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煜能感受到停留在身上的目光。
好笑地传音回应：“看我做什么，看台上去。”
宿云微知他心意，没有强求，“嗯”了一声。
话虽如此，但楚煜还是能感觉到大部分时间自己都是被锁定的。
不是出于爱恋的宿云微就是怨愤的赵元起。又或者……是无处不在，他总能感觉到的一抹窥视。
从进平天门开始，除了和宿云微待在一起时没有这种感觉外，很多时候都有一道若有似无的目光在悄悄窥视着他。
他猜想可能是平天门的掌门，商与的师傅。
毕竟商与带他来的第一天就曾说过，平天门掌门留了神识，无论在哪个角落都能被看到。
破解方法也很简单，只要修为比他高，开结界屏蔽就行。或者神识的主人自己知道有些人窥不得，主动放弃。
想来正是因为这样，才没有对宿云微造成影响。
楚煜全当没察觉到，接过商与递来的瓜子，两人就这么边闲聊边嗑瓜子，不亦乐乎。
聊美了的商与嘴巴不把门，谨慎地四处看看，掌心掩着半边唇凑近开始和他说些八卦。
楚煜被吸引着与他头挨头，和他小声交谈，表情变化很快，像是听到不得了的。
精彩程度连台上都不想去看了。
“就那边那个，景玄宗药修的天才小师妹。”商与眼角瞥了瞥，努努嘴，咔嚓咬开一颗瓜子，熟练地吐壳：“十年前的一次门派大比上对宿掌门一见钟情，明里暗里都在表示。”
“可惜宿掌门一心向道，一点机会都不给。”
“这姑娘也是痴情，至今未嫁，扬言要等宿掌门一辈子。”
楚煜笑出声：“还有这么一茬呢？”
“可不嘛，宿掌门这一款不管大姑娘小媳妇都喜欢，只不过性子太冷，没让谁近过身，大多数的人也知难而退了。”
“除了她，周玲。”商与晃晃食指：“从未放弃过。”
楚煜听他的话起了好奇心，顺着看过去，果然在对面景玄宗弟子聚集的中心见到了个样貌出众的女子。
约莫二十几岁，身着明黄校服，束着高马尾，利落干净。既是药修，大抵是水木之类的灵根。
在这个年纪，药修修为能逼近金丹期实属不易，是个可造之材，资质不会太差。
楚煜欣赏她。
看着不像个会为了私情不管不顾的，想必以后也是年轻一辈的翘楚。
他没怎么信商与口中的传言，宿云微长得确实招人，尤其是在……的时候，但总不可能有人会为了一张脸就理智全失吧。
那也太扯淡了。
楚煜听听就过，没放在心上，一直到楚明远击败景玄宗的人，拿下魁首，意气风发地立在台上从容地接受喝彩。
彼时他正起身，从旁边弟子手里接过赢下的灵石。
在楚明远和景玄宗打之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别宗弟子设了赌局。
天才之间多少都会有针锋相对的旧怨，更何况两家因为很多事还不和。
更多人在意的，其实就他俩这一场。
楚煜只是看了双方一眼，果断压了他这个大哥，把身上带的灵石都用上。果不其然，赢了翻倍的灵石。
弟子一脸肉疼地掏灵石，边掏边叹气。
楚煜掂了掂钱袋子，还挺沉，又能养皇子府好一段时间了。
回身时宿云微正朝他走来，商与有事已经脚底抹油溜了。
许是见他开心，宿云微温声问了一句：“很喜欢灵石？”
楚煜凑近回应：“是啊，给你攒的娉礼，哪能不喜欢。”
宿云微：“……”
楚煜调戏完，又像是什么也没说过一般，负手率先走出。
宿云微啼笑皆非，与他同行。
片刻，他抬手碰了碰楚煜中指上的银戒，问：“够了吗？什么时候娶？”
楚煜：“？”
戒指里多出来不是“一般多”的灵石，目测是某人的全部身家。
楚煜挑挑眉，展扇挡住半边脸，偏头在他耳边道：“恨嫁啊宿掌门。”
宿云微神色平静，说出来的话却截然相反：“是啊，薄情的家眷太招人喜欢，我若是不急，早让人抢了去。”
楚煜：“？”
他差点笑岔气，好不容易止住后拿扇子点着脸颊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我与你恰恰相反，家中已有悍妻，打不过、惹不起、还舍不得。”
“旁的想法再多也有心无力。”
悍妻宿云微：“……”
楚煜还挺像那么回事地一手搭上他的肩，叹息道：“我惧内啊。”
说话时眼睛一直是猫着笑的，看得宿云微很想堵了这人的嘴。
奈何青天白日，人声杂乱，只能在心里记了一笔，等得空了连本带利讨回来。
接触楚煜多了，一心向大道的正派人士也坠了泥潭，心里多了风花雪月，儿女私情。
余光扫到扭扭捏捏羞涩试图往这边来的女子，楚煜放下手，折扇轻轻敲了敲宿云微的肩：“找你的。”
宿云微都没回头，以他的境界不会察觉不到。
“不认识。”他握了楚煜的手腕，拉着人快步离开。
楚煜弯眼：“这么急？我可听小道消息说，这姑娘痴恋你许久，怎么不打声招呼？”
宿云微睨他一眼，“商与的话你也信？”
“还是有点用的。”楚煜道：“能听一半吧。”
宿云微无奈停下认真道：“真的不识，顶多是……”他话没说完，忽然止住。
是楚煜侧头在他唇角亲了一下。
蜻蜓点水的一下，触之即分。
两人已经脱离人群，耳边只有廊外活水引入池中的潺潺鸣音。
唯一看到这一幕的是个跟了一路的姑娘。
楚煜眯了眯眼，那慌张到掩不住行踪的姑娘错漏百出地转身夺路而逃。
估计得伤心一阵子了。
宿云微从后拥住他，语气有些显而易见的愉悦：“故意的？”
楚煜：“哪有。”
“明明是你的家眷……‘善妒’啊。”
楚煜不是小气之人，不可能因为两句闲言碎语就拈酸吃醋，但也不至于发生什么都无动于衷。
宿云微是他的，在面对试图染指的人多少要有些回应。
比如，此名花已有主。
那姑娘不是不明事理的，此后应当都不会再有跟踪这个想法。
殊不知，凌乱跑出去的姑娘满脸怪异笑容，嘴里还嘟囔着什么：“他们是真的！！！”
一头扎进了等待已久对她招手的姑娘堆。
这群药修姑娘里什么宗门的都有，比起打打杀杀的剑修，她们相处很和谐。
连一向安静的柳拂衣也加入其中，支了耳朵。
“我亲眼看见……”
话方一传达，所有人都勾起满意的笑容，传音满天飞，配合快出残影结印一般的手势，无声热切地讨论着。
这好像是某种她们才懂的交流方式。
另外几个也属药修的男弟子一头雾水地看着这一幕，有人试图询问听个八卦。
姑娘们非常团结的异口同声：“我们是在讨论丹药的第一百二十种控制火候的方法。”
男子们：“……？”
他们记得，目前已知的，也就一百种吧……
……
外面的“腥风血雨”主角两人分毫未知。
楚煜只是奇怪，为什么总是有女弟子在看他，他看过去，那些人又会立马看天看地假装很忙的样子。
尤其是当他和宿云微同时出现，站在一起的时候，这种现象更为明显。
连柳拂衣都有些不自然，也不是不开心，眼睛亮亮的，嘴角有时候还会挂上一种神奇又不失礼貌的弧度。
楚煜一头雾水，宿云微与他是同等心情。但对他们也没什么影响，便不再去探究。
“……”
当晚腻腻歪歪一阵，再次谈起丰禾村的事，楚煜有些犯困，缩在他怀中，任他轻拍安抚。
宿云微耐心地听着，句句有回应。
“明日弟子们会去吗？”
“嗯。”宿云微道：“带来的人境界都不低，应当不会出差错。”
楚煜心下总有些不安，闭眸理着这些天来的经历，忽而问：“怎么各家掌门开会，平天门接待的却是个长老啊？”
“你之前有见过平天门掌门吗？”
宿云微略一沉吟：“算是见过，但时间太久了。”
“我还未继任掌门的时候随长老参与过一次门派大比，远远看过一眼——但也未见过他的脸。”
“传言他因意外毁容，常年以面具示人，深居简出，很少有见过他真容的。”
楚煜觉着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来。
他的直觉一向很准。
“要不……”
他想说什么，话到唇齿又咽了回去。
宿云微拇指指腹在他唇上拨了拨：“怎么了？”
楚煜摇摇头道：“没什么，我就是有点不太好的预感。”
宿云微在等他的下文。
楚煜凝着近在咫尺的眼睛，到底人是不一样了，他坦白说了自己的想法：“要不让你带来的弟子回万剑宗吧，丰禾村那边你我去看就好。”
宿云微在考虑。
楚煜能理解，毕竟各家宗门都把天骄带着，要是其中代表性的万剑宗突然悄摸把人送走。
恐怕会引起不满。
于是，他想出个折中的法子，眨眼道：“不如这样，你让他们回去，我给你当几天徒弟。”
这样宿云微就不算没带人。
“我一人，够顶他们十人了吧？”
宿云微指下稍稍用力，轻蹙眉头：“胡闹，道侣怎可当徒弟。”
楚煜浑不在意：“这不还没成道侣吗？换个身份又……”
话没说完，宿云微的气息陡然贴近。
“诶诶诶……？”
下唇稍一疼，楚煜便也只能将心思放去安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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