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塑时间。”
……
小女孩看着我,我震惊的表情像是撕开了她最后一层幻想。她的眼神一下子黯淡下来,像是某种光在她瞳孔深处熄灭了。
那种失望不是哭喊,而是一种沉默的收缩,就像天上的云慢慢往中心坍缩成雨。
但她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微微睁大了眼睛。
“小妈妈,你认识的字多吗?”
她看向我桌上那堆课本,我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懵懵地点了点头。
她伸出手牵起我。她的手很小,软软的,像是刚从温水里捞出来那样轻轻地包住我。
“你跟我来。”
我被她拽着走到走廊尽头的一个房间门口。门上装着一个低矮的识别装置,像是专门为她设计的。
她抬起手指按了上去,又把脸凑了过去,门在一声轻响中打开了。
我怔住了。这孩子为什么能打开门?而且……这高度、这个反应速度,像是量身定做的系统。
我跟着她走进去。这个房间几乎和我那个一模一样,只是没有那扇巨大的镜子。房间里到处是孩子的东西,贴纸、画笔、拼图、毛绒玩具,所有这些堆叠在一起,构成了一种奇怪的温柔。
她住在这里,似乎很久了。
“小妈妈,你可以等下把这些念给我听吗?”她从枕头下掏出一张皱巴巴的字条。
“我就什么都告诉你。”她接得飞快,像生怕我反悔。
我点了点头,像是突然失去了语言的能力。
她递给我那张纸,上面歪歪扭扭的字体像是被时间冻住的思绪,圆滚滚的,有点可爱,也有点难懂。
我正准备看字的时候,她却突然掏出什么,一口吞了下去。
“念给我。”她的声音一下子就变得不对劲了。
她脸上浮出不舒服的表情,像是有什么东西正从她身体里开始叫嚣着崩坏。
我惊慌地看向那张纸,迅速念出声来:
“我穿越回了我第一次过敏醒来,要再让爸爸抱一次我,我会记住穿越前听到的话和我心里想的……”
那些字就像一道闪电劈开了我的大脑。
我抬起头,惊愕写在脸上。
我没念完。
那一刻,回忆像失控的潮水,从我的脑海深处蜂拥而出,冲得我眼前一片发白。
每一次醒来,那些重复出现在我梦里的句子——
【我爱你,在零点的同鹊桥等你。我吃羊肉。】
那些我以为只是梦境残影的声音,此刻像铁钉一样钉在现实里。
她……和这一切,有某种说不清的联系。
如果她能穿越回去。
那我呢?我是不是——那个无法带走任何记忆的人?
我是不是,早就……遗忘了什么?
我猛地掏出手机,手指颤抖着,想要把这些全都记下来。必须记下来,哪怕一点,只要能留下印记,证明这一切不只是我的幻觉。
可还没来得及点开备忘录,我余光一闪,看见小女孩忽然瘫倒在地。
“喂——!”我大喊着冲过去。
她的身体像是瞬间被抽空了,躺在地板上,呼吸变得破碎,像是风箱被掐住了中心。
她的脸色开始变白,像积雪下的纸。
她的脖子、手臂,甚至眼角,浮现出大片红疹,像是破碎的水墨画。
她连说话都困难,声音堵在喉咙里,嘴唇白得像雪。
我慌乱地看向她的病床标签——手指一滑,差点没抓住栏杆。
过敏史:芝麻。
我低头。
地板上,零零散散的都是——芝麻。
我慌了,顾不得暴露自己的身份,一把把她抱到床上,刚要按下护士铃。
就在这时,她忽然用尽最后的力气,紧紧抓住我的手,像抓住一个摇摇欲坠的世界。
她哭了,哭的让人心碎,哭得撕心裂肺,像整个世界都塌了。
“为什么我不可以……为什么我不能穿越啊……”
我手中的纸条,仿佛是命运拿着一张镂空的剧本,精准无误地安排了她的失败。
她哭得好伤心,声音尖细又破碎,像冬天裂开的冰面,“书……都是骗人的……都是骗人的……”
她的眼泪一滴一滴落在我手背上,滚烫得像火烧一样。她崩溃地摇头,眼神发疯一样地寻找答案:
“为什么我不可以啊……”
我抱着她,像抱着一个塌缩的星球。她的话越来越模糊,喉咙已经因为过敏肿起来到无法完整发音,可她还是在努力,一点点往外挤那些快要消失的音节,像是拼尽全力抓住她仅剩的一点希望。
我甚至开始怀疑,这一刻到底是现实,还是另一个梦境的镜头。
她信仰坍塌的声音,像玻璃从天空落下,碎了一地。
我猛地回归现实,喉咙收紧的过敏是会死人的。
我不敢耽搁,把她抱到床上,盖好被子,然后把她的床单从铁床边抽出来,让它垂到地面。我冲她做了个“嘘”的手势,然后迅速走到门边,按响门铃。
我回头,弯腰掀起垂下的床单,钻进床底,躲在那片阴影里。
几双脚步慌忙跑进来,护士推门。
“哎哟喂我的小祖宗诶,你怎么又……”
接着是一连串推车、打针的声音,一气呵成。
床因为她的哭声而轻轻颤抖,透过冰凉的地板,我都能感受到她身体里涌出来的绝望。
我忽然想起什么,赶紧掏出手机调成静音。刚调好,手机就亮了一下——
姜纳西发来消息。“怎么样了”
看到她的名字,我正准备回复,却忍不住笑了笑,自嘲地想:如果姜纳西知道这楼里有个孩子,是她爸爸的孩子……她八成能顺着医院墙面,生生爬上来把这孩子掐死吧。。。
那画面可不难想象。
我无奈地笑着回了句消息:“图画好了”。她秒回:“明天练习册和答案会在你桌上。”
我简直无语。她这话,是不是打好等着我回复啊?
“爸爸会来吗?”
床上传来她轻轻的声音,像是梦里人说话,轻得几乎要被风吹散,语气里近乎哀求。
“什么爸爸?”护士问。
“她以为姜院长是她爸爸,她妈在医院生下她就跑了。”另一个护士的声音随之响起,语气淡淡的。
“姜院长收留她住在这楼里。吃饭还会自己跑到 4 楼,可可爱了。”又一个声音加入进来。
我躲在床底下,听着这些对话,脑子里“嗡”地一声,像是整整一块记忆被猛地敲碎。
我从不在走廊逗留,因为我的病房门一旦出去就进不去。而她……一直都在这层楼。只是我从来没见过她。
所以——她一直都在这里。
我听见护士低低地叹息:“可怜的孩子,一直只能幻想院长夫妇是她爸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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