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规律下来后一切变得简单。
孟神爱的生活轨迹变成了：白天在废物处训练——傍晚回家娱乐和休息——凌晨来到殡仪馆上班。
近期好风的葬礼单子特别多，好日子都堆一块来了。好在她能够应付得过来。
忙碌的生活成为常态的时候，孟神爱就分不出精力在脑袋清醒的下半夜去思考人生的意义。以往这种问题通常是越思考越混沌的。实在什么答案都找不到的时候她就听着十二区的雨淅淅沥沥，想要跟着雨一起渗进土里，就这样消失掉也不错。
但现在……密集地做事让她有一种真实地活在这世上的掷地感。她和同事布置好葬礼——目睹许许多多家属沉默流泪；和魏灵筠以及庄祺三个人在废物处互相对打训练异能——结束后各自累到气喘吁吁但对异能的掌控力肉眼可见地提升。
做事——获得反馈，再做事——再获得反馈，如此往复。
她拿到了在好风转正以来的第一笔工资，存下一半。距离五百万计划已经再向前移进了一小步。在废物处，虽然在她和魏灵筠对打的大多数时间，卫穹都是坐在老藤椅上观望，但这个看起来只对零食感兴趣的女人给起建议来是真有用。
她们三个训练采用两两较量的形式。魏灵筠用火系异能和孟神爱对打，她出招，孟神爱尽可能防御，并且卫穹要求孟神爱在防御中找机会进攻。如果魏灵筠的攻击强于孟神爱的防御，那么孟神爱就只能节节后退以求自保。
反之，倘若孟神爱能够抵挡住魏灵筠的每一轮灼烧，那么孟神爱就可以如履平地般不断靠近，采用她擅长的近身搏击，钳制住魏灵筠。
庄祺和魏灵筠的对练原理也与之类似。庄祺展开空间把魏灵筠的火焰吞噬掉，她借机靠近，紧身攻击。甚至孟神爱和庄祺之间也可以对练，以此检测孟神爱的防御是否能够抵挡庄祺的空间转移。
总而言之训练方案因人制宜不一而足，全部都是卫穹这个女人一拍脑袋之后甩过来，孟神爱她们一行三人乖乖照做就是。一开始她们是有点不服的，不知道眼前这个跛脚的师傅能不能靠得住，也不知道这样练下去到底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直到有一次，卫穹叫她们三个帮忙打扫卫生。这个地方连跟便利店都有一段距离，更别说扫地机器人。于是只能转人工。
她们来到废物处的一个小木屋里，之前从没有去过那里，门被打开的瞬间，屋子里的灰尘多到根本看不清人，三个人狂打喷嚏。
几个喷嚏结束之后才看清这个房间里陈列的到底是什么。一张简简单单的床铺，上面干净到只剩下床板，蜘蛛网在上面织了好几层。再就是一张椅子，还有很多可以装下整个成年人的纸箱。大多放置在床底，零零散散的几个摆在朴素的木桌子上，敞着口。
孟神爱拿着抹布走过去看。箱子里面是各式各样的荣誉勋章，金属或者水晶材质，在室内光的照射下边缘闪着亮光。好几个奖杯不被爱惜地横着放，底座露出来，刻着卫穹的名字，颁发者是联邦。
旁边的几个箱子也皆如此。她们没有一一打开划开箱子看里面的奖章内容，只是沉默地干着活。打开窗户，扫地、拖地、擦拭。一遍一遍清理这间屋子的污垢，孟神爱心里面那个疑问却越来越大。
卫穹到底……是怎么沦落到废物处这种地方的。
从这间小屋子出去后，三个人都没怎么说话。清洁工作实在很累人，但也许也因为大家心里都藏着事。
自那以后，孟神爱、魏灵筠和庄祺都对训练特别认真。如果说一个人的价值需要自我认同和社会认同同时存在，那么卫穹的确都做到了。
搞卫生时她们偶然发现的那几箱荣誉勋章，是联邦盖章认可的。孟神爱甚至忍不住想，或许在她年纪尚小的时候，卫穹还上过电视，类似于感动联邦那种节目，专门颁发英雌奖章。但她小时候不怎么看电视，一心想着和公园里的大妈比拼围棋去了，现在死活想不出来卫穹的这号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她们还不知道卫穹的异能是什么的时候，卫穹已经带着她们酷酷开练，练得每天一身汗，衣服换了一套又一套。每天傍晚训练结束之后，她们都累成一滩烂泥，连话都不想说。
卫穹看见她们这个样子，也只是看了一眼之后就抛下一句“明天记得准时到”就走开，直到第二天六点准时出现在江边。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差不多一个月。
有天结束训练后，魏灵筠突然拉住孟神爱，问她为什么卫穹这个女人会突然愿意倾囊相授地教她们异能。看着她势必问出个所以然来的决绝表情，孟神爱决定坦白，把庄祺也拉过来，告诉她俩：
“卫穹说，我们高效率完成更多的运输任务，她能得到提成，高质量完成任务也能帮助我们尽早离开这里。”
“也就是说……互利互惠是吧。”魏灵筠紧张的神情平静下来。
孟神爱打了个响指，回答：“没错。”
当时庄祺说：“我觉得留在这里也没什么不好。起码我挺开心的。”
的确没什么不好。运输业务熟练起来后，连出入联邦国境，跟奇奇怪怪的生物周旋也变得亲切起来。每次去到别的国家把原料运回来之后都能得到价值不菲的酬劳。出现过的危险也能随着她们异能的提升一一得到解决。
除了最初那次卫穹跟着她们一起去，其他的几次行动都是孟神爱她们三个人独自完成的。穿过密林、到达休息地点，次日凌晨再驱车回到联邦十二区，交货，拿到报酬。
晶核原料所在的国家并不唯一，也就说明她们出发的目的地很丰富。这一个多月来孟神爱一行三人走过的邻国已经不在少数。第一次出境时遇到的异能者再没有出现过，时不时会冒头的也就那群不知疲倦的血蝠——只要魏灵筠在，它们就伤害不到她们中的任何一个人。
她们三个之中，还是魏灵筠把自己练得最恨。体训时她总比庄祺和孟神爱她俩多跑一点，练异能的时候一点也不保留力量。所以她进步得快，孟神爱一点也不忮忌。
其实更多的是欣慰。魏灵筠的存在让孟神爱看到，有些事真的用努力就能够改变，而且这种改变就发生在她的身边。上学的时候，孟神爱最讨厌老师跟她们讲这种鸡汤逆袭故事了，总感觉太悬浮，没意思。
但是这种朴素的励志故事的治愈效果在魏灵筠这里没有失效。太奇怪了。
最近一次训练结束前，卫穹把她们三个人叫过去，告诉她们：
“前几天我跟上头申请了给你们三个换一辆运载量大的货车，那帮老东西批了。接下来一周给你们放个假，回来之后要出个远门，你们回去准备准备，该休息的休息，该调整工作的调整工作。”
话语落地的一瞬间，庄祺隔着魏灵筠跟孟神爱碰了个拳，俩人的欢呼声已经盖过了卫穹的话。卫穹扶额摇头，一脸无奈，但还是说：
“去吧。”
“我接下来一周里有三到四天白天都有空哦。”坐在车里的时候，孟神爱对易弦说。
因为要腾出几个白天安排给殡仪馆的工作做下交接，毕竟接下来她可能离开个把星期，组里少一个人可不得把自己的同伴累个半死。孟神爱真正空下来的白天，或许就只有三到四天。
易弦“嗯”了一声，依然专心开车。
啧。真冷漠。
上次孟神爱送他花，他在自己家门前碰上孟神爱。那会她正准备去殡仪馆上班，去往无人公交站的路上途径他家，俩人恰巧碰上，孟神爱觉得有点子尴尬。一方面是因为自己对易弦信息的已读不回（因为不知道咋回啊救大命），另一方面是因为自己第一次给别人送东西。
对另一个人类表露感情总是让她如芒在背如鲠在喉如大兵压境，即便表达喜欢这个行为本身是演的。
说实话，看到易弦那一刻她是有点不知所措的。她有点害怕看到他把自己送的花直接扔在土里堆肥，假心被辜负也会让人幻肢疼痛。
不过她更害怕的是他熊扑过来给她一个爱的抱抱，不停地跟她说“我超级喜欢，超级谢谢你”，那样浓烈的感情，要怎么接住对孟神爱来说还是个世界难题，更遑论回应他。
万幸的是，易弦……并没有。
除了一小时前他给她发来的短信，也就是她已读不回的那两条信息之外，他就再也没有发过什么别的。消息被孤零零地悬置，要不是孟神爱出门的时候他恰巧出来倒垃圾，这个被晾在一边的消息还会被悬置更久。
直到孟神爱有需要的时候再找他，这个回应才会被她放在迫在眉睫的地位。
那晚他见到孟神爱之后，走近说：
“谢谢还是要当面说比较好，不是吗。”他穿着格子纹样的睡衣，眼里带笑的，但是眼底蓄着乌青，整个人看上去好像大病初愈。
“不用客气。”孟神爱飞速回答道。
“原本以为今天会超级糟糕的。”他说。
哦不，出现了一个“超级”，请不要用复制粘贴的工业糖精回复炮轰我拜托拜托拜托！孟神爱快要抓狂了。
“我已经把那棵向日葵做成插花放在二楼了哦，改天我们下棋的时候你就能看到。”他补充道。
啊……？哦……。知道了。
之后就是挥手道别。再联系的时候就是现在。
孟神爱把目光移向易弦，正大光明地盯着他。他察觉到她的目光，眨了好几次眼，终于忍不住问：
“干什么？”
“易弦，我决定了。”孟神爱说。
“又……又决定什么了？”
“我们约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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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第43章 约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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