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之后的时间仿佛被按上了加速键，混乱之中一切又回到了最初的样子。
除开杨桨能明显感受到骆枕木像是在有意无意避开自己。
那晚双手交叠的瞬间，好像把骆枕木吓到了。
不得不说，高中生的直觉其实挺准的，骆枕木确实在躲着杨桨。
他觉得杨桨看自己的眼神是不是太缱绻了？反正王兴也不会这样看他。
第一次带小孩的他不知道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只好天天躲在车行等杨桨自己调整。
这一躲就不知道又是多久。
一直到他把欠许标的十万块凑齐了之后，他才惊觉竟然已经十一月中旬了。
难怪最近出门穿一件薄外套已经有些冷了。
他把十万块给许标转过去的时候还看了看时间。
距离他借钱也就过去了两个来月这样。
骆枕木还有些震惊，原来他们车行的业绩可以这么好。
看来还是平时摸鱼太多了。
骆老板正痛定思痛准备好好管管天天摸鱼的彩毛们，就听到了自己的电话铃声响了。
是许标。
骆枕木虽然不是很想接，但对面怎么说都是他“债主”，犹豫片刻后，骆枕木还是接起了电话：“许老师，怎么了？”
“你这么快就把钱凑齐了？”
“最近业绩比较好嘛。”
说完这句话，两人同时沉默了。
骆枕木从裤兜里掏出一支烟，咬在嘴里没有点燃。
良久后，许标关心似的问了句：“最近很忙吗？”
骆枕木笑了笑，“是有点。”
“难怪上次杨桨家长会没见你来。”
许标说完这句，反倒是让骆枕木愣了愣，“......什么家长会？”
“期中的家长会，杨桨给我说你没空，所以没来的。”许标言简意赅地解释。
骆枕木嘴角抽了抽，其实他根本就不知道有什么期中家长会。
杨桨也没和他提过。
就算平时他们没时间碰面，但周末他总是在家的，甚至还会给杨桨做饭吃。
但杨桨一次都没提过这家长会。
骆枕木也没拆杨桨的台，顺着那话说下去：“哦，确实，那段时间太忙了。”
“那你什么时候有空？”
“怎么了？”
“想和你约个饭。”许标说完，骆枕木沉默了。
好久之后，他才缓缓开口，“不了吧，最近真的挺忙的，车行好多事儿呢。”
骆枕木确实不想去和许标吃饭。
光是想想他们两个又坐在一个饭桌上就觉得很窒息。
但许标才借了自己十万块，骆枕木又不好一点面子都不给人家，只好找个理由拒绝他。
许标像是早就猜到了他会拒绝，转而说：“就算你不想和我吃这个饭，为了杨桨你也来一来吧。”
他接着说：“上回期中家长会主要是聊他们期中考成绩的，身为家长还是多关心关心自家孩子吧。”
“杨桨平时比较省心，我今晚回去会和他好好聊聊......吃饭，就不用了吧。”骆枕木继续拒绝。
他烦躁地看了看外面已经阴沉下来的天气，瞟了眼时间，原来已经到了晚饭的时间了。
“但你上回明明说过，有时间的话，会请我吃饭的。”许标说的是骆枕木借钱时说的客套话。
骆枕木自己都快忘了，没想到他还一直记得。
这下，骆枕木真没理由拒绝了。
-
骆枕木提前下班，走之前还专门叮嘱了彩毛们不要摸鱼。
开着王兴也的奥拓到餐厅的时候，许标已经在等着他了。
不上晚自习的高中老师，下班就是早，骆枕木想。
他坐过去的时候，许标这才抬了抬眼，“来了啊？”
“许老师晚上好。”骆枕木放下外套，客套地说了句。
许标皱了皱眉，一边把筷子递给他，一边说：“你别叫我许老师，怪别扭的，就叫我许标吧。”
骆枕木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点了点头，“......行。”
菜早就已经点好了，骆枕木扫了一眼，没看到什么自己不爱吃的。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许标还能记得自己当年的喜好。
“杨桨给你说过他期中的成绩吗？”许标难得没绕弯子，直截了当地问。
骆枕木摇摇头，“他学习上的事儿，我一般不怎么操心。”
他倒是想关心，但他和杨桨之间那尴尬的氛围，就已经掐断他当一个普通家长的路了。
许标像是猜到了他会这样说，了然一笑，“我就说，但凡你上心点，他物理也不至于不及格。”
这下轮到骆枕木皱眉了，“还没及格？”
他之前猜到了杨桨期中成绩应该就一般，毕竟才从乡下转学过来，跟进度就要花很多时间。加上杨桨也不是那种绝顶聪明的天才，前期考得不理想很正常。
但现在已经期中了，物理还没及格？
这还是杨桨每天认真学习之后的成绩？
杨桨最近这段时间怎么学习的，骆枕木都看在眼里，周末的时候都雷打不动六点多就起床写卷子了，平时甚至会写到凌晨。
这样的学习强度物理还没及格？那到底是有多笨啊？
但骆枕木马上又驳倒了自己的想法，他辅导过杨桨做作业，他绝对不是笨的那类人。
许标看见骆枕木的反应，“嗯”了一声，“这次的物理题创新题比较多，他丢分比较严重......”
“那也不至于不及格吧？”骆枕木下意识脱口而出。
“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作为他班主任，我知道他最近学习状态其实很好，他这次期中考试进步也很大，至于物理这科到底出什么问题了，我想，还是和他单独聊聊才可以。”
骆枕木迟疑片刻，然后点点头，“我会和他好好聊聊的。”
“不过也不要给孩子太大压力，他期中其实已经进步很多了。”许标斟酌片刻，又补了句。
“能上一本吗？”骆枕木想了想，还是问了句。
问出口自己都乐了半天。他以前一直以为自己不是那种中式家长，要求孩子必须要考多少分，上什么学校。
但真当自己养孩子了，最关心的，反而只剩这些了。
“应该问题不大，但是我觉得，还剩这么长时间，其实可以把目标定高一点。”许标有些诧异地愣了愣，然后分析到，“甚至可以冲刺一下重本。”
骆枕木沉默，没接话，许标自顾自地说：“你可以给他辅导一下物理，物理起来，他这次的成绩只会更高。”
“......到时候再说。”骆枕木没直接应下来。
餐厅里正是人多的时候，服务员一个两个都像是脚踩了风火轮一般，在大堂里快速游走。
饭菜香和嬉闹声混在一起，赫然一个好不热闹的人间。
骆枕木却浑身不自在。
或许是因为许标听到自己没直接答应下来，眼神变得有几分奇怪。
“为什么不答应？”许标笑了笑，“别人家的小孩你都给辅导，自家的小孩就让他自身自灭啊？”
骆枕木神色晦暗地看了一眼许标，知道正事聊完了，许标开始说些有的没的了。
许标对上了骆枕木的目光，“怎么？我又没说错。”
“算起来，我当时高考能提五十分，全靠你啊，骆老师。”
骆枕木抿了抿唇，卷了卷袖口，拿着筷子有一搭没一搭地夹菜，没理会许标的话。
这会儿越是搭理他，他绝对越来劲儿。
许标也不恼，自顾自地说：“其实我也挺不明白的，就算你真的和我哥闹掰了，那和我有什么关系啊？为什么当时要把我的微信也删了？”
“就算没有我哥的这层关系，我高三的时候你也辅导了我整整半年，怎么也算是朋友吧？”
“能不提这些事儿吗？”骆枕木实在听不下去了，低着头，冷声道。
他不想见许标的原因之一，就是知道许标肯定要提当年的事儿。
骆枕木不想说，也不愿意说。
“为什么不提？当年发生了什么我是不清楚，你们两个都把我当小孩，也不告诉我。”许标有些怨气地说，“退学不告诉我，辞职不告诉，一走了之也不告诉我，你有把我当作过朋友吗？”
“许标！”骆枕木沉声道，“如果一直说以前的事儿，我觉得这饭其实也没什么吃下去的必要了。”
其实骆枕木没想把话说得这么重。
但许标好像还是和小时候一样，根本学不会见好就收。
“聊杨桨，可以，聊目前的生活，也可以。”骆枕木用最冷静的声音说，“聊过去，是你越界了。”
许标往椅子上一靠，嗤笑一声，看着骆枕木，“谁都可以知道，我不能？”
“凭什么啊？”
骆枕木看着许标，“结束这个话题，这顿饭还能继续吃。”
这算是下最后的通牒了，许标冷着眼看了骆枕木好久，最后在骆枕木实在忍不了，准备起身就走的时候，才轻轻叹了口气，“好，我不说了。”
一顿饭吃得食不知味，最后结账的时候才看到吃了280。
骆枕木嘴角抽了抽，早知道就好好吃饭了。
许标自己开车回去了。
骆枕木也开着奥拓往家走。
他已经很久没在十点之前回家了。
这会儿回去估计高中生也刚刚下晚自习回家。
刚好聊聊他成绩的事儿。
开回去的路上没什么车，骆枕木开着小说听着。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往日吸引人的小说剧情今天变得有些索然无味。
骆枕木脑子里想了很多，要怎么和杨桨说他成绩这个事儿。
想到最后还冒出了“关我屁事”这个想法。
最终，仅有的良知让他决定还是指引一下迷途少年。
……其实比起良知觉醒，更多的是怕杨桨落榜再复读一年。
这种老妈子生活，一年就够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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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 2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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