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诺仪忽略他语气里的刻薄,开门见山,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你中午说的,‘以前的事’,到底指什么?你知道些什么?”
江语辰终于舍得从书页上抬起眼皮,那双总是带着点玩味的眼睛扫过周诺仪的脸,嘴角勾起一个浅淡的、没什么温度的弧度。
“知道些什么?”他重复着,合上书,指尖随意地在精装封面上点了点,“知道一点。比如……他为什么那么抗拒别人靠近,尤其是……带着点依赖和期待的靠近。” 他语气平淡得像在谈论天气。
“为什么?”周诺仪追问。
“为什么?”江语辰轻笑一声,带着点“这问题真没意思”的意味,“信任这东西,喂给错的人,就是穿肠毒药。他嘛……大概是被喂过好几次,差点毒死了。” 他轻描淡写地抛出一个令人心悸的比喻,却没有任何解释的意思。
“被谁?”周诺仪的心悬了起来。
“被谁?”江语辰挑眉,目光投向远处连绵的屋顶,语气依旧随意,“最深的伤口,往往来自本该最安全的地方。父母?兄弟?朋友?谁知道呢。”
他耸耸肩,一副“你随便猜,我不负责解答”的态度。“反正,结果就是,他觉得靠近他的人,或者他靠近的人,最后都没好下场。他觉得自己……嗯,大概像个自带霉运光环的灾星?”
周诺仪沉默,消化着这残酷的暗示。
“至于你那张纸条,”江语辰终于把目光转回周诺仪脸上,带着点审视的意味,“虽然我不知道你写了什么酸词儿,但看他那反应——活像见了鬼,第一时间撕碎毁灭——猜也猜得到。” 他顿了顿,语气没什么波澜,却一针见血:
“你八成在上面表达了某种依赖,把他当成了某种支撑或者依靠吧?照你这性格……你大概写了‘你是我的晴天’之类肉麻兮兮的话?”
周诺仪心头一震,那句“撑起我的晴天”仿佛被对方洞悉。
江语辰看到他的反应,了然地点点头,语气带着点近乎无聊的洞悉:“啧,这就对了。在他那套被毒药腌入味的逻辑里,你把他当成了能为你‘撑起晴天’的人,这等于什么?等于你给他发了一张新的‘优秀考卷’!需要他足够‘强大’,足够‘可靠’,才能满足你的期待。”
他停顿了一下,看着周诺仪眼中翻涌的震惊和痛苦,继续用那种没什么起伏的语调剖析:
“这和他那对倒霉催的父母从小给他灌输的‘做不到最好就不配被爱’,还有后来每一次被要求、被期待、然后被证明‘做不到’、‘会搞砸’的噩梦,有什么区别?你那张纸,在他眼里,就是催命符。他撕了它,推开你,说‘承受不起’,是他那套破烂逻辑里,唯一能想到的、防止你这‘晴天’被他这‘灾星’拖累得塌方的方法。虽然蠢得要死,但……逻辑自洽,对吧?”
真相的核心被江语辰用冷静到近乎冷漠的语调剥开,没有激烈的情绪,没有夸张的修辞,却比任何咆哮都更具穿透力。
巨大的冲击让周诺仪脸色发白,靠在冰冷的墙壁上,一时失语。
江语辰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眼神没什么变化,既无同情也无嘲讽,更像是在看一场早就知道结局的无聊话剧。他打了个小小的哈欠,似乎觉得站累了,重新倚回栏杆,目光又落回手里的诗集上。
“所以呢?” 周诺仪的声音有些发哑,带着一种走投无路的茫然,“我该怎么做?”
“怎么做?” 江语辰翻过一页书,眼皮都没抬,声音带着午后的慵懒和一丝事不关己的随意,“那是你的事。关我屁事。”
他顿了顿,仿佛觉得自己的态度太不“社长”,又极其敷衍地补充了一句,语气依旧平淡无波:“真想试试?那就让他明白,你靠近他,不是因为他能给你当什么支柱撑什么天,仅仅是因为……他是他。哪怕他是个觉得自己一身霉气的冰坨子,你也认了。证明给他看,靠近他,天不会塌,人不会死。还有……别老是示爱,你要给他传达一个‘你不理我也没关系,我永远在你身后’ 这么个认知。就这么简单。至于做不做得到……”
他终于抬眼,给了周诺仪一个极其平淡、近乎无所谓的眼神,“看你本事咯。帮呢,我就帮到这儿了。帮不到,我也无所谓。”
说完,他彻底沉浸在书页里,不再看周诺仪一眼,仿佛刚才那番足以颠覆周诺仪认知的对话,不过是随手拂去的一片落叶,不值一提。
天台上一时只剩下风吹书页的轻微声响和周诺仪略显急促的呼吸。
这份“帮助”,像一颗被随意丢在路边的石子。周诺仪深吸一口气,准备转身离开。
就在他脚步微动之际,江语辰的目光依旧停留在书页上,仿佛自言自语般,用那种依旧慵懒、却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微妙停顿的语调,轻飘飘地丢出一句:
“哦,对了,” 他顿了一下,像是在斟酌词句,又像是单纯觉得麻烦,“别怪我没提醒你,你哥要是知道你准备去招惹那块又冷又硬的石头……怕是要打死你的。”
提到周若然,江语辰的指尖在书页上极其短暂地停顿了零点一秒,随即,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极其轻微地“啧”了一声,似乎有些犹豫要不要继续说下去。他的目光依旧停留在书页上,但周诺仪能感觉到那短暂的沉默里带着一丝异样的考量。
然而,这丝犹豫转瞬即逝。江语辰很快像是想通了什么麻烦事,或者单纯觉得不值得浪费口舌,以一种更加轻描淡写、甚至带着点“算了,懒得管”的语气,飞快地结束了这个话题:
“……不过他这两天……” 他含糊地带过,连具体内容都懒得说,直接收尾:“算了,总之这两天别干蠢事。”
最后这句话轻飘飘的,却像一颗小石子投入平静的水面,在周诺仪心里漾开一圈不大不小的涟漪和疑虑。
哥哥?为什么提到哥哥?哥哥这两天怎么了?“算了”又是什么意思?
但江语辰显然没有解释的意愿。他说完“算了”,便彻底收声,仿佛刚才那句话只是午后微风带来的一缕杂音,迅速被书页翻动的轻微声响覆盖。他整个人重新缩回那副与世隔绝的阅读姿态,再无任何表示。
困惑仍在,悲伤仍在,方向也有了,但现在又多了一个关于哥哥的、模糊的问号。
周诺仪是真的懵了,从那个关东煮雾气弥漫的夜晚开始,或者说,从他第一次被许驿晟那双冰冷又似乎藏着什么的眼睛吸引开始,命运的齿轮就已经偏离了轨道,朝着一个他无法预料、也无法控制的方向,轰然转动。
心口像被塞进了一团浸透冰水的乱麻,沉重、冰冷、纠缠不清。江语辰给的“方向”……证明靠近他不会死,珍视他本身——像黑暗中的唯一灯塔,光芒微弱却清晰。但通往灯塔的路,却淹没在翻腾的迷雾、冰冷的潮汐和哥哥那片未知的阴云之下。
“我不会走。”
许驿晟,我不会走。
关于辰:他大概是那种‘看透不说透是修养,看透还说透是兴趣,看透说透还帮你把骨头都拆开来看清楚是…嗯,恶趣味?’的角色(江内心:气死劳资?再磨蹭你俩得别扭到毕业?)
关于晟:许驿晟的世界观建立在一次次崩塌的废墟上,他的‘推开’是畸形的自我保护。心疼他,但也明白周诺仪要走进这样的心,光有爱意远远不够。
关于诺诺:我第5章的时候说过吧,其他三个人都在‘演’,只有他是唯一的光
小某书的某位姐妹别cue我了,尽力在写了,我也说过,我真的不是在拖节奏[摊手]副cp的线我会专门写番外,就这两天,保不齐明天也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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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多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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