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江湖初逄
第一辑:幽州初雪夜
第四章:雪鉴心痕信物盟
“点墨试惊鸿”的无声较量,如同投入寒潭的石子,在纷扬的初雪与呼啸的朔风中,漾开一圈圈名为“相惜”的涟漪。避风穴口,雪花狂舞,成了三位绝世少年临摹惊鸿的素笺。
唐淮(谈谲渊)并指如戟,凝练指风穿雪留孔,飘逸灵动;晏凌(祝谦麟)指未离弦,气刃无形,剖雪如镜,沉凝霸道;贺烁(赫琰朔)屈指暗弹,阴柔暗劲透雪留痕,诡谲精妙。每一次出手,皆如惊鸿照影,羚羊挂角,在飞舞的冰晶上留下独一无二的印记,也在这寒夜孤峰之上,悄然镌刻下彼此认同的心痕。
“妙!当真妙极!”唐淮收回点出的手指,看着一片被自己留下双孔、如同微型筛子的雪花飘远,抚掌而笑,颊边酒窝盛满纯粹的赞叹与棋逢对手的欣喜,那份书卷气被勃勃英气冲淡,“晏公子凝气成刃,举重若轻;贺公子暗劲透体,入微入化!今夜得见二位手段,唐某幸甚!”他竹青色的身影立在雪幕前,神采飞扬。
贺烁(赫琰朔)莹白的小脸因兴奋和专注而泛着健康的红晕,如同上好的羊脂玉沁入了霞光。他抱着布囊,那双剔透的大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晏凌和唐淮,声音带着点奶气的雀跃:“是晏公子和唐公子厉害!我…我就是取巧罢了。”他嘴上谦虚,但那份因被认可而流露出的纯粹喜悦,冲散了眉宇间那丝邪魅,只剩下孩童般的满足。方才他成功在一片急速旋转的雪花边缘留下一个清晰的弯月形痕迹,那份对轨迹预判和暗劲控制的精准,连晏凌都微微颔首。
晏凌(祝谦麟)依旧抱着那张通体漆黑的七弦琴,端坐于风雪稍大的穴口内侧。纷扬的雪花落在他月白的锦袍上,如同缀着点点寒星,落在他近乎透明的冷白肌肤上,带来细微的冰凉触感。他修长的手指依旧虚悬于琴弦之上,方才那手凝气无形、剖雪如镜的手段,仿佛只是随手为之。他沉静的目光扫过飞舞的雪幕,又掠过神采奕奕的唐淮和一脸满足的贺烁。那张精致如谪仙的脸上,神情依旧内敛,但那双清澈见底的眸子深处,那如渊的沉静之下,似乎有极淡的、名为“愉悦”的微光悄然亮起,如同冰层下悄然涌动的暖流。他微微颔首,声音清越,穿透风雪:“各擅胜场,无需过谦。此间风雪,倒成了我等试手的绝佳凭依。”
他话音刚落,一股比之前更加猛烈的狂风,裹挟着更密集的雪团,如同白色的怒潮,猛地从洞口灌入!雪不再是细小的冰晶,而是凝聚成指甲盖大小的雪片,被狂风加速,带着破空之声,劈头盖脸地砸向三人!
这一次,三人几乎是同时反应!
唐淮眼神一凝,手中翠玉竹笛并未抬起格挡,身形却如同风中修竹般极其自然地微微一侧一旋!竹青色的衣袂飘飞间,足下步伐玄奥,如同踏着无形的八卦方位。那些射向他的雪团,竟仿佛被一股无形的柔韧气场所牵引,轨迹发生微妙的偏转,擦着他的衣角、发梢呼啸而过,撞击在身后的岩壁上,碎成雪粉。他动作行云流水,优雅从容,仿佛只是随意地调整了一下站姿,便化解了危机。那份借力卸力、身法自然的境界,令人叹服。
贺烁面对扑面而来的雪团风暴,那双剔透的大眼中闪过一丝极致的冷静。他抱着布囊(内藏洞箫)的身体并未大幅移动,只是极其细微地左右晃动了几下,如同风中的蒲柳。同时,他莹白如玉的双手在布囊外以一种肉眼难辨的速度连续做出几个微小的屈、弹、拂的动作!数道极其阴柔坚韧、细若游丝的无形气劲瞬间交织成一张微不可察的网,护在身前尺许。那些撞击在“气网”上的雪团,如同陷入粘稠的泥沼,速度骤减,力道被层层化解、分散,最终软绵绵地撞在他玄色的劲装上,只留下几点微湿的痕迹,便无力地滑落在地。他做完这一切,小脸依旧带着点懵懂,仿佛只是被风吹得晃了晃身体。
晏凌首当其冲。他怀抱古琴,端坐如钟。面对如暗器般激射而来的雪团,他甚至连坐姿都未调整!只是那双虚悬于琴弦之上的修长手指,极其轻微地向下一压!幅度小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铮——!”
一声短促、清越、带着金属颤音的琴鸣,骤然自他膝上的七弦琴爆发而出!这一次,并非气流引动,而是他自身精纯内力瞬间灌注琴身,引动琴弦与琴腔共鸣发出的音波!
无形的音浪以晏凌为中心,如同水波般骤然扩散!带着一种奇异的、震荡的频率!那些激射至他身前半尺内的雪团,仿佛撞上了一堵坚韧而富有弹性的、高频震荡的气墙!在接触到音浪的瞬间,所有雪团的结构都被这奇异的震荡频率瞬间破坏、瓦解!如同被无形的重锤击中,所有雪团在同一时间“噗”地一声,爆散成漫天细小的、无害的雪沫冰晶!如同一场微型的白色烟花,在他身前尺许的空间骤然绽放,随即被狂风卷散,消弭于无形!晏凌月白的衣袍在音浪中微微鼓荡,几缕乌黑的发丝拂过他光洁饱满的额头,他抱着琴,稳坐如山,连睫毛都未曾颤动一下,身前的地面干净如初,未落半片雪屑。那近乎透明的冷白肌肤在音波微光映衬下,更显清冷孤高。
风势稍缓,雪沫飘散。
避风穴内一片寂静,唯有三人清浅的呼吸和洞外风雪凄厉的呜咽。
唐淮看着晏凌身前那片干净的地面,再看看自己衣角沾上的几点雪渍,眼中是毫不掩饰的震撼与钦佩:“音波化形,碎雪于无形!晏公子这手以琴御气、以音破物的功夫,当真神乎其技!唐某今日大开眼界!” 他抚摸着手中的翠玉笛,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件心爱的乐器,在攻伐之道上,似乎还有更广阔的天地可以探索。
贺烁也睁大了那双剔透的大眼睛,小嘴微张,看着晏凌的眼神充满了纯粹的崇拜:“晏公子……好厉害!那声音……像是把雪都震碎了!” 他莹白的脸上满是惊叹,那份对力量的直观形容,带着孩童特有的纯真。
晏凌放下虚悬的手指,轻轻拂过方才发出清音的琴弦,感受着那细微的余颤。纷扬的雪花落在他长长的睫毛上,融化成微小的水珠,沾湿了浓密的睫羽。他抬手,用指背极其自然地揉了揉被雪水浸润得有些不适的左眼。就在指腹离开眼睑的瞬间,在那浓密睫毛的遮掩下,左眼瞳孔深处,那抹极其细微、难以言喻的异色光芒第四次一闪而逝!这一次,光芒似乎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清晰,如同深潭底骤然亮起的幽蓝火焰,带着一种冰冷、尊贵而又神秘的奇异感,仿佛蕴含着某种沉睡的力量被这酣畅的武意所引动!光芒依旧转瞬即逝,快得如同错觉,瞬间便湮灭在深沉的夜色里。晏凌本人毫无所觉,他放下手,目光平静地看向唐淮和贺烁,声音清越依旧:“唐公子身法自然,借势卸力,已得‘御’字真意。贺公子气网柔韧,化力于微,更是深谙‘守’之精髓。” 他的点评依旧精准,直指核心。
三人相视,一种无需言说的默契在风雪中悄然流淌。初次相逢的拘谨与试探,在这雪夜的琴笛合鸣与飞雪试手中,早已消融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棋逢对手、惺惺相惜的亲近感。
“好冷……” 贺烁抱着布囊,身体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莹白的小脸在寒气侵袭下更显剔透脆弱。那身玄色劲装显然无法抵御这峰顶雪夜的酷寒。他努力将自己蜷缩得更紧些,长长的睫毛上甚至凝结了一层细微的白霜。
唐淮也感到寒意刺骨,运转内力驱寒效果甚微。他看向洞外,雪势不仅未减,反而更加猛烈。鹅毛般的雪片被狂风卷着,如同白色的怒龙,在墨色的夜空中狂舞,视线所及,一片混沌迷蒙。峰顶的气温,正在急剧下降。
“这雪……看来是停不了了。” 唐淮眉头微蹙,语气中带着一丝凝重,“而且越下越大。晏公子,贺公子,我们恐怕……不能等到天明了。” 他看向晏凌,寻求决断。
晏凌抱着琴,沉静的目光也投向洞外狂暴的风雪。他那张精致如谪仙的容颜在雪光映衬下,更显清冷。雪花落在他近乎透明的冷白肌肤上,带来持续的冰凉触感。他沉默片刻,似乎在感知着风雪的强度和方向。终于,他缓缓开口,声音清越而沉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风雪封山,久留必危。需即刻下山。”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冻得微微发抖的贺烁和同样面色凝重的唐淮:“然雪深路险,狂风迷眼,需同行互助。唐公子意下如何?” 他主动提出同行,已是破除了最后的疏离屏障。
“正有此意!” 唐淮立刻应道,脸上露出明朗的笑容,颊边酒窝深深,“三人同行,互相照应,定能安然下山!”
贺烁闻言,莹白的小脸上立刻露出如释重负的欣喜,那双剔透的大眼睛弯成了月牙:“太好了!有晏公子和唐公子在,我就……我就不那么怕了!” 他抱着布囊站起来,努力挺直单薄的身体,试图驱散寒意带来的瑟缩感。
说走便走。三人迅速整理好随身之物。
晏凌将古琴用特制的防水锦囊仔细收好,负在背上。那沉重的古琴背在他尚显单薄的背上,竟丝毫不显吃力,步履依旧沉稳。
唐淮将翠玉竹笛插回腰间特制的皮扣,紧了紧竹青色的薄绒披风系带,动作利落。
贺烁也将紫檀洞箫小心地收回布囊,重新斜背在肩后,玄色的身影在雪光中显得格外挺拔。
三人并肩走到避风穴口。刺骨的寒风夹杂着大片的雪花,如同无数冰冷的巴掌,狠狠地拍打在脸上、身上。视线在狂舞的雪幕中变得极其模糊,数丈之外便是一片混沌的白色。下山的路,早已被厚厚的积雪覆盖,难辨踪迹。
“风雪太大,视线受阻,需寻路标。” 晏凌沉声道,声音穿透风声。他沉静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罗盘,扫视着周围在风雪中若隐若现的巨大岩石轮廓和陡峭崖壁的走向。他那近乎透明的冷白肌肤在雪光下泛着寒玉般的光泽,雪花落在他脸上,迅速融化,留下细小的水痕。
“我来开路!” 唐淮主动请缨。他深吸一口气,将内力灌注双腿,竹青色的身影率先踏入风雪之中。他步履看似不快,却异常稳健,每一步落下,都巧妙地避开可能打滑的浮雪和暗藏的冰棱,踏在相对坚实的岩石或积雪下的硬地上。他手中的翠玉竹笛并未拿出,但那双灵动的眼眸如同鹰隼,在狂乱的雪幕中搜寻着可以作为路标的巨石轮廓和树木残桩的模糊影子,同时留意着脚下地势的细微变化。他时而停下,侧耳倾听风声穿过不同岩石缝隙的细微差异,以此判断方位。那份敏锐的洞察力和对环境的精确感知,令人叹服。
贺烁紧随唐淮身后。他玄色的身影在风雪中如同一道灵活的暗影。他并未刻意催动内力护体,但那身法却轻盈无比,踏雪无痕,在深厚的积雪上只留下极浅的足印。他一边紧跟着唐淮的脚步,一边警惕地留意着两侧陡峭的崖壁和上方可能因积雪过厚而崩塌的危险区域。他那双剔透的大眼睛在风雪中依旧明亮,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专注与冷静。偶尔有被狂风吹落的小块积雪或碎石落下,他总能提前感知,或是极其轻巧地侧身避开,或是以阴柔的暗劲将其无声引开、化解,确保不会惊扰到前方开路的唐淮。
晏凌则走在最后,背负着沉重的古琴。他步伐沉稳,如同丈量大地。纷扬的雪花落在他月白的锦袍上,很快便积了薄薄一层。他并未刻意加快步伐,但每一步都踏得极其坚实,仿佛与脚下的山岩融为一体。他沉静的目光如同深邃的寒潭,不仅关注着前方的唐淮和贺烁,更将整个三人小队周围数十丈范围内的风吹草动、雪势变化、乃至气流微妙的流向都纳入感知之中。他就像一道最稳固的后盾,任何可能从后方或侧翼袭来的危险(如大面积的雪崩前兆、或隐藏在风雪中的落石),都逃不过他敏锐的灵觉。一旦感知到异常,他会立刻发出简洁的警示:“左避!”“停!”“加速!” 声音清越,穿透风雪,带着令人信服的沉稳力量。
风雪如怒,山路崎岖湿滑。三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在及膝的积雪中艰难前行。刺骨的寒意无孔不入,试图侵蚀他们的意志。狂风卷着雪片,抽打在脸上,带来火辣辣的疼痛,眼睛几乎难以睁开。
“小心脚下冰缝!” 唐淮的声音从前方的风雪中传来,带着一丝急促。他刚刚险险避开一处被积雪掩盖的狭窄裂缝。
贺烁闻声,身形如同灵猫般极其轻巧地一跃,稳稳落在唐淮指示的安全位置。动作流畅,显示出极佳的轻功底子。
晏凌在后方看得真切,在贺烁落地的瞬间,他背负古琴的身形极其轻微地向右前方踏出一步,同时左掌在身侧极其隐蔽地虚空一按!一股沉稳柔和的推力无声无息地涌出。就在贺烁落脚点旁边,一块原本被积雪覆盖、看似稳固的岩石,因受力改变而突然松动,带着上面的积雪滚落下去,坠入深谷!若非晏凌这看似随意的一步一掌,提前破坏了那岩石本就微妙的平衡,等贺烁踩上去,后果不堪设想!
贺烁回头看到滚落的岩石,莹白的小脸上闪过一丝后怕,随即感激地看向晏凌:“多谢晏公子!”
晏凌微微颔首,并未多言,沉静的目光再次投向风雪弥漫的前路。他那近乎透明的冷白侧脸上,神情依旧波澜不惊,仿佛刚才只是拂去了一片落雪。
下山的路,在狂暴的风雪中显得格外漫长而凶险。有好几次,他们几乎迷失在茫茫雪幕中,是唐淮凭借对风向和岩石轮廓的精准判断,重新找到方向;有好几次,贺烁凭借敏锐的感知和轻盈的身法,提前预警并避开了小型的雪流;更有好几次,晏凌以他那超乎寻常的灵觉和沉稳的力量,在后方化解了潜在的致命危机。
在一次攀爬一段陡峭的冰岩时,唐淮脚下打滑,身形猛地向下一坠!竹青色的身影瞬间被风雪吞没大半!
“唐公子!” 贺烁惊呼出声,几乎要扑过去。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
走在最后的晏凌动了!他背负古琴的身形并未大幅前冲,只是右足猛地一踏脚下坚实的冻土!一股沛然莫御的刚猛劲力透地而入!同时,他右手并指如剑,快如闪电般隔空朝着唐淮下坠的方向凌空一引!动作简洁凌厉,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力!
“嗡——!”
一声沉闷的震响从唐淮脚下的冰岩内部传来!仿佛整块岩石都被这股隔山打牛的刚猛劲力瞬间撼动!那原本光滑湿滑的冰面,在这股突如其来的震荡之力下,竟凭空震起一层细密的冰粉,摩擦力骤增!
与此同时,晏凌那一引之力,并非拉拽唐淮,而是一股极其精妙的、如同漩涡般的柔劲,瞬间裹住了唐淮下坠的身体,如同无数无形的手将其向上托举了一瞬!
就这一瞬的托举和脚下骤然增加的摩擦力,给了唐淮宝贵的反应时间!他本身武功根基就极其扎实,瞬间腰腹发力,内力灌注双足,硬生生在冰岩上稳住了身形!竹青色的身影在风雪中晃了两晃,终于重新站稳!
“呼……” 唐淮长出一口气,稳住剧烈的心跳,回头看向晏凌,眼中满是劫后余生的感激与震撼,“多谢晏公子援手!” 方才那股隔空传来的、刚柔并济、妙到毫巅的力量,让他对晏凌的实力有了更深的认识。
晏凌微微摇头,示意无妨。他沉静的目光扫过惊魂未定的贺烁和站稳的唐淮,声音清越依旧:“前路更险,需加倍留意。”
经此一险,三人更加谨慎,互相之间的照应也更加紧密。晏凌那沉稳如山的守护,唐淮那洞悉前路的指引,贺烁那敏锐的预警和灵巧的应变,在狂风暴雪中交织成一张无形的安全网。每一次眼神的交汇,每一次无声的配合,都在加深着彼此的信赖。
风雪依旧肆虐,但三人同行的脚步,却越发坚定。
不知在风雪中跋涉了多久,当东方天际的墨色终于透出一丝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灰白时,肆虐了一夜的狂风,似乎也终于显出几分疲态,势头稍缓。雪片虽然依旧密集,但已不再是狂暴的扑打,而是缓缓地、无声地飘落。
“看!下面!” 贺烁惊喜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的沙哑,却充满了希望。
唐淮和晏凌循声望去。
透过渐渐稀疏的雪幕,借着那微弱的晨光,隐约可见下方不再是深不见底的黑暗深渊和陡峭嶙峋的绝壁,而是出现了大片大片被厚重积雪覆盖的、坡度相对平缓的山林!墨绿色的松柏树冠如同巨大的蘑菇,顶着厚厚的白色雪冠,层层叠叠,一直延伸到视野尽头。一条被积雪覆盖、但依稀能辨认出是山路的蜿蜒痕迹,如同一条沉睡的白色巨蟒,在密林间若隐若现。
他们终于闯过了最险峻的峰顶区域,下到了相对安全的山腰林带!
“太好了!” 唐淮脸上也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颊边的酒窝在晨光微熹中显得格外温暖。他一夜紧绷的神经终于可以稍稍放松。
晏凌背负着古琴,沉静的目光扫过下方被白雪覆盖的莽莽山林。他那张在风雪中洗礼了一夜、近乎透明的冷白容颜,在微弱的晨光下,更显出一种清绝出尘的意味。雪花落在他长长的睫毛上,沾着细小的水珠。他微微颔首,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舒缓:“风雪稍歇,前路可循。当速行。”
三人精神一振,沿着依稀可辨的山路痕迹,加快了下山的步伐。
当第一缕真正的晨光刺破厚重的云层,如同金色的利剑,斜斜地洒落在银装素裹的山林间时,三人终于彻底摆脱了无照峰顶那致命的酷寒与狂暴的风雪。他们站在一处相对开阔的林间空地,脚下是厚厚的、松软的积雪,四周是挂满冰棱雪挂、如同琼枝玉树的松柏。
温暖的阳光驱散了刺骨的寒意,也照亮了三个小小少年疲惫却明亮的眼睛,以及他们那被风雪洗礼后、依旧绝世无双的容颜。
贺烁(赫琰朔)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莹白的小脸在晨光下泛着健康的红晕,如同初升的朝阳映照下的美玉。他放下一直紧抱着的布囊(内藏洞箫),活动了一下被冻得有些僵硬的手指,那双剔透的大眼睛弯弯的,满是劫后余生的轻松和喜悦:“终于……下来了!这太阳晒着,真暖和!” 他声音软糯,带着孩童的欢欣。
唐淮(谈谲渊)也解开了披风的系带,让温暖的阳光洒在竹青色的劲装上。他脸上带着明朗的笑容,颊边的酒窝盛满了金色的阳光,那份睿智与灵动在晨光中更显生机勃勃。他看向晏凌和贺烁,语气真诚而带着感慨:“此番峰顶奇遇,共历风雪,同闯险境,唐某深感荣幸。能与晏公子、贺公子相识,实乃此行最大收获。”
晏凌(祝谦麟)也卸下了背上的古琴锦囊,轻轻放在雪地上。温暖的阳光落在他近乎透明的冷白肌肤上,仿佛为那清冷的气质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他微微仰头,迎着晨光,闭上双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小片阴影,感受着阳光驱散体内最后一丝寒意的温暖。纷扬的雪花落在他光洁的额头上,迅速融化。他那张精致如谪仙的脸上,神情依旧沉静,但唇角,却极其清晰地向上扬起一个浅浅的、真实的弧度。那笑容如同冰河解冻,带着一种纯净的暖意,冲散了所有的孤高清寒。他睁开眼,清澈的目光扫过沐浴在晨光中的唐淮和贺烁,声音清越,带着前所未有的温和:“同历风雪,方知冷暖。二位公子,亦是晏某幸会。”
晨光熹微,林间空地上的积雪反射着柔和的金光。三个化名相逢、共历生死的少年,沐浴在温暖的阳光里,彼此相视而笑。那笑容,干净、纯粹、带着劫后余生的轻松和对彼此的欣赏与信赖。峰顶初遇的拘谨疏离,早已被这一夜的风雪同行、琴笛共鸣、飞雪试手、生死互助所彻底融化。
唐淮看着眼前两张在晨光下熠熠生辉的绝世容颜,一个念头忽然闪过心头。他伸手探入怀中,取出一物。那是一枚小巧玲珑的玉佩,并非价值连城的美玉,而是用上好的青玉雕琢而成,形制古朴,正面浅浅刻着一个“淮”字,背面则是一个小小的竹笛纹样。玉质温润,在晨光下流转着内敛的光泽。
“晏公子,贺公子,” 唐淮将玉佩托在掌心,脸上带着明朗而诚挚的笑容,颊边酒窝深深,“此番幽州初雪夜,峰顶相逢,风雪同行,实乃缘分。此佩乃家中所刻,虽非贵重,却是唐某随身之物。若二位公子不弃,愿以此佩为信,他日江湖若再相逢,凭此佩,唐某必扫榻相迎,再叙今日之谊。” 他的话语真诚而温暖,带着少年人的意气与对这份初生友谊的珍视。
贺烁看着那枚青玉佩,剔透的大眼睛亮了起来,莹白的小脸上满是惊喜和认同。他立刻也解下自己斜背的布囊,从里面小心翼翼地取出一物。那是一枚同样小巧的玉环,材质是温润的羊脂白玉,纯净无瑕,环身打磨得极其光滑圆润,没有任何纹饰,只在玉环内侧,用极细的刻痕,刻着一个几乎难以察觉的“烁”字。
“唐公子说得对!” 贺烁将白玉环托在掌心,声音软糯却坚定,“这风雪一夜,我…我永远都不会忘记!这是我的箫佩,请晏公子和唐公子收下!以后……以后要是还能遇见,看到这个环,就知道是我了!” 他那份孩童般的真挚,让人动容。
两件信物,在晨光下散发着温润的光泽。
晏凌看着唐淮掌心的青玉佩,又看看贺烁掌心的白玉环。他那双沉静的眼眸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被这纯粹的少年意气所触动。他没有言语,只是解下了腰间悬挂的一个不起眼的墨色锦囊。他打开锦囊,从里面取出两枚小巧的物件。
那是两枚几乎一模一样的黑色玉扣。玉质并非纯粹的黑,而是如同最深沉夜空般的墨色,内里仿佛蕴藏着点点星芒,在阳光下流转着神秘的光晕。玉扣形制简洁古朴,没有任何花纹,只在玉扣背面,用同样极细的金线,勾勒出两个不同的、极其抽象的图案:一枚玉扣上是几道流畅的、如同水波般的曲线;另一枚玉扣上则是一个小小的、如同火焰般的印记。这玉扣本身并无文字标识,但材质与那神秘的图案,已显非凡。
晏凌将两枚墨玉扣分别递给唐淮和贺烁,声音清越而温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暖意:“墨玉为凭,江湖路远。他日相逢,凭此扣,晏凌必以诚相待。” 他没有过多解释玉扣的含义,但那郑重的姿态和沉静眼眸中的真诚,已胜过千言万语。
唐淮珍重地接过那枚带着水波印记的墨玉扣,入手温润微凉,仿佛蕴含着某种沉静的力量。他郑重地将自己的青玉佩递给了晏凌。
贺烁也欣喜地接过那枚带着火焰印记的墨玉扣,感受着那奇异的触感。他将自己的白玉环递给了晏凌,又将另一枚递给了唐淮。
三件信物,在晨光中完成了交换。
青玉佩、白玉环、墨玉扣,承载着三个化名少年的初识、共历的风雪与悄然滋生的信任,在这雪霁初晴的无照山腰,缔结下一份无声的盟约。
晨光彻底驱散了夜色,金色的阳光洒满银装素裹的山林。三个小小的身影,带着各自的信物,在雪地上留下三行浅浅的足印,朝着山下不同的方向,各自踏上归途。峰顶初雪夜的惊鸿一瞥,琴笛箫的偶然相和,风雪中的生死同行,最终凝结为这三枚小小的信物,如同种子,悄然埋入彼此心田。江湖路远,山高水长,他们知道,重逢,或许就在下一个偶然的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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