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窗上的冰花还未化尽,时光相馆已被年节的热闹烘得暖融融。乔苓握着擀面杖的手突然顿住,看着李天希往饺子馅里疯狂撒葱花:“妹子,咱这是过年饺子,不是葱宴。”案板那头的李天辰正把手机举到程小时眼前,屏幕上定格着去年除夕的“案发现场”——某只包着硬币的饺子被煮得皮开馅绽,汤底漂着半枚黑黢黢的金属物。“哥,你确定今年不让我露一手?”程小时梗着脖子往后躲,去年他包的“创意饺子”让李天辰在医院挂了三天水,此刻沙发上的游戏机手柄几乎要被他攥出印子。
实木茶几上,棋盘投下细碎的影子,陆光的指尖悬在楚河汉界上方,对面刘枭的黑棋已悄然形成合围。胸口忽然泛起一阵闷胀,他下意识地蜷了蜷手指,指腹在冰凉的棋子上碾过,才压下那阵不适。“老陆,你终于…·逃不掉了。”话语混着棋盘落子的脆响,陆光抬头时,恰好看见对方镜片后的目光扫过自己左胸。他指尖微颤,无声笑笑。落下棋子时震得棋盘微颤,故意打散那句未尽的深意。
八岁的陆城举着塑料长剑在客厅横冲直撞,六岁的程璐抱着毛绒小狗跌跌撞撞跟在后面。“大红!拿命来——”剑尖戳向空气时,木门“咔嗒”一声被推开,红头发的Vein抱着礼盒探进半张脸,发梢还沾着外头的雪粒。小男孩的剑尖骤然转向,塑料剑“当啷”砸在地上的声响惊飞了窗台上的麻雀。Vein保持着举双手投降的姿势僵在门口,直到夏斐从他身后探出头:“咳,我们是来拜年的,不是来抢年货的。”
哄笑中程小时已经举起相机,镜头刚对准陆光,忽然伸手要揽他的肩:“老陆过来,跟Vein他们合张影!”陆光正弯腰捡陆城丢下的剑鞘,顺势往旁边侧了侧,指尖扶着茶几边缘站起身:“我去拿三脚架,不然拍不全。”
火锅底料的香气混着饺子的麦香从厨房飘来,餐桌上的玻璃转盘还在转着酱菜碟,Vein忽然指着陆城追问“大红”的典故,小家伙立刻眼睛发亮,踩着椅子爬上餐桌,塑料剑往桌沿一敲——
“从前有只小白猫,为了救小黑狗跳进轮回井!”童声清亮如冰棱断裂,程小时刚要调侃“陆老师的数学课终于教出成效了”,剧情突然急转直下,“结果井里冒金光!小白猫喊出‘达拉崩吧斑得贝迪卜多比鲁翁’,大红蛇的鳞片就开始掉渣——原来它是哥斯拉的尾巴变的!”陆光搁在桌下的手突然收紧,指节抵着胸口轻轻按了按,喧闹声像潮水漫过耳朵,他得刻意放缓呼吸,才能压下喉间那点发紧的痒意。对面刘枭的筷子停在半空,镜片后的目光在他脸上顿了顿,又若无其事地夹起一块藕片。
“最厉害的是!”陆城忽然蹲下身模仿老巫婆梳头,“小黑狗根本没死!老巫婆把他的毛梳下来做假发,每天对着魔镜喊‘谁是世界上最秃的狗’!”哄堂大笑中程璐举着小狗玩偶往哥哥怀里钻,李天希笑出的眼泪沾湿了睫毛,陆光也跟着笑,只是笑意没到眼底。
十二点的烟花在窗外炸开时,电视里的小品正演到煽情段落。夏斐忽然指着程小时来了一句“You look tasty。”众人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笑声——九年前在英都的老火锅店,程小时把“你看起来很美味”误当成当地问候语的糗事,早已成了每年除夕的保留笑话。Vein笑出了眼泪,红瞳在烟火光芒中流转:“明年我请大家去吃英都的‘You look tasty’火锅,管够!”程小时立刻接话:“那得提前练体能,不然哪跑得过Vein的哈雷!”说着就要去拉陆光的手,“老陆你说是不是?”陆光正望着窗外的烟花出神,闻言轻轻挣开他的手,去够桌上的果汁:“我喝口东西,刚才笑呛了。”
大年初一的阳光漫过相馆的木楼梯时,陆光的手机在枕边震动。刘枭的短信比去年更沉了些:“左心室流出道梗阻加重,情绪激动或剧烈活动易引发胸闷气短,周三上午九点,第三人民医院心超室,加做24小时动态心电图,别再找借口躲复查。”手指划过屏幕时,床头相框里的程小时正冲他笑,阳光穿过二十年前的尘埃,在玻璃上投下细碎的光斑。楼下传来陆城跟程璐争夺漫画书的笑闹,厨房飘来白粥的清香,他忽然想起昨夜孩子故事的结尾:“小白猫亲了小黑狗一口,他们就永远在一起了!”
“故事的漏洞?”对着手机屏幕,陆光轻声重复刘枭昨夜的调侃。指腹摩挲着短信里的“动态心电图”几个字,忽然听见楼下程小时在喊:“老陆!你儿子把红墨水泼到春联上了!”和风拂过,床头的台历恰好翻到2028年1月,某页角落用铅笔小楷写着:“小程生日快乐,我的程小时一定要长命百岁。”字迹被反复描摹过,墨色深浅不一,像无数个深夜里落下的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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