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驿晟感觉自己的指尖还在微微发麻，那句“敢”字出口后，一种混杂着恐惧和决绝的奇异力量充盈了四肢百骸。
他下意识地看向周诺仪，对方也正看着他，那双总是亮晶晶、带着点小狡黠的眼睛里，此刻盛满了毫不掩饰的担忧和……一种近乎灼热的坚定。
“别怕，”周诺仪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像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许驿晟心头漾开一圈圈涟漪。
他往前挪了半步，肩膀几乎要碰到许驿晟的手臂，“我们都在暗处，不会让你真出事的。” 他顿了顿，似乎想说什么，最终还是只伸出手，轻轻在许驿晟紧绷的小臂上拍了一下。
那一下触碰很轻，带着安抚的温度，却像一道微小的电流，瞬间窜过许驿晟的皮肤。
许驿晟喉结滚动了一下，想说“谢谢”或者“我不怕”，但最终只是抿紧了唇，对着周诺仪用力点了点头。
他能感觉到周诺仪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校服布料传递过来，奇异地驱散了一些心底的寒意。
“计划明确一下。”江语辰的声音打破了两人之间微妙的氛围，他重新盘腿坐下，拿出笔记本快速写着什么，“明天放学，许驿晟，你就像往常一样，走小操场后面那条去后门的小路，务必经过废车棚。柴辉他们肯定会在那儿埋伏。”
“我和他，”江语辰指了指自己和周若然，“会提前在废车棚附近找好隐蔽点。周诺仪，”他看向周诺仪，“你……”
“我跟许驿晟一起走！”周诺仪立刻接口，语气斩钉截铁，“两个人目标更大，柴辉更容易上钩。而且……”他瞥了许驿晟一眼，声音低了些，“两个人，总比一个人让他觉得好欺负点吧？”
他这话带着点强撑的“战术分析”意味，但许驿晟听出了他更深层的意图——他还是不放心自己一个人当诱饵。
江语辰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地在周诺仪和许驿晟脸上扫过，似乎在评估这个方案的可行性。
周若然则微微颔首，言简意赅：“可行。诺仪跟着，能分散部分注意力，也更自然。注意保持距离，别太近也别太远，给柴辉动手的空间，也给我们反应时间。” 他这话是对两人一起说的。
“好！”周诺仪立刻应下，仿佛得到了许可一般，悄悄松了口气，又往许驿晟身边靠了靠。
许驿晟的心跳漏了一拍。和周诺仪一起走那条危险的路？这意味着他们将要共同面对柴辉的怒火。
恐惧并未消失，但另一种更强烈的、难以言喻的情绪升腾起来——一种被坚定选择、并肩而行的踏实感。
他侧过头，看着周诺仪近在咫尺的侧脸，昏暗中能看清他微微抿起的唇线和挺翘的鼻尖，一种想要靠近的冲动悄然滋生。
“录音备份我明天会交给张老师一份，以防万一。”周若然补充道，他收好那个微型录音设备，动作沉稳得令人安心。“现在，都回家，好好休息，养足精神。”
离开器材室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校园里空空荡荡，只有路灯投下昏黄的光晕。
四个人默契地分成两路：周若然和江语辰走向校门，周诺仪则和许驿晟走向后门的方向——那条路会经过小操场和废车棚。
两人沉默地并肩走着，脚步踩在落叶上发出沙沙的轻响。晚风带着凉意，吹拂着许驿晟额前的碎发，也吹动着周诺仪校服的衣角。
紧张的氛围似乎随着远离教学楼而稍稍缓解，但一种更微妙、更私密的张力在两人之间弥漫开来。
“喂，”周诺仪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声音在寂静的夜色中显得格外清晰。他停下脚步，转过身，正对着许驿晟。
许驿晟也停下，有些疑惑地看着他：“嗯？”
昏黄的路灯下，周诺仪的脸庞一半在光里，一半在影中，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像是盛满了星子。
他看着许驿晟，很认真地问：“你真的不怕吗？明天。” 他的声音里没有了平时的跳脱，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许驿晟深吸了一口微凉的空气，胸腔里翻涌的情绪找到了一个出口。他摇摇头，又点点头：“怕。但是……”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周诺仪的脸上，带着前所未有的坦诚，“想到有你在……还有江辰和你哥，好像就没那么怕了。” 这话说出来，他自己都觉得有点矫情，但却是此刻最真实的感受。
周诺仪怔了一下，随即，一个灿烂得晃眼的笑容在他脸上绽开，像瞬间点亮了周围的夜色。
那笑容纯粹、温暖，带着少年人特有的真诚和一点点傻气，驱散了许驿晟心中最后一点阴霾。
“这就对了嘛！”周诺仪的声音又恢复了活力，他抬手，似乎想拍许驿晟的肩膀，手在半空中顿了一下，却转而轻轻碰了碰许驿晟一直插在口袋里的那只手的手腕。
“记住啊，”他凑近了一点，压低声音，带着点小得意和郑重的承诺，“我就在你后面，不远。他要是敢动你一根手指头，我……” 他挥了挥没什么威慑力的小拳头，眼神却异常凶狠，“我就让他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许驿晟看着他故作凶狠却又难掩关切的模样，心底某个角落柔软得一塌糊涂。手腕上被触碰的地方仿佛还残留着对方指尖的温度，痒痒的，一直蔓延到心底。
他忍不住也弯起了嘴角，一个发自内心的、释然的微笑。
“嗯。”许驿晟应道，声音很轻，却无比坚定。他看着周诺仪在路灯下闪闪发亮的眼睛，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眼前这个曾经让他觉得聒噪又有点“娘”的男孩，早已成为他晦暗世界里最耀眼、最想靠近的光源。
那份想要守护这份温暖、也渴望被对方守护的心情，从未如此刻这般清晰。
“走吧，”周诺仪似乎被许驿晟看得有点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子，率先转过身，“送你到你楼下。明天……一起。”
“一起。”许驿晟低声重复，跟上了他的脚步。两人再次并肩而行，影子在路灯下被拉长又缩短，紧紧依偎。夜风依旧微凉，但并肩而行的温度，足以抵御所有即将到来的风雨。
纵我不配，仍贪晴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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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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