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二虎子直接睡在了吴家,第二天天不亮两人就爬起来,用独轮车推了满满一车东西出发去大集上占位置。刚八月初五,来护国寺上香的人还不多,大集上摆摊的也不多,他们两个到的又早,整条街上还没几个人,随便挑了一个位置,二虎子守摊子,二狗子去昨天找好的水源地去挑水。此时,天才刚刚亮,集上根本没几个人,二虎子守的无聊,去河边转了转,又去山脚下的林子里溜达了一圈,捡回来一些干树枝,等会儿烧水用。
又过了一个时辰,二狗子才浑身湿透,顶着一个光秃秃的脑袋,拎着两桶水从山上下来。二虎子被他这个样子吓了一跳,忙冲过去接过他手里的水桶,问:“你这是怎么啦?被山上的和尚发现你偷水,要留下你做和尚赔吗?”
“别胡说。我是因为对地形不熟,取水时踩到一块松动的石头,掉进了水潭里。”二狗子答道。
“那你的头发呢?”
“那个水潭的水又冷又深,我一下没浮起来,呛了水,人晕过去了。救我的和尚说,头发跟水草缠在一起了。我猜他应该是为了救我才把我的头发给剪了。”二狗子摸摸自己光秃秃的头顶,凉嗖嗖的,很不习惯。
“差点淹死?那你人没事吧?”二虎子围着他转了一圈,没发现什么伤口。忙把火堆点了起来,把二狗子推到火堆边,道:“你赶快烤烤,别着凉了。”
“我没事,就是衣服湿了,烤烤就行,正好我坐这儿边烤衣服边烧水。”二狗子伸手拿过陶罐,用竹筒从桶里舀了水,加上山楂,放到泥炉上烧。
“山楂蜂蜜水,酸甜可口的山楂蜂蜜水,一文钱一竹筒,两文钱竹筒带走。快来尝一尝啊!解渴的山楂蜂蜜水。”下半晌赶集的人多了些,二狗子和二虎子轮流吆喝,嗓子都快喊哑了,才卖出去十杯,生意实在算不得好。
太阳下山了,夜市上的人反而比白天要多,还有耍杂耍的就在他们摊子附近表演喷火,蹭着光,两人商量再卖买一会儿。二狗子去旁边的摊子上花两文钱买了两个杂面馒头,两人一人一个就着一竹筒蜂蜜水吃了。
晚上人多,好多人都是刚吃完晚饭,没逛一会儿就渴了。所以他们的生意反而比白天更好,又卖出去二十杯。
“把他们的摊子给我掀了。”
二狗子听到声音,一抬头,见说话的正是白天刚救过自己的那个和尚。不待他开口,跟在和尚旁边的人已经上前,一把掀翻了他们的摊子,竹筒滚了一地。
“你们干什么?”二虎子大吼一声,就要上前理论。
二狗子一把拉住他,黑溜溜的大眼睛不解地看着和尚问:“恩人,为什么要掀我们的摊子啊?”
那人一身青色僧袍,个子很高,随意地站在那里,微低着头,拧眉看着二狗子,听他说我们的摊子,眼中的戾气更浓了几分,“就当你报恩了。”说完抬脚踢飞了脚下的一个竹筒,转身走了。竹筒撞到远处的树上,嘭一下,碎成几片。他个子高,人群都不能淹没他的身影,二狗子就那么看着他逐渐走远。
“这就是白天救你的和尚?怎么跟别的和尚不一样啊?”二虎子不解地问。
“我也不知道。这也卖不了了,咱们收拾东西回家吧。”二狗子扶起独轮车,把地上能看到的竹筒捡回来。
第二天,二虎子没能起来那么早,主要是大集对他的吸引力没有那么强了,只有二狗子一个人推了独轮车去摆摊。
因为没有二虎子帮忙看摊子,二狗子没像昨天一样先去占位置,而是先推着独轮车去后山水潭打了两桶水,捡了一些柴,再回到集上。还是昨天的位置,二狗子摆好摊子,开始用泥炉陶罐煮山楂水。
半上午的时候,那和尚又来了,见摊子上只有二狗子一个人,什么也没说,就只盯着他看。二狗子被他看的心里发毛,怕他又像昨天一样掀他的摊子,忙拿起一个竹筒递给他,脸上捏起一个笑,“山楂蜂蜜水,酸酸甜甜可好喝了,恩人你尝尝。”
“别叫我恩人。”那和尚并未接他手上的竹筒,转身走了。
二狗子都被他搞糊涂了,不过没掀自己摊子就好。
第三天,在家无聊的二虎子又跟着二狗子一起出来摆摊了。
半上午的时候,那和尚又来了,看着坐在摊子后面背靠背睡熟的两人,眼中戾气流转,又一把掀翻了摊子。
二狗子被响声惊醒,站起来看到的就是一个朝着护国寺山门走去的高大背影。
“为什么又掀我的摊子?”二狗子忍不住咆哮。
那个快要走到山门的背影,停了下来,然后被他身边的人推进了寺里。
八月初八,吴母的病更重了,二狗子带上家里全部的积蓄六两银子,用独轮车推着吴母去镇上看病。大夫说,是痨病,无法根治,只能慢慢养。抓了十天的药,花了五两银子。
八月初九,二狗子一个人摆摊,旁边卖杂粮馒头的大嫂劝他换个地方摆,还说:“昨天在这里摆摊的也被掀了摊子,那个和尚不是只掀你的摊子,是只掀这个位置的摊子。”
二狗子谢了卖馒头的大嫂,只是临近八月十五,摆摊的人多了很多,他推着独轮车走了挺久才找到一个不太好的位置。半上午的时候,那和尚又来了。经历过这几天掀摊子的事情,已经没人敢在那个位置摆摊了。见位置空着,和尚眼中戾气横生,“那小子又没来。”
跟在他身边的言吉忍不住道:“大概是被你吓得不敢来了。”
和尚转头看他,言吉立马抿嘴讨好地笑。
“你去查一查他。”和尚回了寺里。
言吉找旁边的摊主打听二狗子,卖馒头的大嫂不敢撒谎,说二狗子今天来了,不敢在这里摆,换到别的地方去了。这对言吉来说可是个好消息,为了感谢大嫂,买了她十个白面馒头,拎着往大嫂指的方向去找二狗子。二狗子今天这个位置是真的不好,言吉这种训练过得都差点看漏了他。
二狗子正背对着摊子煮山楂水,被人突然拍了一下头本就有些受惊,一抬头对上言吉那张满是胡须的脸,惊的整个人都跳起来了。“我都躲到这里来了,你们还要掀我摊子?”
“谁要掀你摊子了?”
“你们都掀了两回了。”
想起自家主子干的事儿,言吉都有点不好意思,虎着脸道:“回答问题。”
“你们不是不让在那个位置摆摊吗?谁摆就掀谁的摊,所以我才搬到这里了。”
言吉刚想吼一句,谁不让在那个位置摆摊了。想到昨天被自家主子踢翻的肉摊,自己还赔了人家二十两银子,就心疼。
“你叫什么名字?”言吉觉得自己不能再在摊子的问题上继续下去了,己方毫无优势可言。
“二狗子。”
嘿,这名字……主子听了怕不是又要踹翻点什么。“家住哪里?”
二狗子黑溜溜的大眼睛瞪的更圆了,“我到底哪里得罪了那位大师,你们还要去掀我家。”
“应该不会掀你家。”说完,言吉都有点不自信了,“我家主子也不是什么大师。我家主子是……”
“嘿,言吉,言吉。”不远处一个身穿蓝色锦袍,头戴嵌珠金冠,面容白皙俊秀的年轻人朝这边喊道。
言吉回头,看着年轻人从乌黑油亮的骏马上一跃而下,像自己走来,忙行礼道:“末将……”
来人一把托住言吉的胳膊,不等他行礼,直接说道:“真是你啊!你这买什么呢?我表叔呢?”
“主子在寺里。我……”
“酸甜解渴的山楂蜂蜜水~”二狗子突然吆喝道。
“嘿,正好赶路渴了。轩子,买些蜂蜜水给他们送过去解解渴。”蓝袍年轻人盯着二狗子看了两眼,轻轻一笑,对跟在自己身后的随从道。
二狗子保证,自己从没见过比蓝袍年轻人笑的更好看的人了。
“我们人多,你这里有多少蜂蜜水,都端上,跟我来。”随从从蓝袍年轻人身后走过来,对二狗子道。
二狗子又掏出一些竹筒把摊板上摆满,从泥炉上的陶罐里盛出山楂水,兑上土蜂蜜,然后两手抓着摊板两边直接抬起来跟在随从身后往他们来的方向走去。
“嚯,力气还挺大。”蓝袍年轻人甩甩手中的马鞭,也往回走,边走边跟言吉说话。
二狗子把水送到一排马车前,随从招呼了几个小斯过来取了竹筒往各个马车上送,他则从怀里取出一块碎银子放到二狗子端着的摊板上,客气地对二狗子道:“小老板,多谢你的蜂蜜水。”
二狗子看着那足有五两重的银,再看看对着自己笑的随从,整个人都是懵的。
后面走过来的言吉自然也看到了,路过二狗子的时候,低声对他说:“收拾了回家去吧!财不露白。”
二狗子回过神来,一把抓过摊板上的银子,塞进怀里,故作稳重地走回摊子,收拾好了东西,推着独轮车往家走。他不知道自己身后悄悄跟了一个人,那人一直跟到他家,蹲在他家房顶上观察了好一会儿,又在村里转了转,才回了护国寺向言吉汇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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