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你也被他们唬住了？”
陵岚对此不屑一顾，他用扇子扇了扇，接着说道：“流云宗早就消失了，现在江湖传言越演越烈，都没有人能找到那传闻中的后山到底在何处，又是从何处传出来后山有邪祟吃人啊！”
他言之有物，几个同窗想了想，觉得也的确是这样。
讨论进行的热烈，褚潇湘隔壁桌上的几位争论的面红耳赤，连陵岚也挽起袖子，褚潇湘不自觉地回过身，李亭云依然低着脑袋，不知道在写什么，李亭云的字舒展飘逸，从前褚潇湘跟他住在一起，每日都趁着李亭云出门偷偷临摹。
思及此处，褚潇湘拿着书卷，面带着笑意继续加入面前的讨论。
下学的时候褚潇湘有些心不在焉，他思索了很久，不管他是中了什么诡计法术偶然回到过去，那么这一日定然不会是普通随便的一天，此时他的金丹还没有凝聚，掌中灵力四散，他依然只算个狐狸化成的妖精。
今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高大的玉兰树静静站在院中，天边的蓝色逐渐浓烈，褚潇湘双臂靠在脑后，陵岚手中扇子的长穗挂着一颗铃铛，叮铃铃，叮铃铃。
褚潇湘猛然睁开眼。
李亭云走在最前方，教习师傅捏着书卷，正同他说着什么，褚潇湘连忙加快脚步，奈何李亭云脚步实在太快，他又不能奔跑惹人注目，来不及了——！
轰的一声，随着雷光闪过，半空中落下几块大小不一的石头，噼里啪啦砸在地上。褚潇湘气喘吁吁，撑着膝盖，他一下子用的灵力过多，对他来说虽然没有什么危险，疲惫还是会有一些。
“什么人，敢在书院撒泼！”
教习师傅大喝一声，是个明眼人都能看清楚，如果刚刚不是褚潇湘挡了一下，地面上四处崩裂的石块就是冲他来的。几个弟子连忙跑上山坡查看，整个山坡上都种着郁郁葱葱的树木，顺着刚刚那些石头爬上去，竟然是一无所获，弟子们面面相觑，教习师傅从双手中间扯出一根发着光的线，附着在石头上，他催动法力，霎那间，长线仿佛找到源头，笔直地朝一个方向飞去。
教习师傅将书本收好，先通知了书院的长老，他走到褚潇湘身边，着急地询问道：“可伤到何处。”
自然是没有，褚潇湘的左手被长袖遮掩，陵岚几人赶了过来，见到褚潇湘无事都松了口气，教习长老手中令牌生光，他得了令，立刻气势汹汹转身去抓凶手。
“手伸出来。”
李亭云的眼睛墨黑，神色自若，面上端正清雅，此话当真不像他嘴里讲出来的，甚至连褚潇湘都愣了一下，才掩饰道：“手，手怎么了？”
掩饰的手掌被李亭云轻轻扯过，妖的鲜血也是红色，何况褚潇湘并不害怕李亭云会做出伤害他的事情，李亭云的黑发蹭过掌心，褚潇湘的手指微微动了动，白光从李亭云掌心笼罩到伤口处，几乎就在眨眼间，伤势愈合，褚潇湘眨眨眼睛，看着自己的光滑的手掌。
“多谢师兄。”
李亭云微微摇了摇头，长发跟着动作滑下，他的长发被浅金色的发带高高束起，褚潇湘的神情恍然。
“不必。”
四周暖黄色的光晕闪烁，春日花瓣纷飞，褚潇湘跟着他走了几步，他嘴唇微张，伸出的手几次又放下，李亭云的肩膀还未可靠到能承载一门兴衰，他尚在少年的面孔鲜活而生动，引得褚潇湘神志全无。
“这人又犯花痴。”
陵岚几人跟着发痴的褚潇湘，同伴忍不住小声说，陵岚十分头痛，他的手臂上还挂着褚潇湘忘记的披风，几人不仅要把握距离防止李亭云发现，还需要时不时绕过四处生长的桃树枝干。
走出书院大门，褚潇湘住的地方离李亭云不远，他深呼吸几次，还是追上去。
“师兄。”
李亭云侧头过去看他，春风扑簌，花海香风中站着眼睛发直的褚潇湘。
“今日，今日师父所讲的，金丹，对，说人如果没有金丹，该如何修炼呢？”
烛火微光镀在李亭云侧脸，宛如谪仙一般的人笑了笑，褚潇湘跟着他向前走，李亭云的声音带着些许惋叹。
“师父说，没有金丹，人就无法凝聚灵力，无法凝聚灵力，就无法为自己所用。”
“那，那该怎么办，没有金丹，不就没有办法修仙了吗？”
褚潇湘的问题问的有点人尽皆知，他说出口就后悔了，一口气吸到喉咙，硬生生咽下去。李亭云眉头微微蹙起，他的步伐没停，只是开口说：“可以用外力凝聚。”
外力？褚潇湘微微仰着头，李亭云发觉他的视线，朝向褚潇湘看过去，褚潇湘抓了抓头发，有些不太好意思地说：“啊，我是说，外力是什么样的呢，不会是要人性命吧。”
其实从前褚潇湘就多有猜测，只是他也不清楚自己的金丹究竟是从何处凝结，他担忧地回望李亭云，年少的李亭云还没有做到八面玲珑。李亭云似乎在思索，他们并肩走过石板路，直到看到住宿的回廊，忐忑的褚潇湘才听到回答。
“如果性命能助人凝聚金丹，那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怎么能是一件好事！”
褚潇湘一时情急，抓着李亭云的袖口反驳，李亭云被他抓的一愣，鲜少地没说什么。褚潇湘意识到自己情绪过激，他至今也没有李亭云为他结丹的证据，褚潇湘放开李亭云的袖口，支支吾吾地解释：“对不住，对不住，我只是想说，师兄您性命金贵，怎么可以随意说出这种话呢。”
“并不金贵。”
李亭云又开口说道：“万物性命怎会又高低之分。”
褚潇湘还未来得及赞同，就忽地听到他们书院居住的林苑传来争吵的声音。李亭云作为一门师兄，自然立刻寻了过去，褚潇湘踉踉跄跄地跟着，他双目失神，脚步却一刻没停，他知道为什么是这一日了。
——这是李亭云身份被剥夺的第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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