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落看着坐在秋千上自顾自摇晃着的小姐,犹如看到一幅萧散淡雅的画卷。
树叶簌簌地落下,罗音坐在秋千上同碧落心不在焉的双眼对上。
“碧落,你有心事?”她轻巧地跳下秋千,脚下的落叶被踩的劈里啪啦,罗音快步走到碧落身旁关心地询问着。
碧落用手指穿梭在自己垂在一侧的落发,闻言凤眼低垂,摇头道:“小姐,碧落没有心事。”
明明你最近几日总是神情恍惚,看来肯定有事。罗音心里想。
但强人所难不是罗音愿意为之的。
“碧落,说起来,我对你几岁到我身旁,又是缘何入府都记得不大清晰,你可不可以跟我讲讲这些事呀?”罗音牵着碧落的手从院内走进屋内,二人坐在杌凳上,罗音一边着手烹茶一边道。
“小姐怎么要提起这些往事?奴婢垂髫时便已来了府中,记忆也是很模糊的。恐怕是说不清了。”碧落往煮沸的茶水中调盐。
她岔开话题道:“听闻天泉镇山上的清泉用来煮茶是最适宜的,可惜府中没有备用,不能让小姐享用。”
罗音也连连叹息,她确实没怎么出府了,除了去春风得意居看孩子,就是呆在府中。
“最近这段日子,天泉镇不太太平,出远门都心惊胆战,还是再等一些日子,以后一定会派人去取泉水。”罗音念及一连串的怪异之事,还是耐住了蠢蠢欲动的心。
夜间衙门加强巡更的队伍,一只黄色羽翼的鸟儿从黑夜中飞过,它的眼睛逡巡着地面。
突然天上飘起落雪,地面上的雪越积越多,巡更的队伍因为衣衫单薄,领头早早散了队伍回家取暖。
碧落依旧同小姐宿在一间厢房内。
罗音今日饮用了过多茶水,有些难寐。
“小姐,你知道雪神滕六吗?”碧落的声音在沉寂的夜色中响起。
罗音思索,道:“不知道,这都是神仙志异里的人物吗?碧落你最近又在看什么话本子?”
碧落回道:“雪神滕六和霜神青女,原本是天上最好的玩伴,可惜滕六被一个修行人所惑,犯下大错,从神变成精怪,青女追随而来,却看到滕六身死异处。滕六真是悲惨。”
罗音只当是个故事在听,她不假思索道:“青女也是有心了,世事呢,总是往后一步是物是人非,往前一步是如梦初醒,大抵青女所看到的是物是人非的那一面,心痛在所难免。”
罗音只是感叹。
“是啊,滕六走后,天上又到任了一个新的雪神,可怜的滕六,只有青女还记得她。”碧落语气悲伤道。
“现在外面正是下雪,小姐你猜雪神会不会听到我们的话?”碧落话音一转,语气格外认真。
罗音道:“兴许吧,谁知道呢?”
说完,罗音的困意袭上眼皮,她转瞬就睡过去了。
碧落黝黑的眼盯着漆黑的屋顶,没再说什么。
此时,外面突然响起一声尖锐的鸟鸣,罗音嘟囔着嘴翻过身去继续酣睡,碧落紧张的面皮绷紧。
在长久的静默后,她也放松了身体,陷入梦的纠缠。
“滕六,你最近怎么愁眉苦脸的?”霜神青女皱眉打量对面一袭白衣白裳的雪神滕六,自从上次一起降雪,二人已经月余没有会面,如今趁着天帝设宴,她们得以重聚。
“你又不回答我,让我猜猜,你半个月都在忙什么?之前让仙鸽送信予你约去痴境海同玩,你都婉拒了,你大概没有去痴境海,妖魔生活的坤决地没有必要去,乾恒天是我们老家,你大抵是不会有兴趣在这边玩的,那么就剩下修行人居住的空列域了,可是空列域又不是受苦受难之地,你怎么一副愁容满面的样子。”青女兀自猜测着,可是也说不清个因由,只好再次把疑惑的目光转向低头不语的滕六。
滕六闻言,表情沮丧地看向青女:“青女你真是聪明,你猜的没错,我是一人去了空列域,我觉得我惹上了一个不该惹的麻烦,所以最近总是发愁,不知如何是好!”
青女看着同伴如此为难,佯作娇嗔的模样道:“滕六,以你和我这么些年朝夕相处的情分,你遇见难办的事不同我说,我可是很伤心的。”
滕六神情无奈又欣慰道:“你真是玻璃的脑袋,水晶的五脏!”
青女先前还和滕六假装生闷气,被这句话说得捧腹大笑:“滕六,我怀疑你是在损我!不过真的太有趣了,听你说话,我倒是被逗乐了,你说说你这话是何意?”
“我说你心思通透,火眼金睛,我简直是逃不过你的法眼呐!”滕六把系在腰间的小玉瓶解下来,仰头慢慢饮酌。
原本发笑的青女笑容凝固在脸上,不可思议的拿手指指向滕六手中的玉瓶。
碧玉通透的玉瓶中已经空空如也,徒留空气中的酒气蔓延。
青女捂住口鼻。
“滕六,你什么时候学会饮酒了?”她颤着声问。
“不久,就在刚刚。”滕六说完,就一头栽在桌子上,脸上发着傻笑。
未免滕六在天帝面前出丑犯错,青女把滕六架在肩上,正把她半托着悄悄离席,一位神君上来帮手。
“青女,让我来吧。”
青女抬眼看去,竟是新神沈诠之。
乾恒天还未曾授予他仙职,平日素来不与众神来往,本以为是个冷面郎君,不曾想有一副好心肠。
“不必了,滕六醒来知道定会骂我,谢谢神君的好意。”青女婉言推拒。
碧落悠悠转醒,回忆起往事,看着晨光照耀在小姐的脸上,思绪纷飞又归于沉寂。
她近些日子,隐隐约约觉得,他回来了。
碧落闭目,心思沉重。
那人是滕六受苦受难的伊始。
滕六一路从雪神坠成雪妖,又从雪妖形神俱散,直至好不容易变为柳颜姝,谁能知道其中各种滋味呢?她曾向天帝发下誓言,只求隐姓埋名守护柳颜姝一世平安,莫要再节外生枝了。
平生不回头,一往情成深。哪堪分别离,寻寻又觅觅。纵使卿不复,莫要遣君肠。难以共白首,只求赴黄泉。
违命从打坐中睁开眼,双瞳骤然缩紧。
他看见了她,在千奇百怪的梦里,在醉生梦死的呓语中,在痛彻心扉的祈求中,在她决绝的冷冷目光里。
他抬手摸着面颊,冰冷的脸上是温热的泪。
他欲去思索那些片段,可所有的细枝末节都藏起尾巴,一闪而过的画面都远离了脑海,他又想不起来了。
奇哉怪哉。
只是那首诗深深印在心中,挥散不去它幽怨难解的情丝。
这首诗是何人为何事所做?他不知,但听起来倒像是痴情怨男的手笔,自然与他毫无干系,他如此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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