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明看方际中有点不爽。
他侧过头，将书包里的练习册和课本拿出来，见杨雯保温杯里的水只剩一些，拿起她的杯子起身往外走。
方际中还倚在门口，见白明拿起两个保温杯，熟门熟路向外走，登时有些无语。
他打量着白明：“杨雯让你给她打水？”
白明没理他。
方际中撇撇嘴。
.
开水间，一大早打水的学生不在少数。
右侧的开水房都是甲班和乙班的学生，乙班不少人都听说甲班转来一个真少爷。
见白明神色阴晴不定地来打水，都给他让开路。
白明摁下“热水”，接满一半，再摁下“冷水”，接至全满。
他接水习惯跟杨雯学的。
别人都喜欢先接冷水，杨雯喜欢先接热水。
她有时候跟别人不太一样，但具体哪里不一样，白明也说不上来。
真要说起来，其实每个人都跟别人不一样。
有人好奇他另一个瓶子是谁的。
白明头也没抬：“我同桌的。”
有人窃窃私语“他同桌谁啊？”
白明说了句“杨雯”就回教室了。
“铛啷啷——”
上课铃响起。
白明经过杨雯桌子，杯子放在她桌角，“给。”
杨雯抬头看他，感觉他有点不高兴。
但是她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不高兴。
杨雯对于不明确的事情，一般选择置之不理。
她回应：“谢谢。”
语文老师拎着水杯“嗒”“嗒”“嗒”走进来，进门时哼着曲儿，看起来心情不错。
洪芯苒一看是语文课，坐在后排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啪”一声，乔朔打的瞌睡都吓醒了。
他揉揉眼睛：“大姐，没必要对自己这么狠吧。”
洪芯苒全班语文第一，是国中历史上高二语文最高分数的记录保持者。
语文这东西全靠天赋，她出身书香门第，爷爷是很出名的作家。
洪芯苒一脸坚毅：“绝不可以丢我爷爷的脸！”
乔朔无语，因为她每回都是这套说辞。
语文老师上周留了一篇作文，问大家完成得怎么样，杨雯这周六日给方际中补习，作文是昨晚十一点赶出来的，字迹有些潦草。
白明看一眼她的作文纸，“你昨晚住方际中他家了？”
杨雯点点头，“给他补习，他妈妈直接让我住过去。”
一开始商量好是每晚补习两个小时，后来觉得麻烦，就改成周六日每天六个小时。
杨雯主要是带着方际中完成学校的任务，更专业的补习课自有名师为他讲解。
她这两天赚到6000元。
虽然要牺牲自己的学习时间，但某种程度上，杨雯觉得很值。
白明看她潦草的作文纸，到嘴边的话咽下去。
她做事有她自己的道理。
前两节课飞速流逝。
大课间杨雯又开始捶腰。
白明本来打算出去打篮球，问她去不去，杨雯跟着他下楼。
出教学楼时却碰到施蔻琦。
施蔻琦正抱着双臂，戴着墨镜摇曳生姿地走进教学楼大门。
冷不丁和两人撞个正脸。
她僵硬一瞬，就牵强地扯起笑脸：“好久不见啊，杨雯。”
白明抱着球，下意识看向杨雯。
杨雯和他对视一眼，声音不轻不重，“好久不见。”
真是见鬼，施蔻琦竟然会跟她打招呼。
知道这是谁的功劳。
也知道自己在借谁的势。
杨雯与她擦肩而过时，还是忍不住皱皱眉。
白明和她走出教学楼。
他低头看她，“你不开心？”
杨雯：“我只是希望，高中毕业的那一天快点到来。”
这样就可以远离现在的一切。
她没穿校服外套，只穿着统一着装的白色T恤，马尾凌乱地低盘在后脑，说话时眼圈下面还有一圈青。
白明有一下没一下拍着球。
“砰”“砰”“砰”
他突然把球传给杨雯，杨雯下意识接住，调整下姿势，将球投在不远处的篮筐中。
刺眼的阳光落在空中。
杨雯咽下心里的不舒服，坐在一旁看白明去其他场散投。
白明也很郁闷。
他感觉自己的同桌生活得很不容易。
听说她是孤儿。
他想帮助她，却又不想落于俗套。
想着想着，他没注意脚下的碎石，向上跳投时猛地踩空，“啪”一下，篮球重重落地。
一同落地的，还有男生高大的身形。
“哎——小心点儿——”
其他看到的人连忙围过来。
白明两只手臂撑起身子，用另一只完好的脚，调动其他肌肉站起来。
不远处的杨雯看到这一幕，起身跑过来。
“怎么了？”
白明疼得鼻尖冒汗：“脚崴了，不过还能走。”
说着，他倚在柱子上，其他人见他没事都回去投篮了。
杨雯蹲下，撩起他校服的裤腿，只能看出一片擦红。
她猜测白明崴到脚踝了，连忙拿出手机，给班主任李红英发绿泡泡请假。
白明两只长手抱着柱子，左脚高高停在半空中，样子看着好不可怜。
他低头看杨雯，见她拿起手机，手指在界面上打字打得飞起，这才哑着嗓子问：“怎么了？”
杨雯头也不抬：“请完假了，我带你去医务室。”
注意到他嗓子疼哑了，她又问：“自己能走吗？”
白明：“我试试。”
他松开抱着柱子的手，一只脚高高抬起，一只脚尝试着向前蹦。
杨雯看不下去，走过去，让他揽住自己肩头。
“白明，你扶着我当拐杖，慢慢走，对......脚尖轻轻点地......”
男生的手又大又宽，他右手扣在杨雯肩头，手心像藏着火球，滚烫一片。
热也就罢了，他力气大，就死死揽着她，半边身子倾向杨雯。
杨雯努力承托起他，“慢点走，不着急。”
“铛啷啷——”
上课铃响彻校园。
白明忽然停下来，不好意思道：“杨雯，你去上课吧，我一个人去医务室就行。”
说话时，他一手扶着路边的长椅椅背，一边不好意思地去抓头发。
他弯着腰，视线低平到和杨雯一处。
杨雯盯着他泛红的眼睑，还有因为不好意思，有些忐忑的眼神，她左胳膊搂住他手臂：“走吧，你都疼得变声了。”
白明靠在她身上，隐约感觉到女生身体里的那股韧劲和强壮。
杨雯身体素质好，托着他不过小事一桩。
.
再回到班级时，杨雯推着轮椅回去，轮椅上坐着白明。
进教室，他被全班人行注目礼，尴尬得用手捂住脸。
这节物理课，老王讲到一半儿，注意到他们走进来，见杨雯姗姗来迟，立马道：“看看人家杨雯，不仅学习好，还乐于助人。”
众人唏嘘一片。
在老王嘴里，杨雯就是吃屎都有她自己的道理。
乔朔和段聪几个看不惯老王的作派，在后排蛐蛐半天。
一上午白明煎熬地过完。
中午刘英杰来教室接他。
杨雯正在收拾书包。
方际中盯着她，“杨雯，你中午不学习啊？”
杨雯一边收拾，头也不回道：“有事情，我要出一趟校门。”
方际中连忙走到她桌前：“我让温叔送你吧。”
杨雯摇摇头：“没事儿，我哥来接我。”
也在收拾书包、缓慢动作的白明讶异地抬头：“你有哥？”
“嗯。”
方际中见他插嘴，立刻道：“那一块儿走吧，温叔把你们放到方便坐车的地方。”
白明嫌他烦人，“国中校门口就挺方便坐车的。”
方际中反驳：“国中原先是老城区——”
教室门口忽然出现一道高壮儒雅的中年人，见教室内还有同学，他温和地唤道：“白明——”
中年人的出现切断三人的七嘴八舌。
三人同时看过去。
白明介绍道：“我舅。”
杨雯已经装好身份证和其他物品，出教室门，经过刘英杰时，向他点头致意：“叔叔好.”
方际中也匆忙跟上，“叔叔好。”
说完，他追着杨雯：“喂——温叔就在校门口等着呢，送你一段路也不是什么大事，你客气什么啊。”
杨雯：“不是客气。”
方际中：“你就是客气，我妈都说了，让你把我家当自己家。”
刘英杰看着远去的两个学生，好奇道：“那个女孩儿是你同桌？”
白明自己推着轮椅出来，点点头。
刘英杰：“面相不错，挺稳当。”
老一辈人多多少少迷信一些面相。
白明也不知道他们这面相咋看的，他扒拉着轮椅飞速往前冲。
刘英杰：“你着急啊？”
白明咬着牙，一声不吭往前推。
他就是不想让方际中那个孙子送杨雯。
刘英杰不知道他这些小九九，见状在背后推着他向前走。
“你这脚，班任给我发信息说明了下情况，你看你今天下午想不想休息？”
白明摇头：“不休息。”
刘英杰欣慰道：“还真是长大了，知道努力学习了。”
白明催促他：“老舅你快点推。”
推着推着，校门口的杨雯和方际中就映入眼帘。
方际中：“你哥在哪儿呢？”
杨雯：“在来的路上。”
轮椅转动的声音惹来两人注目，杨雯回头，就见白明被推出来。
他冲她招招手：“走啊，我让我老舅开车捎你一段。”
刘英杰附和：“走吧，杨雯，我捎你一段。”
杨雯笑着摇头：“不用，我哥骑摩托来，谢谢叔叔。”
正说着，一道轰鸣声断断续续驶来，男人戴着头盔，身上却穿着西装革履。
他潇洒地摘下头盔，“走，丫蛋儿。”
男人的大背头并没有被压乱，顾贺长得不错，加上成功人士的装束，让别人对他印象很好。
杨雯背着书包爬上他后座，笑着对方际中和白明挥手：“我走了。”
摩托轰鸣，眨眼的功夫就消失在三人视线中。
方际中：“......”
白明：“......”
刘英杰：“这年轻人面相也不错。”
咱也不知道这面相咋看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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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摩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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