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病房后，清洗好的工作制服叠好放在了孟神爱的病床上。
孟神爱调了闹钟，等查房的护士走后，眯着眼休息了一个小时。
醒来时，病床旁边多出了个鹅蛋外形的小机器人，到她腰部那样高。见她醒来，小机器人显示屏上睁着眼的小表情立马变成了笑眯眯的笑脸。机器人头顶上还悬浮着几个字：
【晚上好，神爱！】
见孟神爱不说话，那些字又变成了：
【我能为您做些什么呢？】
机器人头顶上的那些字飘着淡淡的蓝光，映在孟神爱的脸上。夜间的时候机器人也会切换成静音模式，用文字跟人交流。还挺人性化的。
她瞄了一眼机器人显示屏上的时间，00:13。现在过去跟易弦汇合，时间刚刚好。孟神爱刚要打开门，她从门上的反光看到了机器人的记录：
【1409号病房 病人：孟神爱 离开时间： 00：15】
孟神爱有种想折回去把机器人的电池扣掉的冲动。又想到这里的医院到处都是摄像头，拆得了一个，其他的摄像头也还在工作。她叹了口气，轻手轻脚地出门了。
绕过前台的护士值班点，孟神爱往公共休息区走。这里的电梯前都挂着【夜间维修检查，暂停使用】的立牌，只留着一部医用电梯。
如果昨天那场爆炸发生在医院里，后果更是不堪设想。
正想着，孟神爱走到了楼梯口。易弦坐在楼梯旁，撑着脑袋，眯起眼，看起来很困。孟神爱扶着门，尽量让它缓慢关上。一转身，易弦睡眼惺忪，跟她说了声“嗨”。
孟神爱把好风殡仪公司的深灰色制服套在病号服外面，跟着易弦过了一道又一道门禁，终于出了医院。
“想好什么时候跟我下棋了吗？”离别前，易弦问她。
“还不确定。等我的工作安排出来之后才能知道。”
“你手上的留置针还没拔掉呢。”易弦指了指孟神爱的右手。
哦，忘了这茬。
“冒犯了。”易弦说，然后轻拉过孟神爱的手。钢针缓慢退出孟神爱手背上的皮肤，创口处凝起密密麻麻的痒意。不一会，留置针留下的创口消失了。皮肤上没有淤血，没有疼痛，光洁如新。
“好了。现在没事了。”易弦松了口气。
哦，原来是治愈系异能者啊。这异能可真好用啊。可为什么治愈系异能者也要住院呢？医院统统用治愈系异能者给病人治病，岂不是可以根除所有病痛了？
孟神爱出神。然而这种溜出来的时候不适宜问太多问题，只道了句“谢谢”，转身打算走，被他拉住。
“等等。我们还没有交换联系方式。”
好吧，好吧。
“早点联系我。记得。千万记得！”易弦在孟神爱忙着同意他的好友申请时围在她身边叽叽喳喳，再三强调。
“行。”
“你好冷漠。敢不敢拉个钩表示下决心。”易弦挑衅。
“行行行，大少爷。”孟神爱勾上他的小指。他愣了一下，然后笑着跟孟神爱用拇指盖章。
一小时后，孟神爱坐上了前往第十二区的高速动车。
“什么鬼，你居然信他那个走后门的？”
嘴里的水还没吞下去，南冰差点全喷乔楚脸上。
两人并排穿过异能管理局中央大厅，皮靴在发亮的大理石地板上留下干脆的响声。
“冤枉啊！我可没这么说。我只不过是把朱威威的话复述一遍而已。”乔楚给南冰递了纸巾。
两位身穿白色制服的男职员走近，纷纷弯下腰朝她俩，道：“长官好。”
乔楚挥了挥手，笑着说：“都好，都好。”那两名职员如沐春风，离开时几乎是蹦着跳着走的。
“你们异能小队不是在招人吗？怎么，真不跟我一起去啊？说不定能招到你想要的人呢。”乔楚用胳膊肘碰了碰南冰，继续说：“去一趟检测中心也花不了多长时间。”
南冰皱着眉，问：“你就那么确定那个女孩有什么蹊跷？”
“我不确定。不确定才有意思嘛。一句话，你就说跟不跟我走。”乔楚推着南冰往大厅门口走去。南冰打断乔楚，说道：
“事先说好，要是那女孩不是那块料，这一趟可就耽误了我一个上午的时间了，你得帮我把那个火系的异能者招到队里。”
“那要是她是那块料呢？”乔楚叉着腰反问，言语里不乏挑衅。
“要是的话，我请你吃饭。”南冰大大方方地说道。
“说好了。等着瞧吧。”
一辆黑色商务车在异能管理局壹号大楼前停着。乔楚走下长长的阶梯，南冰跟在她身后。刚准备上车，乔楚收到朱威威发来的消息，最上方的消息是一张截图：
【患者孟神爱已于今天00：15离开异能中心医院十号楼1409号病房 信息来源：医用陪护机器人】
截图底下有十几个暴跳如雷的表情包。乔楚皱起了眉，心里涌上一阵烦躁。
倒不是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小插曲。人离开了，乔楚可以亲自去找。
但这个朱威威真是……他发给她的接近二十条的消息中，只有一条是有用的信息。她的聊天框什么时候变成了朱威威的情绪宣泄口？乔楚捏了捏眉心，深呼吸。
南冰一下子坐直了，问她：“怎么回事？”
“司机小姐，我们不去检测中心了。去机场。”乔楚对前座的人说。
“好的，乔长官。”司机应声道。
记住孟神爱的信息对乔楚来说易如反掌。两天前她匆匆瞄了一眼事故调查组发给她的资料，里面有孟神爱的详细个人档案，工作履历极其丰富，令人难以相信这是一个大二的学生。
异能者通常会有一些异于常人的小怪癖，比如乔楚本人，脑系异能者，用脑子用得多，喜欢随地大小睡，有椅子的地方她就想眯眼休息。而孟神爱恰好相反，档案上显示她的睡眠时间每天最多只需要两小时。然而，这位小姑娘成年前后的两份异能检测报告却无法检出她的异能信息。
报告显示，孟神爱体内一丝异能波动都未曾有过。
乍一看，这姑娘就是个铁血人类，睡得少，还能精力旺盛，简直是天赋流。
乔楚怀疑，孟神爱的也许是位罕见的异能者，但她的异能可能存在某种类似逃逸的特质，可以逃离检测机器的探测信号。
要是她真怀疑错了，把这个几乎不需要睡觉的“小永动机”招进异能小队里，估计也挺有意思。她还想跟孟神爱取取经，看看她是怎么一直保持清醒的。
“小姑娘插上翅膀飞走了。我们直接去她公司会会她。”乔楚回答。
孟神爱的入职行李很精简。她没来得及回实习住的公司宿舍，于是直接拎着一个深色双肩包就到了第十二区，里面就装着几包纸巾，一瓶水，还有从医生那里拿的一些卫生棉条。
那医生挺好的，一次性就给了孟神爱两大盒棉条，让人特别有安全感。盒子占地，她直接把棉条散装装进了包里。
第十二区与夏季雨带高度重合，这里的绿色植被长得硕大繁茂，颜色浓郁得像是快要滴水。
她抵达的时候，站台上湿漉漉的。天空中还凝着轻薄的湿气，孟神爱猛地吸了口氧，神清气爽。终于，回到了她的主场。
孟神爱是在这里长大的。福利院就在第十二区的郊外。她很想回去看看陈姨，可是她今天赶时间。
马不停蹄，孟神爱打了车就往公司赶。刷新了三次，接她的单都是系统分配的无人驾驶车辆，孟神爱没那么多时间等了，死马当活马医，上车，出发。
坐在副驾驶，孟神爱瞄了瞄身旁空空如也的驾驶座。
方向盘自顾自地转动，看起来有种诡异的不协调感。孟神爱不敢闭上双眼，努力压下那股想抢过方向盘自己开车的冲动。
好在她终归是比预期要早地到达了新的上班地点。十二区的分公司跟总公司建筑风格完全不一样，这栋楼外形是椭圆形的，灰黑色建筑，跟孟神爱身上的制服一样。
雨后起的新雾萦绕在建筑外，远远看上去像蒸笼里刚煮好的皮蛋。
孟神爱的肚子叫嚣了几声。她走过长长的阶梯，阶梯两旁的乔木亭亭玉立，她经过的时候叶子还时不时往下滴水，偶尔砸在孟神爱头上。底下绿化带种着粉色和淡黄色的雏菊，成片成片，相间分布。有的花长得太茂密还往外探着头。
这真是殡仪公司吗？要不说还是咱十二区好呢，有人气。就连市区管理人类死亡事务的殡仪公司都这么生机勃勃。
恍惚中孟神爱有种迎面走上天堂的错觉。嗯，怪有意思的。
“你好，请问人事部在哪里？”孟神爱附身问门口的服务型机器人。它引着孟神爱往公司里走。
孟神爱一边走一边四处张望。这里比第四区的总公司清净多了，每个人都有很大的办公区域。她经过这些办公区，总是能引来别的同事好奇的目光。她没有回避他们的好奇，也盯了回去。
她特别喜欢观察别人在触碰到她的视线时那一瞬间的反应。很多人都会匆匆把目光移走，比如现在，她将要共处的同事，就是那么做的。
而孟神爱通常是被人看着会直接看回去的那一方。
这里很少有新人进来吗？孟神爱忍不住想。
其实她对转正后留在第四区总公司还是被分到联邦其他区的分公司并没有太多执念，各有各的好。反正联邦的高校大学生在大三开始就会进入高强度实习阶段，大都选择自己就近租房或者直接住公司宿舍，回学校的通勤时间完全不需要担心。
来到第十二区这种老旧居民区集中的地方，还能让她吸吸人气。整天跟白事打交道，她偶会丧丧的，于是不得不开启节能模式，具体表现为面无表情，回应缓慢。脑袋清醒不代表情绪余额是够的。
穿过前台和办公区，机器人带孟神爱停在电梯前。机器人按了上行键，她俩一齐等着。
看着屏幕上显示的电梯下行状态，孟神爱有一瞬间陷入了恍惚。
两天前，也是在电梯前，她亲历了一场爆炸。
而现在，她如期赴任，没有缺胳膊少腿。
如果事故调查组真的找到了当时在场用异能控制爆炸的异能者，孟神爱想提着礼物，当面感谢她们。
她这是经历了一次重生啊。以后更得好好活着。
电梯外有个电子显示屏，白底红字，醒目地写着：
【此电梯已完成今日的安全排查，请放心使用！】
孟神爱跟着领路机器人来到了人事部报到处。接着就是虹膜信息录入、人脸信息采集、体检报告和个人档案核实，她很快完成了。然后机器人递给孟神爱职工信息牌，孟神爱没有立即戴上，而是揣进了兜里，放好。
“谢谢了，小机器人。”孟神爱摸了摸领路机器人光滑的外表。小机器人回应了她一个眯眼笑的表情。
她的手机收到工作系统信息：
【恭喜您成为好风殡仪公司-第十二区分公司的正式职员！
请您于后天7：00开始工作！
公司为员工提供每月250新币住房补贴！免费提供午餐晚餐宵夜！愿您在好风殡仪公司工作愉快！】
每个月250新币......好冰冷的文字。在来之前孟神爱就查过，十二区市区的房租平均在每月2000新币以上。
哎，算了。总好过没有。人嘛，知足常乐。
还有一天时间才上班。孟神爱得先去租个房子住。拎上包，她正打算离开，转头就被一个烫着羊毛卷的女人拦住了。
“你是孟神爱对吧？”那女人靠在报道室的门前，看了孟神爱一眼，问道。
孟神爱的肚子又叫了两声，好像在抢答。她若无其事，点了点头。
“看来还真来了个人物啊，可算等到了。楼上会议厅有两位长官找你。跟上，我带你过去。”
出摊[摸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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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6章 找上门的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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