他这般疯魔。
“成功率不足两层。”宿云微提醒。
“我知道,”楚煜撑着下巴,“两层足够了,失败了也不会死。”
就是会更加倍的痛而已。
宿云微没再多说,完成义务便离开了。
北行宫人流增多,楚煜外出的机会和时间大大减少,连宿云微也因为算个“重臣”被留在这里避暑。
不过,大多数时间楚煜能见到的或许都是他的分身。
为什么说或许,因为他分不出来。
只要不是触摸脉搏或心口,他境界还比宿云微的低,完全分辨不出来。
但他想,宿云微大抵是讨厌他更多一点的,出现的应该都是分身。
楚煜白日里装病,晚上钻瀑布底下修炼,日子过得倒也闲适,筑基六阶的境界渐渐稳固。
曲若兮自从上次之后,对楚煜的看法改变,经常会过来找他,两人逐渐熟络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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