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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冬至·家宴

大雪节气,并未见鹅毛纷飞,只是天气彻底冷了下来,呵气成霜。园区的景观池边缘结了一层薄薄的、透明的冰。

“停云斋”内却暖意充盈。恒湿系统维持着修复室稳定的环境,而生活的温度,则更多来自于厨房里飘出的食物香气,茶室里不散的茶烟,以及两人之间那种无需言语多说的陪伴。

陆景行煮的面,味道竟出乎意料地不错。简单的阳春面,汤底清亮,卧着一个恰到好处的荷包蛋,几根碧绿的小葱浮在面上,带着朴素的暖意。自那日后,他便自然地分担了一部分简单的餐食准备,虽花样不多,却足够用心。

沈云噷并未说什么,只是每次都会将碗里的汤也喝得干干净净。这种无声的认可,比任何赞美都让陆景行受用。

生活如同窗外缓慢流转的云,平静而充实。沈云噷埋首于《营造法式》的修复,陆景行则着手建立更系统的客户档案与项目评估流程,为“停云斋”更稳健的未来打下基础。

这日午后,陆景行接到一个意外的电话。来电显示是“林小满”。自上次为寻青金石粉一别后,他们再无联系。

电话那头的林小满,声音听起来少了几分之前的疏离与尖锐,多了些犹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恳切。

“陆先生,冒昧打扰。我看了关于‘停云斋’展览的报道,很受触动。”林小满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我最近在尝试一个系列设计,想将一些古籍中的纹样和装帧美学,转化到现代家居器物上。但遇到些瓶颈,尤其是在对传统元素的理解和转化尺度上……不知道,能否占用沈老师一点时间,请教几个问题?或者,只是看看我的一些草图?”

这个请求有些突然。陆景行没有立刻答应,他捂住话筒,看向正在修复台前工作的沈云噷,简明扼要地转述了林小满的来意。

沈云噷停下手中的动作,略显诧异。他想起那个眉眼间带着倔强和迷茫的年轻人,想起他爷爷留下的那些颜料,也想起陆景行曾说过,林小满在寻找连接过去与现在的“媒介”。

“可以。”沈云噷几乎没有犹豫,点了点头,“他什么时候方便?”

陆景行有些意外于他的爽快,但并未多问,松开话筒对林小满说:“沈老师同意了。你看你什么时间方便过来?”

约定好时间,挂了电话,陆景行才走到沈云噷身边,问道:“怎么答应得这么干脆?你手上的工作不少。”

沈云噷拿起镊子,小心地调整着《营造法式》书页上一处翘起的补纸边缘,语气平和:“他爷爷留下的颜料,帮了《山家清供》大忙。而且,”他顿了顿,抬眼看向陆景行,“你不觉得,他正在做的事,和你当初想做的‘文化转化’,有些相似吗?只是路径不同。”

陆景行微微一怔,随即了然。沈云噷并非固步自封,他乐于见到传统的种子在不同的土壤里,以不同的方式萌发新芽。只要那内核的“敬意”还在。

“我只是提供一些参考,最终的路,要靠他自己走。”沈云噷补充道,复又低下头,专注于指尖的方寸世界。

几天后,林小满如约而至。他比上次见面时清瘦了些,但眼神亮了许多,背着一个硕大的帆布包,里面装满了草图、色卡和几种不同材质的样品。

他有些拘谨地坐在茶室里,将带来的东西一一铺开。沈云噷净了手,才走过来,坐在他对面,认真地翻看那些设计图。

陆景行没有参与他们的谈话,只是坐在稍远些的地方处理自己的工作,偶尔抬眼,能看到沈云噷时而点头,时而用手指着图纸上的某个细节,低声说着什么。林小满则聚精会神地听着,不时飞快地在笔记本上记录,眼神越来越亮。

“……这个回纹的变体,方向反了。古时讲究气韵流动,这个方向,在感觉上是‘堵’的。”

“绢帛的质感,用亚麻混合丝光棉来表现,想法很好,但比例可以再调整,现在的丝光感太强,失了绢的拙朴。”

“朱砂色用在书函上是镇得住场的,但用在茶垫上,面积太大,久了容易使人焦躁,可以试试做小面积点缀,或者降低饱和度……”

沈云噷的指导非常具体,直指核心,没有虚言。他不懂现代设计,但他对传统美学的理解和感受,精准得如同他修复古籍时下手的力道。

林小满如同醍醐灌顶,之前许多纠结不清的地方豁然开朗。

谈话持续了近两个小时。结束时,林小满郑重地向沈云噷鞠了一躬:“谢谢沈老师!真的太感谢了!”

沈云噷摆了摆手:“不必客气。有什么问题,以后还可以再来讨论。”

送走千恩万谢的林小满,陆景行才放下手中的工作,走到沈云噷身边,看着他因与人长时间交流而略显疲惫,却依旧平和的神情。

“感觉如何?”陆景行问。

沈云噷望着窗外灰蓝色的天空,轻轻呼出一口气:“看到年轻人愿意接触、并且试图理解这些东西,是件好事。”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欣慰,“哪怕只是汲取一点点养分,能长出什么样的新芽,都值得期待。”

陆景行看着他沉静的侧脸,心中触动。沈云噷守护的,不仅是那些有形的古籍,更是滋养其生长的、无形的文化与美学的根脉。而他,愿意成为守护这片根脉的土壤,也欣赏并支持着那些试图破土而出的新芽。

大雪时节,万物闭藏,积蓄力量。

而在看似冰封的表层之下,新的生机与连接,正悄然孕育。

或许,这就是传承真正的模样——不是固守一隅,而是让古老的根系,滋养出向着不同天空生长的、充满可能性的新枝。

冬至,阳生之始。

白昼短到了极致,下午四五点钟,天色便已晦暗下来。北风呼啸着掠过园区,带来刺骨的寒意,却也吹散了连日的阴霾,夜空呈现出一种清澈的墨蓝色,疏星点点。

“停云斋”内,却是另一番景象。

厨房里飘出浓郁的食物香气,是徐婉清在忙碌。今天她特意早早关了自家的小店,采买了丰盛的食材,来到“停云斋”准备冬至家宴。砧板上传来有节奏的切剁声,灶上炖着汤,咕嘟咕嘟地冒着温暖的白气。

沈云噷提前结束了修复工作,正在客厅里,有些心神不宁地整理着本就十分整洁的茶几。陆景行则在一旁,拿着平板电脑处理最后几封紧急邮件,神情看似专注,但微微紧绷的下颌线条,泄露了他并不如表面那般平静的心绪。

今晚,陆景行第一次正式以沈云噷伴侣的身份,与徐婉清共进家宴。

这并非刻意安排的仪式,而是水到渠成的必然。但即便如此,对于关系刚刚稳固下来的两人,尤其是对于即将面对沈云噷唯一亲人的陆景行而言,这仍是一件需要郑重对待的事情。

“妈说,就是吃顿便饭。”沈云噷注意到陆景行的细微紧张,放下手中的摆件,轻声说道。他想安慰对方,却发现自己的指尖也有些发凉。

陆景行从屏幕上抬起眼,看向他,放下平板,伸手自然地握住他微凉的手,包裹在掌心。“我知道。”他声音沉稳,“别担心。”

他的镇定感染了沈云噷。沈云噷回握住他的手,点了点头。

这时,徐婉清端着一盘刚出锅的、热气腾腾的饺子从厨房走出来,看到两人交握的手,脸上立刻绽开温暖的笑意:“快,洗手准备吃饭了!景行,来来来,尝尝阿姨的手艺,这荠菜猪肉馅儿的饺子,云噷从小最爱吃。”

她语气自然亲热,仿佛陆景行早已是这个家的一份子。那声“景行”叫得无比顺口,消弭了最后一丝可能的尴尬。

陆景行立刻起身,上前接过徐婉清手中的盘子:“阿姨,我来。”动作流畅自然,没有半分勉强的神色。

饭菜很快摆满了不大的餐桌。除了饺子,还有几样精致的家常菜,一碗用料十足的羊肉萝卜汤氤氲着驱寒的暖香。徐婉清不停地给陆景行夹菜,嘴里念叨着:“多吃点,看你最近忙的,都瘦了。工作再忙,也要顾好身体……”

陆景行一一应着,碗里的菜堆得像小山。他吃得斯文,却速度不慢,显然对饭菜颇为受用。

“阿姨的手艺很好。”他看向沈云噷,语气真诚地夸赞。

沈云噷看着他和母亲之间自然的互动,心头那块悬着的石头终于稳稳落地,唇角不自觉地上扬。

饭桌上,话题多是围绕着“停云斋”的日常和徐婉清店里的趣事。徐婉清问起陆景行家里情况,陆景行的回答简洁而得体,提到父母常居国外,思想开明,对自己的事业和生活选择一向支持。他没有过多渲染,但言语间透出的家庭氛围,让徐婉清放心了不少。

“……云噷这孩子,从小就闷,心思都放在那些老书上了,以后还要你多担待。”徐婉清说着,眼眶微微有些发红,是高兴,也是感慨。

陆景行放下筷子,神情郑重地看向徐婉清:“阿姨,您放心。云噷很好,能和他在一起是我的幸运。我会照顾好他,还有‘停云斋’。”

他的话不多,却字字清晰,带着承诺的分量。

沈云噷在桌下,悄悄握住了陆景行的手。

徐婉清看着他们,眼里的水光化作了欣慰的笑意,连连点头:“好,好,你们好好的,比什么都强。”

饭后,陆景行主动收拾碗筷,坚持要洗碗。徐婉清拗不过他,便由着他去,自己则和沈云噷坐在客厅里喝茶。

听着厨房里传来的、陆景行略显生疏却认真仔细的洗碗声,徐婉清压低声音对儿子说:“景行是个靠得住的人。妈看得出来,他是真心待你。”

沈云噷看着厨房里那个挺拔的背影,心中被暖意填得满满的。“嗯,我知道。”

等陆景行收拾完厨房出来,徐婉清又坐了一会儿,便起身说要回去看店。陆景行和沈云噷一起送她到门口。

“外面冷,快进去吧。”徐婉清裹紧围巾,笑着朝他们摆手,“有空常回家吃饭。”

看着母亲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两人才转身回到屋内。门关上的瞬间,隔绝了外面的寒风,只剩下满室的温暖与安宁。

陆景行轻轻呼出一口气,像是完成了一件重要的大事。沈云噷看着他,忍不住笑了起来:“紧张了?”

陆景行挑眉,伸手将他揽入怀中,下巴抵着他的发顶,声音带着一丝放松后的慵懒:“有点。怕表现不好,让阿姨不满意。”

“她很满意。”沈云噷环住他的腰,脸埋在他温暖的颈窝,闷声说,“我也很满意。”

陆景行低低地笑了,胸腔传来愉悦的震动。他低下头,寻到沈云噷的唇,印下一个温柔而绵长的吻。

冬至夜,长至极,阴至极,而阳气始生。

如同他们的关系,历经磨合与风雨,终于在此刻,于最亲近的人见证下,扎根于坚实温暖的土壤,迎来了向着光明未来生长的全新开端。

窗外,夜色浓重,星辉清冷。

窗内,灯火可亲,春意暗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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