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神爱离开福利院去上大学前夕，陈姨就语重心长地叮嘱过孟神爱，不要像个小孩子那样把什么都写在脸上。成年人要学会伪装。
也不要动不动就为什么事儿出头，枪打出头鸟。
她当时向陈姨保证，已经把陈姨的叮嘱牢记于心。只是后来实习生活过于忙碌，陈姨的话被她忘在某个角落，吃灰了。
看来孟神爱刚刚是被无聊的偶像剧桥段恶心了一下，下意识翻了个白眼。
“是不是因为我刚刚冒犯到你了？抱歉啊。我这人打小心脏就不好，时不时犯病。”他一脸愧疚地解释。
孟神爱摆了摆手，表示没事。她还想为自己无缘无故给他翻了个白眼辩解一下呢，没想到反倒他先道歉了。
“这个好喝吗？”他指了指孟神爱手中的饮料，认真地问她。
还没等孟神爱回答，远处传来护士的呼喊声。
“哎呀，易组长，你在这里啊，刚广播喊了你好几次，可算让我找到你了。到时间了。”那位护士走了过来说道。
组长？孟神爱突然想起那个异能管理局的朱某，心里一阵不爽。
“我得走了，”易弦朝孟神爱挥了挥手，“不过我们应该很快会再见面的。”
无聊的电视剧。无聊的医院。莫名其妙一男的。
孟神爱坐在病床上，掏出手机查看了一下信息。这都一天了，公司那边应该有消息了吧？
消息栏有两个小红点，她做了几个深呼吸，然后一鼓作气点开。
【系统消息】
恭喜您！成为好风殡仪公司最年轻的正式职员！欢迎您加入好风大家庭！公司为您准备了一套豪华入职大礼包......
后面的字在孟神爱的眼中渐渐模糊。她觉得好不真实。
两年来的日日夜夜啊，别人在上课的时候她在实习，别人在睡觉了她还在公司里实习。功夫不负有心人，她的努力没有白费！
孟神爱有种把这条转正成功的系统消息截图打印出来，再裱起来挂在床头的冲动。这条消息她连续看了好几遍，边看边在床上打滚。
不过点开另一条消息后，她又僵住了。
【系统消息】
请您于三天内到好风殡仪公司-第十二区分公司报道，详细地址见文末。如若未按时报道，则视为您放弃入职。
三天内？这是催命符呢？消息是昨晚发出的，她遇到爆炸已经昏迷了一晚，现在只剩下两天时间！
可是异能管理局的人盯着她，医院管着她，她怎么出院都是个问题。
孟神爱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尝试理清思路。
这两天来发生了太多事情，一件比一件奇怪。
首先是自己实习了两年的殡仪公司，竟然有运输货物的业务。她一个实习生，压根没有对货物具体是什么的知情权。知情的两个人，程子铮和赵武，对运货物这种事貌似习以为常。
而且过程还被一群带枪的家伙追踪，孟神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们甩掉。
此外，最吊诡的是，她在货物的目的地，云鼎大厦里，正面迎接了一场爆炸。炸弹就在她面前被引爆了，她只记得当时面前一片白光闪过，而她现在却毫发无伤。没有四肢乱飞、变成一团渣渣，而是在异能者中心医院里醒来，四肢健全，还在喝着味道还算不错的萝卜汁。
倒霉的是，她还被异能管理局盯上了。她拼命回想起自己在那个地下停车场的情况，试图找出一丝不对劲的地方，可是想破脑袋也找不出哪里不妥。她只是像往常那样倒车入库、下车、走到升降梯口，然后然后……医院。
如果能联系到程子铮就好了。孟神爱想知道她是不是安全了，有没有回到公司。还有赵武，他有没有脱离危险？
孟神爱以往偶尔会期待生活给她一些惊喜，可是这次的惊喜多少有点过了头。
在手机上，她浏览了不少关于云顶大厦爆炸的新闻，最热的几篇：
《0伤亡！速看：第四区金融中心云鼎大厦D栋6.25爆炸》。
《联邦6.25恐怖袭击：时隔15年再次出现》。
《联邦安全部重要声明》。
《云鼎大厦地下车库爆炸，细节披露！》。
《爆炸发生时，这几件事千万不要做》。
......
孟神爱点开社交媒体上的这些新闻，评论区人心惶惶。有些网友说心有余悸，不敢坐电梯了。孟神爱表示很理解。
还有人在阴谋论，说什么邪恶势力要重出江湖，大家都要完蛋啦。评论底下一堆喷他的。
好笑的是，每一条新闻底下的评论区都会有这么一条“帮忙算命，有眼缘的来”的新鲜评论，就像人工智能出现了bug，被人批量复制在了人类的评论区里。
翻了几遍新闻列表，那条写着“时隔15年再次出现”的新闻吸引了孟神爱的注意。15年前？什么意思？那时候联邦也发生过类似的爆炸吗？她一点印象都没有了。那会儿孟神爱还是个5岁的小屁孩，哪里记得这么多。身边的大人也没有跟她提起过。
不过令她欣慰的是，在那么多关于这次爆炸的新闻帖子里，她的高清□□怼脸照并没有被泄露出去。毕竟按朱威威所说，她是直面爆炸的人，算是为数不多的知情人之一。按理说她应该处于舆论漩涡中心，出个门都会被记者堵死那种。
不一会，医生过来给她做了测试血压和心率的常规检查，孟神爱十分配合。末了，她不厌其烦地问医生：
“我什么时候能走？”
“还得再观察一周。这次爆炸的武器的分析结果还没出来，你的身体情况还需要再观察观察，避免落下后遗症。”医生回答。
好吧，好吧。
“过两天你还有一个更全面的异能筛查，到时候会有人过来陪你完成这个检查的。”医生补充道。
孟神爱平躺在病床上。天花板上的无主灯围城一个环，远远看上去像一个大大的句号。
倘若真的错过了正式入职报道，她的人生会变成怎么样呢？
当然，她还有第二个两年。她可以再去找自己感兴趣的工作，实习，积攒足够积分，然后转正。
但是，光是想到一切都要重来一次她就想一头撞死。
孟神爱看向窗外。薄雾萦绕对面的大厦旁边，大厦的玻璃上映着天空浓稠如墨的蓝色。
傍晚了。窝在病房里太闷，出去溜达溜达吧。
休闲区有两个足球场那么大，室内的。晚饭过后的时间病人和陪同家属在这里散步。有的人穿着病号服，可是看上去比健康的家属还要矫健。孟神爱肉眼上分不清异能者和人类的区别。
或许在异能者放大招的时候才会显示出异能者的不同。如果异能医院发生什么暴乱，异能者病人要推翻医院的**统治，那医院镇压得了吗？孟神爱的脑袋里已经脑补了好几出决斗戏码，不禁为异能者医院的治安感到忧心忡忡。
穿着病号服的病人大多数都有人陪着，显得孟神爱有点像个空巢老人。有位看上去跟孟神爱年龄相仿的女孩子挽着另一个女人的手。女孩子的头挨在女人肩上，撒娇似的问：
“妈，如果有一天我变成大蟑螂怎么办？”
“能怎么样，踩死。”
“好狠的心呐好狠的心。我是你女儿！你怎么忍心？！”女生忿忿不平，气急败坏。
“我怕蟑螂啊，除了踩死还能咋地。”阿姨一本正经地解释道。
“怕蟑螂也不可把女儿蟑螂踩死！”
“那我跟你用用暗号交流，这样等你变成蟑螂了，我也一眼就能认出你。”阿姨回答。
“那我们用什么暗号？”
......
没有在刻意跟着她们，只是顺路而已，这一点孟神爱可以发誓的。
她跟陈姨不会聊蟑螂的事。陈姨已经是能当孟神爱外婆的年纪了，她可以面无表情地把蟑螂踩死，然后冲进下水道。师出名门，孟神爱念中学住宿的时候，三下五除二学会了抓蟑螂和踩蟑螂。靠这点小小的技术活，她的人缘也还算不错。
她要是像那个女生那样问陈姨，陈姨很大可能会对她说：
念书把脑袋念坏了是不是。
她也是今天才知道的。
知道原来母女之间是这样聊天的。就是……会偶尔讲点垃圾话什么的。
孟神爱在给逝者化妆的时候，总是会幻想他们突然睁开双眼，变成丧尸或者什么奇怪的生物，朝她扑来，然后她大显身手一拳把他们干倒，守护了好风殡仪公司的安全。当然啦当然啦这些从来没有发生过。
把脑袋里这些奇奇怪怪的脑补告诉自己的妈妈的话，妈妈会不会被她吓一跳，然后后悔自己生了这么一个怪物？
她无从得知。问也没有意义。
停。
别想了。就到这里。
转身继续闲逛的时候，她瞅见石凳子旁边围了一大圈人。
“小孩，怎么能又悔棋呢？”易弦托着腮，饶有兴致地问对面那位胖胖的孩子，一只手还不忘把赢下的白棋收走。
小孩哥看着自己领地里所剩无几的棋，还被自己的对手揭穿了，急得额头直冒汗，喊道：
“不行，重来重来！”
“九局了，整整九局！小孩，你想把哥哥熬死啊？”易弦把一枚黑棋抛出，接中，玩了好几次。
“你让让他吧。”“是啊是啊。”旁边观棋的人随声附和。
小孩哥不乐意了，抢着说道：
“我才不要他让我！我要自己赢了他！”
孟神爱觉得有意思。既不想对方让自己，又不想让败局落实，小孩子有时候自己自相矛盾了也无从察觉。
她想凑近了看，正走着，易弦跟她对上了视线。孟神爱没有移开目光，反倒是易弦在对视之后很快转移了视线，好像刚刚视线的重叠只是孟神爱的一个错觉。
孟神爱站在人群里观棋。她个子高，不用踮脚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再下最后一局！”小孩哥信誓旦旦地说。
“我记得上一局你也是这么说的。”易弦打趣。
“这真的是最后一局！”小孩坚持不懈。
易弦思忖了一会，回答道：“那这样吧，你要是说服那位姐姐跟我下一盘棋，我就答应你。”
小孩的目光循着易弦看过来，落在孟神爱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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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4章 请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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