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祁楚不见她,那她就想办法逼他出来。
第二日,陆晚吟特意打扮了一番,然后戴上帷帽,与玉秋大摇大摆地走出陆府。
“小姐,咱们这是去哪儿?”玉秋小声问。
“去玩儿——”陆晚吟唇角微扬,眼底闪过一丝狡黠,“哪儿热闹,哪儿人多,咱们就去哪儿。”
不多时,二人便到了长安城中最大的绸缎庄——云中阁。掌柜的一见陆晚吟通身气派,立刻堆着笑迎上来,“姑娘来得正好!咱们铺子新到了一批上好的料子和时兴款式,正适合您这样的贵人!”
宫中选秀在即,各家铺子都铆足了劲推出新衣,云中阁自然也不例外。陆晚吟目光漫不经心地扫过墙上挂着的各式华服,淡淡道:“把你们这一季的册子拿来我瞧瞧。”
掌柜的眼睛一亮,这小册子只给贵客看,上面绘着当季最精致的衣裙花样,看中了哪件便可直接定制。这姑娘一开口就要册子,显然是行家!
“姑娘真是识货!”掌柜的殷勤地将她引入内室,奉上茶点,又小心翼翼地递上锦缎封面的册子,“这册子一般客人可不知道,您定是我们云中阁的常客吧?”
陆晚吟笑而不语,慢条斯理地翻看着册子,指尖偶尔在某页停顿,似在思索。约莫半盏茶的功夫,玉秋匆匆进来,附耳低语几句。
她眸光微动,合上册子,冲掌柜的嫣然一笑:“这册子上的衣裳,我全要了。”
“全,全要了?”掌柜手腕一颤,喉结滚动着又确认一遍:“姑娘莫不是说笑?这册子上可有五十多套新裁的衣裙......”
云中阁开业二十载,便是年年最阔绰的敬远侯府千金,也不过一次买下三十余套。眼前这戴着素纱帷帽的姑娘,竟要包揽整季新品?
“怎么,怕我们小姐付不起银钱?”玉秋适时补了一句,“你可知监察司的司隶大人是我们小姐的哥哥,还能短了你的银子不成?”
掌柜瞳孔骤缩,旋即堆出十二分笑意。虽说陆沉这活阎王的凶名在外,但在商贾眼里,肯掷千金的都是活财神。至于陆司隶何时多了个妹妹——这长安城里还没人敢拿监察司的名头作幌子。
“姑娘恕罪,是老朽眼拙。”他躬身递上软尺,"不知小姐芳名如何称呼?老朽亲自为您量体。”
帷帽下传来轻灵的嗓音:“陆乔。”
正说着,外间突然传来环佩叮当声,几位穿着漂亮衣裙的少女掀帘而入。
“呀!今年云中阁的新衣当真别致!”
“难怪都说他们家一衣难求,幸好咱们今日来得早。”
......
为首的苏寒衣目光落在一件烟霞粉留仙裙上,指着它说:“小二,把那件取来给我瞧瞧。”
“这......苏姑娘,实在对不住,这件方才已经订出去了。”
苏寒衣唇边的笑意微微一滞,“那这件绛紫色的呢?”
“也被订走了......”
“怎么可能?”她声音陡然拔高了几分,引得周围几位小姐都侧目望来,“今日不是刚上新吗?这些衣裳连挂样都还在呢!”
小二搓着手陪笑道:“不瞒您说,就在刚才,有位姑娘包下了本季所有的新衣。”
苏寒衣攥紧了帕子,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今日出府前,父亲特意将她唤到书房,塞给她厚厚一叠银票,嘱咐她定要置办最时兴的衣裳首饰,好在选秀时艳压群芳。
她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翻涌的怒意,勉强扯出个得体的笑容,“既然那位姑娘还在阁中,可否替我传个话?我实在中意那件粉霞锦,价钱好商量。”
“那我去帮您问问。”
见小二转身离去,站在后面的庶女苏妙不安地绞着帕子,低声道:“寒衣,要不算了吧?城南还有几家不错的成衣铺......”
“不行。”苏寒衣斩钉截铁地打断她,眼中闪过一丝执拗,“我今日偏要在这里买。”
云中阁的衣裳向来引领长安城风尚,每件都是独一无二的精品。更重要的是,在这里置办选秀的衣裙,才能确保不会与其他秀女撞衫——这可是关乎她能否在选秀中脱颖而出的关键。
小二很快折返,脸上堆着歉意的笑容:“对不住苏姑娘,那位陆小姐说......一件都不让。”
又是姓陆的。苏寒衣眸色一沉。先前那个碍眼的陆晚吟好不容易除掉了,如今又冒出个不知死活的,专跟她过不去。
她正欲发作,内室的珠帘忽地一响。
一道绯色身影款款而出。少女戴着轻纱帷帽,影影绰绰间只见得一个精致的下巴。她的声音清脆地传来:“掌柜,您做好后直接送到陆府便是。”
这身影......是昨日聚仙阁那个背影酷似陆晚吟的少女。
声音也和那贱人有些像。
她瞳孔微缩,一个箭步上前拦住去路:“就是你包下了所有衣裙?”
帷帽少女静立不语,身侧的侍女立即挡在前面,蹙眉道:“这位小姐有何贵干?”
苏寒衣冷笑。连这遇事就让下人出头的做派,都与陆晚吟如出一辙。
她死死盯着那层轻纱,仿佛要用目光将其灼穿:“你究竟是谁?”
玉秋不满道:“你是谁家的小姐,怎么这般没有教养?”
“住口!”苏寒衣的贴身侍女绿芜昂首道: “我们姑娘可是陈珺苏氏的大小姐,将来是要进宫当娘娘的,识相的就把这件留仙裙留下来。”
玉秋嗤笑一声,“没听过,什么小门小户,也配在这里大呼小叫?”
“你!”绿芜气得满脸通红。
帷帽少女这时才轻轻开口:“走吧,何必与疯犬纠缠。”
两人正要离开,苏寒衣突然伸手,一把扯下了少女的帷帽——一张艳丽夺目的脸乍然露于众人眼前,如玉般白皙光滑的面庞,乌发似云垂落在纤细的双肩上,眉如柳,眸似水,天光从旁边的雕花窗棂漫过来,斑驳的光影将少女精致的五官渡上一层朦胧的光晕,叫她美的不似活人。
铺子里霎时鸦雀无声。
苏寒衣手里的帷帽“啪”地掉在地上,脸色煞白如纸,指尖不受控制地颤抖着指向对方:“你你你......你......”
“我什么?”少女向前一步,苏寒衣便哆嗦着后退一步。
“姑娘认识我?”少女轻柔握住她颤抖的手指,声音温柔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虽说我初到长安,但家父家母教导过,以手指人可是极失礼数的。”
“陆晚吟!你不是已经死了吗?!”苏寒衣的声音尖锐得几乎破音。
少女微微偏头,露出一丝困惑的神色,“陆晚吟?这个名字我倒是听过。确实有人说我与她容貌相似。”
“装神弄鬼!你就是陆晚吟!”苏寒衣歇斯底里地喊道:“你就算化成灰我也认得!”
“姑娘当真认错人了。”少女不疾不徐地收回手,从袖中取出一方绣着栀子花的丝帕,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方才触碰过苏寒衣的指尖。
“还装?整个长安城谁不认识你这张脸!”苏寒衣转向掌柜,声音里带着几分癫狂,“掌柜的,你来说,她是不是陆晚吟?”
掌柜的目光在少女脸上快速掠过,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他搓着手赔笑道:“苏姑娘说笑了,这世上相貌相似之人也是有的。这位......这位可是陆司隶大人的亲妹妹......”
“相似?这分明就是同一个人!”苏寒衣猛地拍向柜台,震得茶盏叮当作响,“一个逃犯,躲过了沉船之祸,如今竟敢大摇大摆地回来,还敢冒充陆司隶的妹妹!走,跟我去见官!”
她伸手就要去拽少女的衣袖,却被少女身后的侍女一把拦住。那侍女力道大得惊人,苏寒衣只觉得手腕一阵剧痛。
“放肆!”玉秋厉声喝道:“我家小姐乃陆府千金,岂容你这般无礼!”
少女抬手示意侍女退下,她缓步走到苏寒衣面前,忽然展颜一笑。那笑容明媚如三月春光,却让苏寒衣如坠冰窟。
“我兄长脾性不好,姑娘这般对我大吼大叫,可是会被我哥哥拔了舌头砍了手脚做成人彘的。”
“还在这里虚张声势。”苏寒衣盯着这张厌恶至极的脸,眼中怒火翻涌,猛地抬手扇去,少女偏头一让,反手扣住她的手腕。
“啪!”
一记清脆的耳光落下,苏寒衣的脸被扇得偏向一侧,耳中嗡嗡作响。她捂着脸,不可置信地抬头:“你 、你敢打我 ?”
“啪!”
又是一巴掌,这次力道更重,苏寒衣脸颊火辣辣的疼。
陆晚吟慢条斯理地揉了揉手腕,脸上笑意不减,“手都打疼了,下回记住别再把脸凑过来。”
“你——”苏寒衣张口欲骂,却被那冷得渗人的眼神逼得哑了声,她狼狈地别开脸,突然朝角落厉喝:“苏妙!你是死了不成?还不快滚去监察司报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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