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煜,我让你查的事情有结果了吗?”
燕柯烦躁地抓了抓手腕,上面被树枝划伤的痕迹此刻突起一块,微微发痒。被单方面删除之后,他没有急于反复添加好友,甚至直接跑回平安村去找人当面算清楚,燕柯很清楚,如果误会不解除,他连再近沈黎椿身的资格都没有,这次去找了,下次人就有不知所踪了。
“查到一些,不是全部,有很多资料就像是被人故意锁起来了一样,只有一点留在外面,再往深挖掘,零星的文字和数据又无从考证。”汪煜窝在沙发里,收起了平时玩世不恭的表情,但坐姿仍不太美观,双手交叠在大腿上,腰部似有一股劲儿硬挺着,将他整个人从沙发坐垫上撑起一小段距离。
燕柯瞥了眼,心里暗生愧疚,叫兄弟用身体换情报的事情他干不来,他又瞥了一眼,自家兄弟面色红润,身子不适,心里倒是挺愉悦的,他这也算是变相帮忙调解了家庭危机,功过相抵了。
修长的手指搭在鼠标滚轮上,燕柯仔细地浏览了几页文字,大致得出了个结论,“有人以我的名义对沈黎椿进行威胁,沈黎椿反抗未果造成了某种不可挽回的结果,所以才会记恨上我?”
燕柯的尾调是上扬的,疑惑满满,在艺术展上虽是他们的初见,但相望的那一眼,燕柯便知沈黎椿不是会意气用事的人,究竟是怎样的打击才会让一个人的精神瞬间崩溃呢?
脑中的画面开始循环播放,燕柯调了慢速,试图从每一帧中找到细节。五年的时间,他没有刻意去查询和沈黎椿有关的信息,就怕查到了一个忍不住前去打扰,以至于现在所能联系到一起的信息也寥寥无几,“我记得他的老师很在意这个学生,关门弟子隐退就没点反应?”
汪煜转了转眼睛,他向来关注八卦的一手消息,五年是个很久远的数字,只能隐约记得在沈黎椿消失的那段时间,有关于这个人的信息很少,有的刚看了几眼就显示内容不存在,“肯定是被人撤了,不过我和盛语淳的权限都没有你的高。而且燕柯,亲自查查也没什么的,你是为了帮沈黎椿,私心无害。”
很巧,燕柯也是这样劝自己的,在照片事件结束的当晚,他就已经通过社媒平台的权限码搜索和沈黎椿有关的消息,同时安排夏秘书从技术部找了几个值得信任的安排了任务。
“我已经在查,权限能够得到信息和你差不多,剩下还需要一点时间。”燕柯拿起水杯喝了口,嗓子里火辣辣的感觉减轻了些,“距离小椿把我拉黑删除已经有三天了,不能让他一个人抗太久。上一次是我怯懦没来得及走到他身边帮他陪他,这次无论结果是朋友还是恋人,我都要尽我所能守护他的一切。”
“啧。”燕柯的爱情宣言让听者头皮发麻,汪煜不觉轻啧了声,想到家里那位,又无声地叹了口气,大艺术家的浪漫太隐晦了。一时间,汪煜竟有些羡慕未曾谋面的沈黎椿,有这样直白又有分寸的追求者,世间难得。
“行了,你有办法我就放心了,我身体真扛不住了,等修养好了再来找你。”汪煜一只手撑着沙发背站起来,咬着牙站直,一点点挪到门口,深吸了口气开门迈大步走了出去。
小汪少爷还是好面。
超有分寸的燕总坐在办公桌后没有伸手,看着汪煜扭动如虫的一系列动作,抿着嘴准备随时叫夏秘书进来救人。
偌大的办公室里只剩下燕柯一个人,他花了点时间将剩下的资料看完,又打开手机,屏幕上静静地躺着聊天信息和看起来有些陈旧的红色感叹号。
他好想知道沈黎椿的消息,三天,生活在一起,随时掌握喜欢的人动态的感觉让他上瘾,身体里最深处的劣根似乎正在疯狂生长,被强压着才没能破土而出。
燕柯闭了闭眼睛,思念太过强烈,思绪失控地回到平安村留宿的那天,厌恶的话在脑中回荡,他才确信自己能够听到沈黎椿的心声。
就放纵一次吧,他想。
集中注意力调动意念,燕柯试图在相隔几十公里的距离间寻找沈黎椿的心声电波,用力到浑身发汗也没能得到想要的结果。
还是太远了,燕柯放松了身体,任由自己
与此同时,被探寻的人也在做着思想斗争。
一小时前,外婆吃了药,沈黎椿拿着自己雕了三分之一的山茶坐在一边守着。
“小椿,那天那个男生呢?”
被唤到的人身子一僵,轻声开口,“他走了。”
“来一趟平安村不容易,可以多留朋友几天,而且小伙子很健谈,听起来就是富人家有教养的孩子。”
苍老缓慢的声音似流水般从心脏的正中间穿过,健谈二字在血肉中留下一点划痕。沈黎椿的敏感多疑是骨子里自带的,从小村庄到大城市,没有戒备心很难自处,又因为五年前的事情见谁都会用反复试探来获取安全感,稍有不对就竖起满身的刺。
燕柯不是第一个受害人,却是让沈黎椿唯一一个感到愧疚的。
燕柯太好了,事实证明沈黎椿不会因为燕柯的好改变自己的习惯,那解决办法只有一个,离远些,就刺不到了。
沈黎椿思索良久,难以接上外婆的话茬,便继续手中的工作。红纸的一角搁在小方柜上,沈黎椿俯下身子,仔细盯着落刀处瞧,一片花瓣被勾勒出,接替了院子里只剩绿叶山茶树绽放着。
看着仅有半朵的红山茶,沈黎椿的脑中莫名出现了一个词,新生。
头又开始痛了,沈黎椿本能地先将刀盖好盖子放到最远处,放开被捏皱了一点的红纸,站起身,“外婆,我出去转转,等下就回来,有事给我打电话。”
“好,去吧。”
得到肯定的回答,沈黎椿快步走向门口,没留神膝盖磕在突出的柜门上,疼得他身体发颤。
关好门,整个人在一瞬间泄了力,沈黎椿蜷缩在两人位的沙发上,大脑中熟悉的声音在吵着架,声音在安静的室内格外清晰。
有人唱红脸,有人唱白脸,这次不再是对燕柯的统一讨伐,更像是一场辩论。
「沈黎椿居然在心疼燕柯,他还不知道吧,燕大少爷因为被删动了怒,已经着手开始调查沈黎椿的背景了。」
沈黎椿对这句话反应不大,他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身世清白,人也干净,他不怕被查。
「感觉燕大少爷也是逼不得已,被肖想了那么久的人无端删除,任谁都无法咽下这口气吧。」
听着像是辩解实则暗讽,沈黎椿不是傻子,这点还是分得出来的。
「你们不觉得这种随便调查人的行为很不尊重他人**吗?」
「还需要查吗?当年的事打着燕柯的名号在做,那大概率过后会传到他的耳朵里吧。」
「天真,顶层人才懒得管这些小事。」
沈黎椿缓了口气,他很认同这句话,如果不是初见时燕柯产生了悸动,有了爱而不得的执念,他沈黎椿这辈子也不会接触到那样的人。
「如果燕柯因为被无名小卒牵连更生气了呢?他能一脚踹开前任董事,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都不让人意外。」
「燕柯已经查到沈黎椿隐退和他外婆有关系了,你没说会不会找上门来,当面问清楚?」
像是被按下暂停键,沈黎椿瞪大眼睛直直地望着前方的伞架。五年间他已成熟很多,无论是外婆还是燕柯只要单独出现,不会挑起任何波澜,但二者联在一起,就像是定时炸弹,引线在一瞬间点燃。
燕柯不会伤害外婆,这是暂定事实,但是否会因为自己的排斥而勃然大怒,是否会沈黎椿不知道,也赌不起。
燕柯从未想过要沾染顶层社会,在他见过的为数不多的顶层人中,他们彬彬有礼的外皮下大多藏着一颗能将人撕碎的心,这也是沈黎椿唯一能用来类比的依据。
沈黎椿在心中给燕柯的定位又换了一个词,危险。
人本能的会排斥和远离危险,除非有一个极尽诱惑的物件摆在面前。
“夏秘书,我不太懂医学,但我查了下资料,总结成了个文档发给你。”燕柯边说手指边在键盘上敲击着,“你找最权威的专家帮忙看看,有什么办法能够补救回来。”
能够留在总裁秘书的位置上这么久是有原因的,夏铭什么都懂点,燕柯知道这种时候秘书比他更靠谱。
“好的,燕总。”夏秘书退了出去,以最快的速度浏览了一遍,找到对应类型的专家拨通了电话。
隔着一道门,里外各自忙活着,燕柯回忆自己查到的一切,信息突然间如泉水般涌出,他很顺利就找到了答案,如他所想就是一场误会,代入沈黎椿的视角,最重要的人错过了最佳抢救时机,所有与之沾边的人都会被列如嫌疑范围。
他拿出准备发布会演讲稿的态度,郑重其事地在屏幕上敲下一行字,“沈黎椿对不起,是我没有看管好手底下的人,让你受到了伤害,现在我想补救这个错误,你愿意给我个机会吗?”
好大的一口锅燕柯背下了,五年前那个打着他旗号的人他根本不认识,甚至无从获知对方的资料。洗清的最好办法就是讲清楚事情原委,但燕柯明白,沈黎椿不管是在怪他也在怪自己,将责任包揽,能让对方身上的自责减轻些。
燕柯心甘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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