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杨沛死前的幡然醒悟,他说出了阴兵的一切弱点。
可他忘记了蛮夷之人的狡诈,他们对于景国人总是有所防备。
明苡并不说话,她持剑而立,等候着杨沛接下来的话,圣水一事太过匆忙,为了引人上山她不惜借助女帝的力量,可这个县令竟在短短数日就猜测这是她的饵。
可猜测就是猜测。
杨沛从衣裳里掏出一个信封,小心翼翼地递给了明苡,“殿下,请过目。”
明苡接过打开,那封信却是蛮夷之人炼制阴兵之术,“杨县令这是想悬崖勒马?”
“不,不,殿下误会了。这些年勾结蛮夷叛国,我是罪人死不足惜。”
“县令今日意欲何为呢?”
杨沛叹了口气,他掏出一把匕首,扔在了地上,“不过弥补过往的错误罢了。”
明苡并未说话,而是看向被绑在椅子上的杜味。杜味闭上眼睛,嘴唇轻微颤抖,过往精致的老板如今略显沧桑,良久,杜味开口说道:“师兄,原来你是这样救国的。”
杨沛并不出声回答,他如今早就心如死灰,过往的错误他不知如何改正,他做了那么多该是死不足惜的。这些年来,边关的战报多次传来,他竟冷漠的置之不理。
明苡未来之前,杜味见到了早已传出死讯的师兄。
本该是多年未见的欣喜,却因立场敌对。只是杜味从未想到曾经正直一心报国的师兄成了叛国贼,她想他应该死在关城外的。
“罪人虽不知殿下的计划,但明日定会将那群蛮夷之人带去山上。”
“你要如何做?”
“引路。”
半晌,杨沛再次说道:“明日,纳可纳豆将会带着阴兵上山以此来判断圣水的功效,还望殿下将这东西提前洒进圣水里。”
明苡收下东西,认真地看了眼杨沛,华服桂冠,白嫩脸庞,明明四十多的年龄如今却还同二十岁的少年一般,可见这人把自己养的多好。
岭南苦寒之地,出门看看,穿不上衣裳的人一抓一大把,吃不上饭的人比比皆是,而这县令府中温暖如春,县令身上穿着常人一辈子也难以见到的绸缎,没人会同情杨沛,明苡恨不得现在就杀了他。
明苡用剑砍断绳子,扶起杜味,“你还好吗?”
“殿下放心。”杜味在狱中并未受什么苦,杨沛似乎早就知道她是他的师妹。
明苡接着说道:“回去吧。”
“不。”杜味转身拿起匕首,一把抓住了杨沛的头发,剑刃对准了杨沛的心脏,愤怒道:“师兄,我真想杀了你。”
杨沛哈哈大笑起来,敢问谁不想杀了他这个大贪官?
他自己都想杀了自己。
明苡并未出声,在一旁静静看着这对师兄妹。
“师妹,那日我确是带着一腔孤勇和满腔热血前往边关,准备报国的。关城外,我被他们救了。”
“所以你现在是在报恩吗?师兄,你可真有意思。”
“不是。他们给我下毒了,我很少有清醒的时候,我不记得我是谁,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甚至都不能思考。如今,我清醒的时间越来越长,这些年做的错事不停在我脑中放映,我无时无刻不再后悔。师妹,我已经六七年没睡过一次觉了,我一闭上眼睛,他们就会跑过来问我为什么要杀了他们,我多想让他们杀了我!”
“……”
“他们觉得控制不住我了,便每日每夜给我加大毒量,那毒早就深入骨髓了。我其实想过的,我死后还能不能去见师父。我觉得应该是不能了!堂堂江湖第一正派怎么会出了个叛国之人呢?于是,我也担心我死后会不会亡魂。我想着,变成亡魂也挺好的,至少这样我还能去吓吓那群该死的蛮夷之人。这样也挺好的,你说对吧,师妹。”
“师兄……我不知道你……”
“殿下做的计划足够缜密,可我觉得还不够。他们控制我,这些年,我间接的害死了许多人,他们都死因都是因为我,这没什么可狡辩的。可我总是不甘心的,每每清醒之时,我便计划逃离。可这是不行的,要想解脱只有一条路。我想我是时候踏上那条路了。于是,我放出圣水消息,让那个南疆的人进府,让殿下布局,这次我要把蛮夷引以为傲的阴兵全都炸了,我知道我现在做的这些远远不够,但我还是要做。”
杜味早已流了泪,她哽咽说道: “师兄…你受苦了。”
杨沛自嘲地说:“受苦吗?我杨沛六岁拜入师父门下,只为行报国之志。如今,你看看我都做了些什么!我痛恨如今的我……你们快些走吧。”
明苡拉着杜味出门跳上屋顶离去,杨沛虽有难意,可他到底也害了许多无辜的人。这不能替他狡辩。
东来山下入口处,徐昼早已带人埋伏在入口处,按照明苡的布局阻止蛮夷之人上山,蛮夷之人果然同明苡所料带了大部分人来,却早宁远军阻拦。
那几乎是一场血战,蛮夷之人带着阴兵,而宁远军只有寥寥几百人,可他们始终坚持着,不仅仅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家国。
岭南边境线上,宁东军大将军夏青带着三万大军直逼蛮夷之人皇城王贺,与此同时,宁风军上将军武秀带着五千精锐前往蛮夷之人炼制阴兵的老巢贺岭。
纳可纳豆和蛮夷二皇子的头颅被挂在岭南城楼之上,不可避免的战役直接打响。
贺岭的爆炸带走了蛮夷所有的现存的阴兵,宁东军兵临城下,景军士气大涨。
鼓声连天,夏青身披铠甲持长枪于马上,身后是训练有素庄重威严的宁东军。王贺城城墙之上是蛮荒现任单于纳可居次。
明苡骑马从宁东军大军内部穿过,马上将军携圣旨而来,蛮夷小儿无处可逃。
疾驰的白马停下,马上的人举起圣旨,大声说道:“各将士听令,我乃威远侯世子明苡,陛下有旨,杀尽蛮夷之人,复我景国无上荣光。”
顿时,军中将士士气再次大涨,他们是听过这个岭南废弃世子的。这个世子曾去过边关领军,仅山城一战,无一人不服,就连镇守边关多年的大将军都赞扬。
这几个月,宁家军悉数从边关调来岭南,他们这些士兵不知为何,和边关到岭南相距千里,如若不是为了除去早已作乱多年的与岭南毗邻的蛮荒,不可能耗费如此巨大的兵力。
“杀尽蛮夷之人,复我景国无上荣光!”
“杀尽蛮夷之人,复我景国无上荣光!”
“……”
夏青作揖,对着明苡出声道:“见过殿下。”
“不必客气,众将士听令,蛮夷阴兵已被宁风军炸毁,诸位不必担心阴兵,尽情大展手脚,为这些被这些蛮夷小儿残害的兄弟报仇!”
王贺城楼之上的单于瑟瑟发抖,他半月前刚因着那布防图将城中的士兵全部调去边关,没想到这群景国人竟直接打到了城门之下。
看着士气高涨,个个摩拳擦掌的景国士兵他知道自己的死期到了,真是该死。
随着夏青一声令下,景国大军发起进攻,明苡持剑冲锋在前,她今日要直取蛮荒单于的头颅,用他的血开辟出回京的道路。
很快,景国士兵杀到了城门之下,用力撞开城门。明苡跳上城墙,银白色的铠甲布满鲜血,许久没有尝到血液的问叶剑也如主人一般在战场上大展神威,削骨如泥。
慌张害怕的单于身边的士兵被明苡斩尽,明苡一步一步朝着单于紧逼 ,手中的剑不停的向下滴血,单于惨白的脸色混乱的五官,由于害怕手脚并用了起来。
他用蹩脚的景国话慌张求饶,试图拖延时间,可明苡并未理他,准备一剑封喉砍下他的头颅。
单于居次虽害怕的颤抖,但还是拿起弯刀试图抵抗。
不过三个回合,那把厚重的弯刀就被问叶剑挑到一边,单于居次的脸上被狠狠的划上了几刀。
“啊!窝的脸!”
“出来!”明苡出声道,她早就察觉身后有人,只是这人迟迟不出现,明苡想看看他到底要干嘛。
“景国世子殿下好武功!”随着声音响起,有一个与单于居次身穿同样衣服的人从暗门走出,不,这个人才是真正的单于居次。
明苡一剑封喉砍下了假单于居次的喉咙,冰冷说道:“你们蛮夷之人还真是卑鄙。”
“那是自然。世子殿下的这盘棋下的甚妙,在下佩服!”单于居次缓缓走向明苡,他身上的铃铛随着他的步伐作响,铃铃铛铛,腰间的弯刀镶嵌着宝石,绿色的眼睛不像宝石般璀璨,如毒蛇一般。
“单于过誉。”明苡紧紧捏紧问叶剑,靠着听力辨认单于居次的位置。
“一个从小被抛弃的世女竟能做到如今这种地步,本王还真是小看你们这群景国人了。”
“你想说什么!”
“世子殿下,咱们都是聪明人。你放我离开,我告诉你当年你母亲被害的真相。这种交易如何?”
听到母亲的消息的明苡停顿了几秒,随后松开问叶剑,“行啊。”
单于居次见明苡扔掉武器,抽出弯刀朝着从身后朝着明苡砍去。
被明苡躲掉,明苡掏出匕首,极快的身法不停进攻防守着,直到单于居次无法抵挡她的进攻。
明苡抓住单于居次的弱点一脚把他踢到了城墙上,捡起问叶剑,朝着单于居次的心脏刺去。
却被反应过来的单于闪掉了,单于居次见打不过便想使阴招,从袖间射出三支毒箭,明苡虽躲掉两支,却还有一支刺进了她的肩膀。
那毒果真厉害,明苡躺在地上吐了口血随后晕了过去。
“我蛮夷剧毒,你这丫头怎么能活着!”
夏青跳上城墙,看着倒在地上的明苡,愤怒的看着对面的单于居次,提起长枪便冲上前去。
“苡儿,我的乖女儿。”温柔的声音响起,让沉睡的明苡惊醒。
“娘!我想要那个……”稚嫩的孩童声音犹如一道惊雷,明苡认的这是她幼时的声音。
“苡儿想要哪个?娘都给苡儿带来。”
明苡见到了温凝,一如记忆里的模样,半点未曾改变,“娘…”
……
“你这个灾星,克死你娘,是不是还想克死我!你怎么不去死!”
“我没有……爹……我没有害娘……都是她瞎说的”
“明苡,你怎么不去死!”
“爹,就是她,偷东西!”明苡看见幼时的自己就那一次偷东西被人抓住了,胆小的自己无措的站在那里。
“给我打!狠狠地打这个小贱人!”
……
“明苡,跟着我学习武功,你可愿意?”
“明苡,你怎么回事?你不是说要杀回京城报仇吗?怎么躺在这里!”
“给我起来,为师教你的你都忘了!”
“没忘!那你重复一遍”
灵叶有召,守家国,问长生,见众生,渡青云,寻正道,斩念断欲。
“既然还记得,为何还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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