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院里的灯总是反反复复坏，修好没多久就不亮了，哪怕换了灯泡也总是闪个不停。
维修工师傅说是线路问题，要修改整个孤儿院的线路可是个大工程，花费不少，建议将就用用。
这倒不是难事，让院长更加犯难的是前段时间好友雨夜送来的两个小孩。
一个九岁，一个六岁。
长的倒是乖巧顺眼，但一直跟其他孩子融不进去，每天不是被别人欺负就是欺负别人，一叫过来问话，两个都不吱声，当个小哑巴。
两人一直黏在一起，一刻也不分开，吃饭睡觉都挤在一起，如果你试图将它们分开，大一点的孩子就会愤怒的瞪着你，小一点的那个更是会留了心眼找机会报复你。
有时候他们会躲起来，护工修女们找上一天也不冒头，像是在暗中观察大人们的愤怒与丑态，然后第二天又乖乖出现在食堂。
但大点的那个终归比较听话，有时候院长没有办法就单独找他，跟他说，小一点的才会听。
可小孩眼里看见的跟大人不一样，他们只知道新来的两个是刺头，不听他们话，不跟他们玩，与他们是对立的。
于是一场场捉弄争相上演。
六岁的洛卡个子矮些，身体也瘦弱，缩在食堂一角吃饭，大一点的伊利亚还在打饭，跟前就站了几个穿着花裙子的小女孩。
大家都是孤儿，院里的教养始终都是皮毛，教育的隐蔽性和长期性可能会在长大之后体现，但是现在不会。
“为什么叫你不答应，哑巴都知道点头。”
她们就是趁着几天人多，伊利亚被挤在后面排队打饭，不跟这个小矮子在一起，才找上他。
小洛卡也不抬头，自顾自的吃饭，饭勺到嘴边，被一个巴掌打掉，他顿了顿，想起伊利亚跟他说的话，又捡起勺子继续吃。
不回应的方式只会惹的他人生气，几人你一句我一句的骂，甚至不解气的掀翻洛卡的餐盘，然后盛气凌人的走开。
伊利亚一回来就看撒了满地的食物，连忙把自己的放到洛卡前面“我去拿扫把，被她们看见又要说你了，乖乖吃饭。”
他们总是让护工们头疼，该罚的一个都没少。
洛卡听了话，张开嘴抿干净自己的饭勺，继续吃伊利亚盘子里的饭，余光时不时瞟向刚刚那几个女生离开的方向。
看出了他心思，伊利亚揉揉他枯燥的短发，坐下来跟他一起吃。
“吃完我们去看漫画。”然后凑近洛卡的耳边，轻轻说“你昨天腿疼，今天不可以乱来。”语气很温柔，但又是在警告。
洛卡包住大口饭，不情愿的撅起嘴巴。
又大又黑的眼珠子一个劲的转，最后被伊利亚拍了拍头才安分。
饭后两人去厕所，洛卡在外面等他，蹲在墙角望着天花板的灯发呆，那灯就一闪一闪的，跟着他眨眼一样。
砰砰几声吓得他回了神，一起身就看见伊利亚浑身湿漉漉的站在几个男生堆里。
为首的那个从他俩一来就欺负他们，洛卡在他手里挨了不少打。
他们个个长的个高体强，院里大部分人都怕他们。
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词汇，嘲讽的问伊利亚是不是同性l，然后一群人哈哈大笑。
“你们一直呆在一块，像狗皮膏药一样黏糊，就是同性l，又脏又恶心。”
洛卡听不懂同性l是什么，但脏和恶心他知道，他卯足了劲儿拿头撞进去，撞的那人朝前倒去，摔在地上。
对方愤怒的叫唤别人抓住洛卡，伊利亚立马跟他扭打成一团，他身体素质出奇的好，就算年龄小但也占上风。
就在这时，本就接触不良的灯泡突然炸了，碎片划得几人脸颊血淋淋的，男厕陷入黑暗，几个人都吓得没声了。
砰的一声，男厕的门被关上，怎么用力都打不开。
洛卡摸索到伊利亚身边，颤抖的抓着他的手，在黑夜里他俩什么都能看见，那几个男生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害怕的腿打颤。
洛卡被吵的头痛，眼睛死死盯着那个骂伊利亚的男生，他头顶的灯泡底座摇摇欲坠，也就十几秒的时间，重重的砸向男生的头顶。
整个厕所响起男生痛苦的惨叫。
伊利亚见状捂住了洛卡的眼睛，“洛卡乖，洛卡乖。别看了。”听着像是在安慰，实际他心里清楚，洛卡又用了那可怕的力量。
后面是值班修女带人来开的门，黑着一张脸将他们叫到办公室，受伤的几个先处理伤口，被砸头的男生有点严重，叫了救护车送医院。
她是新来的副院长，十分严厉，平日里不怒自威。
压根不听任何人的解释，只说惹了事都得罚，十几次戒尺打在手上，疼的人直流眼泪。
“每个人都关小黑屋，今晚不许吃饭。”或许是院长心软，这位新来的副院长就格外的心硬，不到两天惩罚了很多小孩。
不许女生留长发，一个个亲自剪短，男生不可以小团体，不可以说脏话不可以打人，不听话的都打手板，罚小黑屋紧闭，不给饭吃。雷霆手段让所有小孩都开始怕她。
但洛卡最害怕的是与伊利亚分开，他哭着求副院长跟伊利亚关在一起，拽着伊利亚的衣角死活不撒手，也没得来副院长半点情面。
直接狠狠将瘦弱的洛卡一把扯开，抓着枯燥的短发，亲自拖着小洛卡去另一个小黑屋。
任凭小洛卡怎么哭喊挣扎，始终在体力上悬殊太大，用力的摔上铁门，上好锁，再象征性的锤几下门恐吓。
或许是受了刺激，洛卡的情绪很不稳定，一直在小黑屋哭喊吵闹，这更让副院长脸黑，一直关了好几天，每天就一顿饭，伊利亚想来看看都被无情的赶走。
她有的是手段整治这些目中无人的小孩，她被修道院劝退，正是没地方撒气的时候，刚好被人介绍到这孤儿院里来。
伊利亚每天都来求副院长让他见见洛卡，副院长却劝说让他好好学习乖乖听护工的话，然后不理他低头忙手里的事情。
就在伊利亚按耐不住想趁着夜晚所有人入睡的时去找洛卡，卧室的门被人打开，副院长背着光站在门口，两个护工进来拉起伊利亚就开始换衣服。
“你们要干什么。”
副院长走进，一手挑起伊利亚的下巴，左右细看。“啧啧啧，还真是长的顺眼。”
今晚来了一对富家夫妇，想收养一个懂事的孩子，一堆照片里就相中了伊利亚，气质稳重，相貌出挑，眉眼也柔和。
伊利亚被带去院长办公室，陌生男女一见到他很是惊喜。
“个子挺高，几岁了？”
“9岁了，他身体条件好，平日里也照顾别的小孩，看看合眼缘吗？”副院长牵着伊利亚的手，拉进了给夫妇二人瞧。
口中照顾别的小孩就是指的洛卡，她当然不能说是伊利亚弟弟，有个拖油瓶还叫这对夫妇怎么安心收养。
女人满眼温柔，拉过伊利亚的手，在手心捂着，又揉揉他的头发，有些枯燥，发现伊利亚耳边有颗痣，还欣喜的跟自己老公说真有缘。
“我们看过好几家，就这小孩最和我眼缘，我耳边也有颗痣，你看。”女人撩起自己的大波浪头发，露出耳边的痣给伊利亚看，然后心疼的拉着对方不撒手。
“亲爱的，我们带孩子去吃点东西吧。”
看两人心意想要，副院长也不管小伊利亚想法，赶紧拿过合同。“说实话这小孩抢手，之前来过两家人也想要他，你们这么远过来也不容易，还是赶紧带孩子走为好，他很懂事，也喜欢你们。”没人注意到地方，副院长揉捏着伊利亚的脖颈。
“真的吗，他也喜欢我们吗？我们这么带走要不再问问孩子意见？”
一直没说话的院长想要开口，又被副院长抢先。
“来之前我就问过了，这孩子没了父母，挺想被人爱的，我一问他他就说想，愿意跟你们走。”怕夫妇不信，还转身背对着夫妇朝伊利亚笑道“你喜不喜欢他们呢？”
然后瞪着伊利亚，极其小声的威胁“好好说话，不然你弟弟别想好过。”
伊利亚眼底闪过惊恐，无助的对上夫妇二人期待的眼睛。
“喜……喜欢……”
又问“那跟他们回家好不好？”副院长脸上挂着笑，手用力掐着小孩的后腰。
然后伊利亚颤巍巍的答“好……”
夫妇两人很是高兴，跟院长商谈收养合同，副院长则亲自带着伊利亚回去收拾东西。
“我可以见见我弟弟吗？”
副院长原本带着喜悦的脸瞬间一黑，细长的眼尾眯起一抹狠毒。“你又在打什么注意？警告你别坏事，不然你弟弟留下了，我不会给他好果子吃！”
要知道孤儿院每一个孩子被收养，他们就可以向政府领一份丰厚的资助金。
伊利亚只好求着她“我就想见见他，见一面就好，求求你了，我会乖乖跟他们走的，我也不会乱说话，求求你让我见见他。”
副院长催促他赶紧收拾东西，琢磨半响又怕伊利亚反悔在那对夫妇面前乱说话，便又亲自带人去孤儿院西边的小黑屋。
洛卡已经饿得发昏，他等着这两天乖乖听话被放出去，他太想伊利亚了，没有伊利亚的地方，他一刻都睡不着。
结果铁门被打开的瞬间，他等来了那个恶毒女人嘴里的坏消息。
他发涩的眼睛不停的流泪“不要不要不要，我不要你离开我……哥哥，别离开我……”小洛卡嗓子都哑了，跪在地上跟伊利亚抱成一团。
“哥哥你别不要我，我以后会听话的。”然后又可怜的看向副院长“我求求你了，我以后会乖乖听话，求求你别让我哥哥离开……”
副院长翻了个白眼 并不理会他。
“洛卡，对不起……”伊利亚也红了眼，心疼的安抚洛卡，如果他不走，洛卡就会被一直关着，直到饿死，或者会被棍棒伺候，然后扔去人贩子等人手里，不管死活。
“洛卡，要好好吃饭，要听院长和副院长的话。”他趴在洛卡耳边，悄悄说“好好活下去，我会来找你的，相信我，我一定找你！”
可洛卡始终太小，想法很难在一时之间改变，死死抓着伊利亚的手不松开，任凭副院长大骂都不松手，无奈之下，被副院长狠狠在肚子上踹了一脚，疼的蜷缩在地。
“你干什么！”伊利亚使劲推开她想去扶洛卡，又被抓住头发狠狠一扯。
“别给我惹事，你们这群小鬼头！”
毫不留情的再次关上铁门，扯着伊利亚离开。
一直到富人的车驶出孤儿院，消失在黑夜里。
两颗悬着的心才放下。
忍无可忍的院长质问副院长“你怎么能这么对他们，他们只是孩子！”
副院长轻笑“孩子是魔鬼，你收养这么多难道不知道吗？昨天送去医院的那个男生，一直欺压别人，你怎么没好好管住？”
“别为你的软弱找借口，你刚刚怎么不拦住？哼，资助金你我二人能拿不少，你如果不帮我，就拿钱装瞎子。”
院长悲愤的看着副院长，这个有着美貌却狠毒的修女，穿着修女服笔直的站在那里。
哑着嗓子说不出话，半响才软声说出一句“把那孩子放了吧……”
副院长爽快的答应，这是院长权利上的妥协，她当然可以给点面子，脸上尽是得意，以后这孤儿院，就是她说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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