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可纳豆明显是话里有话,沉默良久,直到看见县令头上的冷汗,才不紧不慢开口说道:“杨县令,明人不说暗话。你知道我们此行目的。”
杨沛如何不知,他就是用这布防图才把人请来的。可这布防图眼下真的要给这些蛮夷之人吗?
弯刀挂在了他的脖颈上,那是一块很大很冰冷的铁器,几乎有那么一瞬间,杨沛觉得他这么多年做了那么多碌碌无为的事。
可他不敢松懈,他无法分心去想别的,他要活命。
纳可纳豆见杨沛的模样心里便有了主意,景国人最是贪生怕死,而眼前这个狗县令更是可笑无比。
弯刀凑近了脖颈,一把短小华丽的匕首悄悄爬上杨沛的胸膛,“杨大人这是何必呢?明知道我们这些人的手段,还是早些把东西交出来的好。”
“交,还请大人手下留情。”杨沛胆颤心惊的将布防图呈上去,纳可纳豆仅仅看了一眼便冷笑出声,冷漠蔑视说道:“你们景国人的布防做的和小孩画画一样!”
顿时,厅内所有蛮夷之人大笑起来,杨沛的脸色更是紫青又青紫。
“你们景国人就凭这些布防也想抵挡我们的进攻?”
“哈哈哈,我看就是黄毛小儿脱鞋走路,不但脚疼还脸疼。”
“将军,要不,咱们直接回去带兵来攻打此处,可好?”
杨沛被人扔在了一旁,静静听着这些蛮夷之人的欢声笑语,他竟在此刻觉得十分碍眼。
明苡回到客栈掏出那封密信,小心翼翼打开,轻轻用蜡烛的烛光烤炙,密信上的字便顷刻间露出。
“待布防图到手,开始行动。”
徐昼见此气愤拍桌,怒骂道:“这个狗县令竟连布防图都送了出去!”
在场将士听到此话几乎人人震惊,这布防图是何等的重要,一个小小的县令怎敢的!
“徐将军,明日烦请死守东来山入口。”明苡重重作揖,“若明日蛮夷上山夺得圣水,我景国怕是要任人宰割啊。”
在场士兵有人曾于阴兵打过交道,那阴兵本就强壮,以一敌三还有用不完的力气,甚是吓人。倘若真被那蛮夷之人夺去圣水滋养阴兵,怕是……
徐昼率先开口,拍着胸脯保证道:“世子放心。”
“世子放心!”
明苡看着客栈里的将士,自诩冷漠的她竟也有些动容,开口说道:“我明苡自是信任各位,但明日必定是个死战。我景国虽国百年,却从未如今这般遭于此等欺辱。一个小县令竟让蛮夷之人蹬鼻子上脸了起来,可气可悲。景国未来的百年安宁,全靠各位了。我明苡替景国百姓先行谢过各位。”
明苡再次作揖,她不敢确定明日定然能。胜,但细细想来,若是能够为国战死又何尝不是一种别样的感受呢!
“我等定不负世子期望!”
“打倒蛮夷小人,守我大景江山!”
……
深夜,明苡在客栈里细想布局,她隐隐觉得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忘掉了。
那布防图从一开始就是假的,目的就是为了引出这群蛮夷之人。
可阴兵一事太过重大,她只能擅做决定。东来山上哪有什么所谓的圣水,不过是为这群蛮夷打造的死亡之所。
明苡起身动用轻功回了山中小屋,推门而入,借着月光,瞧见了正在熟睡的陆秋寒。
她本想拉他下水,可他偏偏失忆了。明苡长舒一口气,轻轻躺在陆秋寒身边,慢慢抱紧了他。
明苡时常会想,为何闯荡江湖的女侠愿意在那个吃人的王府停留,如今或许她有了一丝丝答案。
陆秋寒并未清醒,他睡的很香,转个身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又睡了。
明苡并未多做停留,在陆秋寒身旁躺了会就起身准备离开。借着月色,她看到了陆秋寒恬静的睡颜,情不自禁便亲了上去。她不敢多留,轻轻触碰便收回。
她早已暗中调查科举舞弊真相,事情牵涉太深,探子传回的消息寥寥无几,到了最后竟落在了当朝丞相头上。
传信给女帝,却迟迟未得到女帝的回信,至于他的双亲,明苡是亲眼见过的,就是那天躺在雪地上的几人。
眼神落回陆秋寒的脸上,这次月色被明苡夺去了大半。明苡弯腰蹲在床榻边,冰凉的双手覆在陆秋寒的脸上,寂静黑夜里,属于明苡那冰凉却带有万分温情的嗓音响起:“陆秋寒,你是属于我的。”
十几岁的少女情窦初开还不完全彻底懂何为情爱,却遇见了能够困住她一生的人。少女天真许下誓言,希望生生世世在一起,可命运总是弄人,缘分由天定。
明苡去了西厢房找出那把早已落灰的问叶剑,趁着天还未亮提前上山了。
东来山中从未有过圣水,可既然放出消息,那边制造出一眼泉水。
泉水在几日前才赶制完成,因着山上的气温比山下更低,那眼泉水却不惧温度依然流淌着。
明苡在泉水边找了个隐蔽的位置静候,天光大亮之时,便是事情结束之时。
杨沛这夜根本没睡,他忧心忡忡始终觉得有什么不对,可他不敢发问甚至不敢动作,因为那群蛮夷之人太过着急。他躲在暗处偷偷观察这群蛮夷之人,弯刀在他耳边流转,或许是他年纪大了,惜命了,他发觉自己竟也会感慨叛国贼做成他这样真是难以对祖宗。可他多少忘了,叛国之人当诛,他从决定勾结这群蛮夷那一刻,便永生永世成了难以归家的鬼魂。
天微微亮,杨沛被人揪起来,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去了东来山。
山中多雾,靠着杨沛手中的地图兜兜转转的到了圣水所在之地。
杨沛被人扔在了地上,纳可纳豆再次握起他的那把弯刀,步步紧逼摔倒在地的杨沛。
“去,把东西拿出来。”纳可纳豆命令道,很快便有人将一具与寻常士兵无异的尸体抬了出来。
纳可纳豆身边的另一位将军极有眼色的折了片叶子,盛了点水端到纳可纳豆面前,恭敬说道:“将军,圣水。”
纳可纳豆豪迈一笑,像提鸡仔一样提起杨沛,用弯刀抹了他的脖子,鲜血流在了阴兵身上,被称为圣水的泉水并未发挥作用,阴兵竟连醒都未醒。
纳可纳豆恼怒扔掉了弯刀,用力踢了一脚早已没了生息的杨沛,用熟练流利的蛮语说道:“狡猾的中原人,什么圣水,根本就是毫无用处!等等……”
待纳可纳豆反应过来有诈之时,他们所在的地方竟毫无征兆的起了雾。
雾色之浓是刚入山的十倍白倍,雾气将人群冲散,纳可纳豆大喊一声:“都向中间靠拢!”
明苡在山中居住多年,仅凭听力便能确认这雾里所有人的位置。用着极快的身法带着一把剑在雾里来回穿梭,除了雾中间的纳可纳豆其他人均被明苡抹掉了脖子。
纳可纳豆蛮荒多年摸爬滚打,一身武功早已察觉到雾里的明苡,只是他不敢贸然出手,这人动作太快,身法武功绝不在他之下。
可他不能就此坐以待毙,靠着听士兵倒下的声音辨认明苡的位置,他不停观察着来回走动制造杂音就是为了扰乱明苡。
可这不能阻止明苡,很快,一把利刃砍掉浓雾直冲他的脑门而来,他虽躲掉右脸却被划伤。
明苡出现在纳可纳豆眼前,浓雾顿时散去,纳可纳豆已经知道自己不是明苡的对手,明苡所用的招式他曾见过一次。
“敢问姑娘是何人,为何伤我?”
“来取你狗命的人!”明苡不和纳可纳豆废话,极快的速度,完美的灵叶九式,强大的功法被明苡试的恰到好处。
刚开始,纳可纳豆还能抵挡明苡的进攻,很快他就落了下风,只能一个劲防守。他多次试图寻找破绽,但明苡的招式使得太快太灵活,况且这招式招招致命,他几次都差点没躲掉。
纳可纳豆无瑕求饶,明苡的进攻实在太凶狠,他躲不掉,最终倒在了明苡剑下。
利刃入心,纳豆的头颅被砍掉之时眼睛还未闭上。明苡拍了拍手,从山顶便出现两个暗卫,只听明苡冰冷的声音响起:“把他们都头颅砍下,挂在城门外。”
“是。”
明苡收了剑,她高看了这个蛮夷大将军,至于杨沛,明苡走到尸体身边蹲下,用手替他合上了眼睛。
这是她能做到,也是仅仅能做的。
那天,明苡拿了密信离开后再次折返,杜味放了信号,她赶了回去。
推开厢房之门,入眼便是被绑在椅子上的杜味,以及拿着刀准备动手的杨沛。
杨沛本该死在那天,冰水早已为这场布局做足了准备,杀了杨沛便能有万万个杨沛顶上去。可他见到推门而如的明苡竟扔了刀,跪了下去。
“世子殿下,我……”
银针落在了杨沛脸上,明苡也没想到一个县令竟能查到她的身份,开口问道:“你是如何得知?”
“我曾见过威远侯,姑娘的那双眼睛实在太像年轻的威远侯。”
“仅凭猜测?”
“是的。我知道我做了错事,也知道殿下在岭南蛰伏这么久便是为了明天,我虽成了叛国之人还望殿下给我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什么机会?”
“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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