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尽其用”这个词，公玊玉不喜欢，这个感觉太过功利，比起被利用，他更喜欢人与人之间有感情的往来。但席清乐也没说错，如果自己真能帮上忙，自然乐意之至，只是如今他这状态又能帮上什么忙呢。
“别这样说嘛，能拉磨的驴就是好驴，只要你帮得上忙哪怕一点点，也算的上添翼。”席清乐说：“做人别那么悲观嘛。”
“可是我们没办法确定它会在哪停留，难不成环球一个个去找吗？”
巿予心不在焉，根本没听见席清乐在说什么，被敲了敲小板凳，“你能不能好好听。”
巿予挑眉，“听着呢。”
毕竟现在游渌还没惹出祸端，何必庸人自扰。只是现在他心里痒痒的，根本无法聚精会神，至于原因，他看向罪魁祸首。
公玊玉蓦然被盯，难免有些不舒服，“看我干什么？你知道方法了？”
越看越心烦，甚至有些发麻，就在他发愣之际，噬鼠在一旁提醒：“俺有办法，不过告诉你们之后，你们需得放俺离开。”
席清乐不屑道：“长得丑，想得倒挺美，把你放了，我们是干什么吃的。”
噬鼠生气地反驳：“你什么意思，俺乃是方圆万里最昳丽的鼠，怎会丑？你个有眼无珠的人！”
席清乐骂道：“死老鼠！”
噬鼠回怼：“老妖婆！”
公玊玉赶忙挤进去劝和：“好了好了，差不多了，别吵，我还是病人呢。”
看着一人一鼠僵持不下，公玊玉向巿予投去求救的目光，可瞧他那模样，明显是已经神游九天。
终于打发走这群来找乐子的人，他准备去趟厕所，途中遇见医生，便聊了两句。无非是医生说他没病，可能是心理问题，劝他去看心理医生。
之前他不是没看过，只是比起借助医疗设备，他更想遵从自己内心的想法。他面上点头，但心里早有决断。一个转弯，他看见朝笛在门前踌躇不前，随后朝笛跑向缴费处，没多久又哭着回来。
窥探间，他忽然想起席清乐前段时间怒气冲冲地回来摔东西。一问才知道，朝笛为了钱差点去卖身。
巿予说：“你又发现了。”
席清乐气呼呼地说：“要不是我去她家发现她不在，及时阻止，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事呢。”
公玊玉问：“朝笛家很缺钱吗？所以你怎么解决的？”
席清乐言简意赅地说明了朝笛的家庭情况，“你看看这能不缺钱吗？怎么解决的？当然是报警抓人啊。”
公玊玉又问：“朝笛也被抓了？”
席清乐回答：“那倒没有，我提前把她带走了，真是气的我头疼，好好和她说，她还不耐烦。”
巿予问：“哦？她怎么说？”
席清乐啧啧两声：“公玊玉纯傻，你纯坏，她说‘你根本不懂，我的生活不需要别人插手！’我就说‘什么叫别人？我们在一起那么长时间，就成了别人？朝笛，我可是把你当朋友的。’
“她整个脸都红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气的，她回我‘我们不是朋友。’我被气的半天说不出话，好久才回她‘好啊，那是我多管闲事了，陌生人！’后来我就走了。”
公玊玉问：“你们俩绝交了？”
席清乐翻了个白眼：“不然呢，这么不自爱的人，才不配做我的朋友。”
公玊玉觉得她说得毫无道理，若非逼不得已谁会做这种蠢事：“万一人家是被逼无奈呢？朋友之间不就是要互相体谅？”
席清乐回应：“我说过啊，有什么事都可以求助我，她不求我，难道还是我的错？”
公玊玉莞尔一笑：“难道不是你的错吗？你让人家求你，这本来就是不平等的关系，她还能和你玩这么久，已经很厉害了。再说，感情扯上金钱就扯不清了，她怕也是因为这个才没敢说吧。”
席清乐哼了一声：“难不成要我道歉，我才不呢，谁稀罕。”
公玊玉叹口气，果然席清乐就是这样的脾气，让她求饶简直是异想天开。
只是当时以为话题结束了，席清乐又问了一句：“你和巿予的关系算什么？朋友？情人？亲人？算了，真烦人。”
这个问题他至今也没想明白，说得上是朋友，却又谈不上是情人。
不过后来两人还是和好了，至于是谁先开的口，席清乐没说，但瞧她心虚的表情，答案不言而喻。
公玊玉隐于暗处，不容易被发现。忽然，他听到朝笛哭声昂扬，打断了自己的思绪。他本不想上前，但让她一直坐在椅子上哭也不是办法，于是询问：“怎么了，哭得这么伤心，有什么是我能帮你的？”
他说得诚恳至极，但朝笛却哭得更厉害了，不知情的路人还以为他是渣男骗子，他有口难言，只能尴尬地坐着等她哭完。终于，抽噎声渐渐停止，朝笛说：“没事，谢谢你。”
犹豫再三，公玊玉将手里握得滚烫的银行卡，塞进朝笛手里，语气是从未有过的严肃，不容拒绝：“收下吧，应该是够的。”
面对突如其来的温热，朝笛整个人身体一颤，随即反应过来，公玊玉定然是知晓了她的行事，开口便是拒绝：“不是的，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她很想告诉公玊玉自己不是一个见钱眼开的人，自己做出那荒唐的事是真的无能为力了。可是话停在嘴边怎么都说不出口。
公玊玉打断她：“我知道，就当是借给你的，希望奶奶的病能早点好，希望你能挣脱出不一样的人生。”
他十分诚实地说道：“我感觉你是那种很难走出困境的人，可偏偏你身上总有一种绝处逢生的希冀。”
他灿然一笑，笑得让朝笛觉得有些可怜，“我很羡慕你，同时也期望你可以柳暗花明。”
朝笛愣愣地听着：“公玊同学。”
意识到自己好像说多了，公玊玉苦笑道：“好像说了些不该说的，嗯，如果……这些钱就当我买我的口不择言吧。”
他的身影渐行渐远：“公玊玉，谢谢你。我一直觉得你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我一定会把钱还给你的。”她说不出太肉麻震撼的话语但这话发自肺腑。
医院死一般的寂静被打破，那句无厘头的话萦绕公玊玉心头许久，像飞鸟盘旋，久经不落。
公玊玉当它是一段感谢词，笑了笑，目不斜视地离开。
整整三个月，游渌都没有任何动静。如果说噬鼠是所有扈中资历最老的，游渌就是最难缠的。因为它数量庞大，所以难以追寻；再者，它隐匿在深水中，遮蔽气息，寻常要找它，难如登天。
若是等它现世，又会酿成弥天大祸，可至今大家都商议不出个结果。
但公玊玉看巿予，总觉得他毫不在意，甚至在拖延时间。一问到此事，他就打马虎眼，“再说吧，不急。”
巿予是不急，但是公玊玉急啊，因而总是在几人身边闹腾，但是他们的处理方式十分统一：置之不理。
在这里讨不了好，于是公玊玉转身去问噬鼠：“你不是有法子引出游渌吗？”
噬鼠站在桌子上，啃着苹果：“那是自然，就没有俺不知晓之事，不过巿予不让俺告诉你，所以俺不能说。”
公玊玉无奈道：“……那他们准备什么时候动手？”
噬鼠说：“短时间内游渌怎可能出来，那家伙精得很咧，若是巿予他们一直停留此地，那你就是等个百年，也别想等到它出来。”
公玊玉心想：我都不能活到一百岁。于是说道：“……那怎么办？放任不管吗？”
噬鼠回答：“自然不会不管，但需要时机，现在不合适。再说，你这蠢小子怎得这么不知变通，对喜欢的人为何不坦率直言，竟然颓废消沉。”
他对自己的感情向来迟钝，哪里清楚对谁是喜欢，不过是对这人的关注多了些。没有噬鼠提醒，怕是难以自我察觉。他呆滞了一会，随即明白过来，噬鼠这是在转移话题，于是回应：“喜欢就要说吗？如果是自作多情呢？”
噬鼠良苦用心道：“俺哪里懂得那些弯弯绕绕，你既不说，哪里知晓他人心意，即便是遭遇拒绝，怏怏两日，又可再寻新欢，俺瞧你模样不错，怎会缺人喜欢？时代不同，人心易折俺这做前辈的也不好过多干预，可你是否想过亘古亘今，感情都是最难得获之物，当真不可惜？”
公玊玉摇头：“可惜，但我也在珍惜。对于喜欢，更多的可能是避之不及，多愁善感。”
这一年发生的事太多，他实在没有精力去探讨这些，更何况身体每况愈下，哪里还有那些心思。
噬鼠说：“若你管中窥豹，难免想不明白，喜欢不直接说出来，谁会知晓你喜欢他，又不是人人都像巿予。”
公玊玉笑起来：“所以啊，我不需要说，他知道就行，至于他喜不喜欢我，并不重要，喜喜欢一个人不能改变一切。”
噬鼠觉得他泥古不化，登时有些急了，“若是公玊安给你的不是一封诀别信，你是否选择会有不同？”
“不会，当然不会。”公玊玉畅所欲言，“我苦苦追寻的是她很好的消息，而不是一份是否原谅的答卷。她不原谅，我的选择是这样，她原谅，我的选择也不会发生改变。”
他话语清晰，有理有据。噬鼠毕竟不是人，哪里会明白这些，自然是争论不过。
到后来噬鼠只能蛮不讲理的将巿予搬出来，“巿予他喜欢你，你知道他们这类能喜欢上一个人是多么艰难的事？”
艰难？何止艰难可喻的，情感对于恶魔而言模糊如渊深不知千万丈，他们医生中遇见的人不计其数，想知道喜不喜欢一个人只能懵懂的去探寻那一份属于一个人、一个过客的感情，许多恶魔会在迷茫的探索中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人垂垂老去，要么郁郁终身要么就此忘却。
显然巿予是聪慧的是幸运的，他敏锐的发现自己的情感发现自己的喜欢，而这个人还在他身边。偏偏他又是不幸的，因为他喜欢的人不想活。
公玊玉打断它：“我不想知道，我不想亏欠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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