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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 19 章

开春的第一场雨,比往年来得缠绵。试验田的双穗稻刚冒齐脚踝,新播的北境麦种却已透出青嫩的芽尖,像撒在田里的绿珍珠。小柱子的徒弟如今已是能独当一面的青年,正领着农学堂派来的学子丈量行距,竹尺在泥水里划出道道浅痕,身后跟着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是老秀才新收的关门弟子,手里捧着本线装的《农事歌谣》,时不时念两句“春分浸种,清明下秧”,调子跑了却透着认真。

萧砚之蹲在田埂上翻看麦种的芽情,指尖捻起粒带泥的麦粒,壳上还沾着夜雨的潮气。“比在北境长得旺。”他回头冲谢清辞笑,鬓角的白发被雨雾染得更显分明,“老汉说这麦种耐旱,看来在咱们这儿,倒成了喜水的性子。”谢清辞正往藤架下的土灶添柴,闻言扬声应:“土地最是公平,你待它诚,它就给你实在。”灶膛里的火苗舔着木柴,噼啪声混着远处的蛙鸣,倒像支温柔的晨曲。

散兵的药铺又添了新伙计,是南境逃难来的孤女,手巧得很,学包扎时连散兵都夸“比当年的我强”。她正在后院晾晒新采的草药,紫苏、薄荷、益母草……摊在竹匾里像铺开的调色盘。药铺的门板被春风吹得吱呀响,“济世田庐”四个字在雨里更显清润,路过的孩童总爱伸手摸门板上的刻痕,说要沾沾“能治病的字气”。

“新酿的米酒该出窖了。”散兵扛着坛酒从地窖出来,坛口的泥封带着股陈香,“去年埋在枣树下的,按清辞说的,加了晒干的葡萄叶。”谢清辞擦着手迎上去,刚掀开泥封,甜丝丝的酒香就漫了出来,混着雨气钻进鼻腔,竟让人莫名地心头一暖。“先给老秀才留两壶,”她舀出半碗酒,琥珀色的酒液里浮着片卷曲的葡萄叶,“他教孩子们唱新歌谣,正缺这个润嗓子。”

老秀才的学堂设在粮仓改的偏院里,墙上贴满了孩子们画的农事图:有戴斗笠插秧的,有挥镰刀收割的,最显眼的是幅双穗稻和麦穗缠绕的画,旁边歪歪扭扭写着“南北结亲”。他正戴着老花镜给孩子们讲“稻穗铜钱”的来历,说当年萧将军用这铜钱换过灾民的救命粮,小姑娘突然举手:“先生,那铜钱上的稻穗,是不是和试验田的一样?”老秀才笑着敲她的书:“何止一样,这铜钱里的稻穗,早就长在咱们的田里了。”

初夏的葡萄藤疯长,新抽的卷须缠着旧年的老藤,把整个藤架织成了绿帐篷。糖画老汉的徒弟收了个女徒弟,是货郎的曾孙女,跟着祖父来北境探亲就没走,说“这儿的糖能画出会笑的稻穗”。她新创的糖画样式里,有举着稻穗的娃娃,有背着药篓的散兵,最俏的是对依偎在藤架下的人影,糖衣透亮,像把月光浇在了石板上。

“南境农学堂的人又来了。”萧砚之从城里回来,肩上搭着件被雨打湿的外袍,“带了新编的《农器图谱》,说要把咱们的双穗稻栽培法刻进去。”谢清辞正帮他拧干衣摆,水珠落在青石板上,晕开一小片深色:“让小柱子把这两年的记录都整理出来,配图的活儿,找老秀才的女徒弟,她画的稻苗比真的还精神。”

夜里的打谷场格外热闹。城里的戏班听说了北境的农事新景,特地排了出《稻花香》,戏台就搭在当年的试验田边,幕布上画着金灿灿的双穗稻,风一吹,像真的在田里晃。散兵的徒弟唱的还是那支秧歌,只是词换了新的:“麦浪滚,稻花香,南北种子共一堂;教徒弟,传药方,日子甜得赛蜜糖。”台下的观众里,有拄着枣木拐杖的北境老汉,有背着药篓的南境郎中,还有抱着猫崽的孩童,猫崽脖子上的红绳沾了戏台上飘下来的金粉,晃得像颗小太阳。

入秋时,那棵野枣树终于结了果。青红相间的枣子挂在枝头,被秋风一吹,落了满地。孩子们捡了枣子往药铺跑,说要让散兵熬枣泥膏,散兵笑着往他们兜里塞新做的蜜饯:“这枣子得留着,明年泡新酒。”他的徒弟正在给枣树下的酒坛换泥封,去年埋的“稻穗酒”还没开封,新的酒坛又排了半圈,坛身上都刻着年份,像串会酿酒的时光。

“南境的甘蔗该收了。”谢清辞翻着货郎孙子寄来的信,信纸边缘画着台新纺纱机,“说今年要送些甘蔗苗来,试种在咱们的沙土地里。”萧砚之正往粮仓里搬新收的麦子,麦粒撞击木仓的声音像在数钱:“让小柱子留块地,再请糖画铺的徒弟来教熬糖,明年咱们也做南境的蔗糖。”墙角的“稻穗铜钱”堆成了小丘,是农学堂来人铸的新币,上面的稻穗图案比旧币更饱满,边缘还刻了圈麦芒,像把稻麦编的同心结。

冬天的藤架下,学认字的孩子又多了几个,都是南境迁来的商户子弟。小柱子的徒弟教他们写“麦”字,说这字上面是“禾”,下面是“夂”,像麦秆弯着腰给土地鞠躬;老秀才的女徒弟教他们画稻穗,说每粒稻谷里都藏着个春天。萧砚之把新做的棉鞋分给孩子们,鞋面上绣着双穗稻,是谢清辞用南境送来的彩线绣的,针脚里还沾着点棉絮,像撒了把雪。

“听说西边要开纺织坊了。”谢清辞坐在藤架下纳鞋底,线轴在膝头转得飞快,“用咱们的新麦磨的面做浆糊,南境的棉纱纺线,织出的布准保又软又牢。”萧砚之正给孩子们削木陀螺,木屑落在他的旧甲胄上,那甲胄早成了摆设,却总被孩子们当成玩具架,上面挂着糖画、布偶、还有片永远新鲜的葡萄叶。“让货郎的曾孙女去当师傅,”他把削好的陀螺递给最小的孩子,“她的手巧,教出来的徒弟准错不了。”

除夕夜的戏台前,第一次烧起了篝火。南境的甘蔗苗在火边发了芽,北境的麦种装在红布包里,被孩子们轮流抱在怀里取暖。老秀才的蒲扇早就换了新的,扇面上是幅《百子农耕图》,画里的孩子们有梳着北境发髻的,有扎着南境花绳的,都在田里笑着插秧。散兵端来的枣泥膏冒着热气,甜香里混着酒香,引得孩子们围着他转圈,像群追着蜜糖的小蜜蜂。

谢清辞靠在萧砚之肩头,看戏台上的演员唱新排的《藤下约》,演的是当年他们在山坳里栽葡萄藤的故事。演员的妆画得年轻,可谢清辞看着看着,倒想起萧砚之当年说“这藤比你黏人”时的模样,忍不住笑出了声。“笑什么?”萧砚之握紧她的手,掌心的老茧蹭着她的手背,像藤架的纹路在摩挲,“是不是觉得,咱们比戏里还强?”

“强多了。”谢清辞往他嘴里塞了块枣泥膏,甜味在舌尖化开时,她看见远处的粮仓顶积着雪,像盖了层厚厚的糖霜,试验田的方向传来犬吠,混着孩子们的笑闹,在雪夜里漫得很远。“戏里的藤架哪有咱们的结实,”她轻声说,“能扛住风,能挡住雪,还能结出那么多甜日子。”

风穿过藤架,带着雪的清冽和枣泥的甜香。箭楼的布袋又鼓了些,里面添了南境的甘蔗苗、西边的棉纱线、孩子们绣的布穗、还有片沾着酒渍的枣叶。布袋晃啊晃,里面的根脉早已顺着河水流过的地方蔓延,西至戈壁,东到海滨,把那些年种下的甜,酿成了能让更多人尝到的暖。

葡萄藤的枯枝上,新挂了个稻草人,穿着孩子们凑的新衣裳,手里举着串用麦秆编的稻穗。谢清辞看着萧砚之鬓角的白发,忽然想起刚栽藤时,他说这藤要长几十年才会老。如今藤架爬满了桥边,老藤缠着新藤,像他们的日子,旧时光里长出新希望,再也分不出哪段是开始,哪段是延续。

“明年,教孩子们种甘蔗吧。”谢清辞说。萧砚之往她嘴里塞了块枣泥膏,甜香漫开来时,他看见戏台灯光下,老秀才正带着孩子们唱新编的歌谣,调子跑了千里路,却比任何时候都让人安心。

“好啊,”萧砚之的声音混着甜香漫过来,“用北境的土,南境的苗,种出能甜透四季的糖。”

藤叶的影子在他们身上晃,像岁月轻轻盖下的新印章。这印章里,有桥边更茂密的葡萄藤,有枣树下更醇厚的酒,有孩子们更响亮的笑,有东西南北的种子,还有两个相守的人——他们早已成了这片土地的一部分,像老藤扎在土里,守着薪火,等着后来人,把这日子,一年一年,种得更绵长。

春分这天,试验田的双穗稻已长到齐腰深,新栽的南境甘蔗苗也抽出了翠绿的叶鞘,像插在田里的绿玉簪。小柱子的徒弟如今已是农学堂的先生,正带着学子们观察稻穗的分化,他的女儿——个梳着双丫髻的小姑娘,正蹲在甘蔗田边数叶片,手里攥着片祖父传下来的竹尺,尺上的刻度被磨得发亮,却比任何时候都清晰。

萧砚之坐在藤架下的石凳上,看着远处的孩子们追逐打闹,他们手里举着用新麦秸秆编的玩具,笑声撞在粮仓的墙上,弹回来时带着点脆生生的甜。谢清辞端来刚沏好的茶,茶里放了颗散兵新制的薄荷糖,清凉的甜混着茶香漫过舌尖,让人想起当年在山坳里喝的野菊花茶。“纺织坊的布织出来了,”她把茶杯往萧砚之面前推了推,“用南境的棉纱和北境的麦浆,做出来的被面软得像云朵。”

萧砚之接过茶杯,指尖触到杯壁的温热,目光落在藤架上新结的葡萄上——今年的葡萄结得格外密,青绿色的小果粒挤在一处,像攒了满架的星星。“货郎的曾孙女成了大师傅了,”他笑着说,“上次去城里,看见她教徒弟纺纱,手法比她祖父还利落。”谢清辞正用布擦着石桌上的泥痕,那是去年熬糖时溅上的,如今早成了石桌的一部分:“手艺这东西,就像这藤架,总得有人接着往上爬。”

散兵的药铺又扩了门面,新添的后院种满了南境带来的草药,紫苏长得比巴掌还大,薄荷的香气飘出半条街。他的徒弟如今已是能坐堂的郎中,正给个北境来的老汉诊脉,说话间带着点南腔北调的口音,倒让老汉觉得格外亲切。药铺的柜台后,那只当年的铜杵还在石臼里捣药,咚咚的声响里,混着隔壁纺织坊传来的机杼声,像支永不停歇的生活小调。

“新熬的甘蔗糖成了。”散兵的女徒弟端着只青瓷盘走出来,盘子里摆着切成菱形的糖块,糖衣透亮,映着窗台上的阳光,像块块小琥珀。谢清辞拿起一块放进嘴里,清甜立刻在舌尖炸开,比去年的蔗糖更多了点清爽——这甜味里,藏着南境的水土,北境的阳光,还有孩子们守在熬糖锅边时,眼里闪着的期待。

初夏的葡萄藤下,糖画铺的生意格外好。货郎的曾孙女新创了“五谷丰登”的样式,用糖画出稻、麦、黍、稷、菽,每粒粮食都沾着点芝麻碎,像撒了把金粉。最小的孩子踮着脚要糖画,被小柱子的徒弟一把举起来,孩子手里的《农事歌谣》掉在地上,被风吹得哗哗响,书页上的字迹早已被翻得卷了边,却每个字都透着温度。

“农学堂要编《南北农书》了。”老秀才的女徒弟如今已是学堂的教书先生,正拿着书稿给谢清辞看,稿纸上画满了她手绘的农具图,“请萧先生写前言,说您的字里有田埂的踏实。”萧砚之刚从试验田回来,裤脚还沾着泥,闻言摆摆手:“让孩子们写吧,他们的字里,才有往后的日子。”他的指尖划过书稿上的稻穗图,忽然想起当年在山坳里,谢清辞说“日子会好的”,原来真的不是空话。

收早稻的时候,南境农学堂派来了送书的队伍,领头的是个年轻学子,说是老秀才当年教过的学生。他带来了新刻的《南北农书》,封面是用双穗稻和麦穗编织的图案,扉页上印着“薪火相传”四个大字,是孩子们集体写的,笔画稚嫩却透着坚定。“学堂的试验田丰收了,”学子激动地说,“用的就是萧先生送的稻种,穗子比北境的还饱满!”

萧砚之拉着学子去看粮仓,新收的双穗稻和北境麦堆成了两座小山,金黄的谷粒和饱满的麦粒从仓缝里漏出来,在地上拼出片黄绿相间的图案。“明年把你们的新稻种送些来,”萧砚之拍着他的肩,“让南境的新穗和北境的陈种,在这儿认认亲。”学子笑得眼睛都眯成了缝,连连点头:“一定!还要带学堂的孩子们来,亲眼看看葡萄藤下的日子。”

药铺后院的枣树下,酒坛排了整整一圈,最老的那坛上刻着“元年”,是当年埋下的第一坛“稻穗酒”。散兵的徒弟正领着孩子们开封新酒,泥封裂开时,醇厚的酒香漫过藤架,引得蜜蜂嗡嗡飞来,竟把酒香当成了花蜜。“这酒得窖藏十年才够味,”散兵蹲在旁边,看着孩子们捧着酒碗小口品尝,眼里的笑意比酒还浓,“就像咱们的日子,越陈越甜。”

“当年在药铺里,哪敢想有今天。”散兵的女徒弟忽然说,手里还攥着块刚切好的糖。谢清辞看着她,想起当年那个在城门口下跪的散兵,如今他的徒弟、徒孙,早已把“济世田庐”的匾额,变成了实实在在的温暖。“你看这枣树,”谢清辞指着枝头的新绿,“当年不过是颗被人丢弃的枣核,现在不也枝繁叶茂了?”

入秋时,城里的纺织坊开了分店,门面上挂着用新布做的幌子,上面绣着“南北织”三个字,是谢清辞用南境彩线绣的,针脚里还藏着片葡萄叶。货郎的曾孙女站在店前,给围观的人展示新织的花布,上面印着双穗稻和甘蔗叶的图案,引得孩子们伸手去摸,说要沾沾“能长出好日子的布气”。

“西边的商队带来了新作物。”萧砚之从城里回来,手里捧着包种子,“说是叫‘番薯’,埋在土里就能长,能当粮也能当菜。”谢清辞接过种子,圆滚滚的像块小红薯,外皮上还沾着西边的沙土:“让小柱子留块空地试种,明年教孩子们怎么育苗。”藤架上的葡萄已经成熟,紫莹莹的挂在枝头,被秋风一吹,落了颗在萧砚之的发间,像给白发别了颗紫宝石。

冬天的藤架下,学认字的孩子们开始学写“番薯”,小柱子的女儿教他们:“‘番’是西边来的意思,‘薯’是土里长的宝贝。”孩子们的石板上,“田”“稻”“麦”“蔗”“薯”排了满满一行,像串挂在时光里的种子。

嗯对[摸头][摸头][摸头][摸头][摸头][摸头]加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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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 1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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