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玊玉看着面前的人,比起好奇更多的是困惑。他不喜欢拐弯抹角,于是道:“你要给我的东西是什么?而且我应该没有见过你吧。”
刘念倚着栏杆,张嘴又合上,欲言又止,眼神毫不客气地审视起面前的人,“你和想象中的不一样,我以为你应该是一个笑里藏刀、自命不凡的人,没想到这么简朴。”
这两个是好词?公玊玉干笑道:“真是让你失望了,不过你怎么会知道我,而且还能对我有猜测?”
刘念没有多说,递过去一封信:“当然是从小安那里听到的,我以为你和她脾气一样呢。”
公玊玉拿信的手陡然一顿,神经一瞬间麻木,许久才缓过神来,“公玊安?她在哪?”
刘念抬头仰望天:“她在哪你管不到,她想说的都在这封信里了。对了,还有里面那张银行卡是她给你准备的,密码是她生日。如果你不记得,我可以告诉你。”
公玊玉脑子里一团乱麻,什么都听不见,什么都理不清,“为什么?她为什么不愿意回来呢?”
刘念:“她今年刚去国外,你一起没机会见她以后更没机会了。公玊玉死了那条心吧,好好过好你自己的生活就够了。”
公玊玉心塞若枯竭的井,喃喃自语“我们是亲人。”
“亲人?”刘念哈哈大笑:“你还真是愚不可及。亲情这种东西对于你们这睽久不见的人身上还能显现多少呢。在国外,她有更好的学习环境,是众星捧月的人物,为什么要回来和你一同受苦?我向来看不起你们这些嘴上说要靠努力奋斗赢得成功的人,简直是痴人说梦。公玊玉,不管怎样,我同情你可怜你但也真心希望你可以远离小安。”
“有些话小安说不出口,但我可以,我没有她那样优柔寡断。你和她不是一类人,而且明显你已经有了属于自己的生活了,公玊玉抱薪止火、扬汤止沸都是世界上最蠢的决定。”
保镖上前一步,躬身向刘念展示时间,示意该走了。她也没有多说废话,本来回国就是为了这场会议,送信不过是顺带的。只是令她完全没有想到的是,公玊玉这个人和小安截然相反。
“我言尽于此,小安让我告诉你:‘照顾好自己。’”
她回头,公玊玉仍盯着信封发愣,他的脊背太过单薄,看起来好似一滴雨水都能压断。他身边人来人往,川流不息,却没有一个人停留。从远处看,实在令人感到落寞。
一番感叹后,她上了车。车子启动,发出嗡鸣声,随后呼啸而去。
直至回到家公玊玉才颤抖着手打开那封轻语绵延的信。
“哥,好久不见……自三年前母亲去世后,父亲颓靡很久。我一直好奇的问题也有了解答,母亲是一名伟大的律师,父亲创办公司,两人一见钟情。在漫长的岁月长河中,二人都有了想要追寻的东西,于是因志向不同而分离。从此你我分割两地,但我不明白的是,为什么不是我待在母亲身边?”
“父亲说,那是不得不做的选择,但是我不能理解,至今也不能。哥,你还记得小时候我最喜欢将花瓣揉碎埋在土里吗?现在依然一样,哥,我没有变,也不会变。”
“我依旧是你的妹妹。你不用找我,你要照顾好自己。哥,原谅我,我需要高瞻远瞩的人生,我一个人在国外过得很好,不用担心我。哥,你要勇往直前,不要固步自封。最后,哥哥,那张银行卡的密码是你的生日。我们没有见面的必要了。”
“我会一直想你。”
看完信,纸上多了些东西,变得湿漉漉的,他的心里也变得阴雨绵绵。
终于,一切都结束了。公玊玉接受了巿大的保送名额后,便也不需要经常去学校。至于那封信,思忖许久,他选了一个好去处。在西山的那片墓园,他的母亲就葬在那里。看着干净整洁的墓碑,公玊玉将怀里的花整理好,放了上去,对着墓碑上喜笑颜开的人念起那封信,好似在告状,但没有人听得到。
可念着念着,他就念不出来了。他的声音里像是塞了团棉花,总是好久才能勉强出声,“妈妈,我好想你,我好想回家,可是我已经没有家了。妈妈,我不记得父亲的样子,只记得你曾说过我很像他,可我却怎么都想不出他的模样。妈妈,我很迷茫,我不知道该去哪,该做什么。”
他哽咽起来,话语卡在喉咙里,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没有人需要我,没有什么属于我,我好累。每个鲜为人知的深夜,我都觉得下一秒我就会疯掉!夜晚过去了,我打起精神还要起来继续生活,我的前方有什么呢?一片坦途?眺望那看不见的未来,我只觉得生不如死!”
“我无时无刻不在期待离开的那天,渴求有人能来救救我,可不论是谁来都一样妈妈,我好累。”
木不扎根,浇再多水都是浪费。
嚎啕大哭后,是一阵急促的喘息声。他吃痛地抓紧胸口的衣服,想尽力平复自己的情绪,却是徒劳无功。忽地,耳边好似一根弦断了,他整个人骤然倒下。
幸得一双温软的手揽住腰间,才让他不至于让他摔倒在地。巿予仔细盯着怀里的人,只觉他倔强极了。自刘念找他后,他整个人就像魔怔了般,魂不守舍,不知道的还以为出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不论怎么问他,他都一言不发。公玊玉不愿意说,巿予也不强人所难,便也不再问。谁知今天刚巧看见他郁郁寡欢,于是跟过来瞧瞧,要是不来,谁知道他在这里要昏多久。
巿予送人去了医院,医生诊断是睡眠不足、伤心过度,过段时间就会好。巿予平日对人不感兴趣,可是三言两语就能把人逼得魂不附体的,他只见过刘念这一个。想起原先席清乐对这人支支吾吾,便去问她,自然席清乐不答,于是巿予以威逼的方式,果不其然知晓了其人。
刘念,刘家唯一的继承人,母亲是G国皇室成员,刘父是个离过婚的暴发户,带着两男孩靠着刘母一步步在名流圈站稳了脚跟。后来刘去世,刘父再娶,继母生了一个男孩。原本刘家的产业根本轮不到刘念,可是在刘念12岁时,她的继承人哥哥出了车祸成了植物人,恰好此时她的聪明才智和商业才能显露出来,她便成了最年轻的继承人。
她将刘氏集团经营得四通八达,各个行业皆有涉猎。自此,她成了各家子弟崇拜、谄媚的对象。有传她常年在国外,这次回来不过是为了一场分公司的会议,人早在那天下午就离开了。
巿予:“听得出你对她赞赏有加。”
“后来她的那些哥哥接连出事,没有一个能够堪当大任。所以这刘家实权才落到她手里。”席清乐:“这样的一个心狠手辣,骄横蛮纵的人当然值得我青睐,不过她这人任性了些,但做事还算干净。”
巿予:“倒是狠心。”
席清乐:“狠心?适者生存,你怎么变得这么迂腐了?这段时间她还想着把她二哥给嫁出去呢,真真是有意思。不过实在想不到,她究竟是怎么三言两语把公玊玉搞成这样的。”
“……”巿予:“你对她是不是过于关照了,还有朝笛,她又是你的哪个情人?”
席清乐:“你好意思说我,床上那位不是你的心尖尖?刘念不过是偶然听闻觉得有趣才去了解的,至于朝笛,我原先就说过我与她是朋友,你不要乱想。”
噬鼠把包袱放在桌子上,自己悠哉躺上去:“你们这些后生怎得那般爱说谎,喜欢人家就要说,不说人是会跑的。”
席清乐将苹果满满当当地塞进它嘴里,道:“我是真没那个兴趣,倒是巿予似乎是有这个想法。不过我要和你郑重其事地说,你喜欢他无所谓,但是他要是死了呢?他这种状态可活不了多久,死了难道你要陪他一起去死吗?不要玩物丧志。”
殉情吗?巿予想笑自己怎么可以会这么蠢。可他却完全笑不出来,口不对心:“这话我送还给你,再说最后一个扈还没有找到,我自然管不到这些事。”
公玊玉真的会死吗?他心里颓然烦闷起来,心脏又在隐隐作痛,舌尖有些苦涩。
席清乐:“谢谢,不需要,管好你自己吧。”
本以为公玊玉只是疲惫,应该没多久便醒,谁知,他这一睡便睡了一整天。待到次日醒来,床前密密麻麻围了一圈人。医生和护士以为他是什么重病患者于是前来查看,结果这屋里乌泱泱的人多久算了,怎么还有老鼠。
护士大叫一声,把两人一鼠都给赶了出去。三人一鼠对此显得不以为意。
公玊玉一醒便被问东问西,他不免捂着头,觉得心烦。言简意赅地说完自己身体没有事后,这些人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乌泱泱的人群一走,房间此刻显得空旷、寂静。
朝笛最先走上前,她假期无事,刚好听席清乐说巿予进了医院,正好和奶奶在一个医院,想着人家好歹以前帮过自己,于是一同来慰问:“公玊同学,你还好吗?你好厉害,能睡那么久。”
公玊玉苦笑,这也不是他想睡这么久的啊,面上却温煦地说:“是啊,是挺厉害的,我是怎么到医院的?”
巿予指着自己,“我送来的,你突然晕了,要不是我,你就曝尸荒野了。”
公玊玉:“那还真是谢谢你啊,我可以出院了吧?”
席清乐摊手:“不知道,看你自己的想法了。还有一件事需要你帮忙。”
说道此处,她顿了顿,转脸看向朝笛,朝笛了然道:“奶奶还需要我照顾,我先走了。”
待她身影彻底消失在病房,席清乐才缓缓道:“我们需要你帮忙引出扈。”
公玊玉有些疑惑地看向巿予,巿予移开目光,不置可否。是的,如果原先还可以说是意外,但连续三次都有公玊玉的参与,这就匪夷所思了,所以他应当是个关键,只是不知道原因。
公玊玉细问,得知最后一个扈名为游渌,是一种水生物,类似于蝌蚪,可以引起海啸,而且数量庞大,若是留它为非作歹,整座城市都会顷刻湮灭。
公玊玉想了想,还是拒绝。
席清乐讶异:“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城没了你就没了。”
公玊玉:“你们有读心的能力,还需要我提醒你我有多不想活吗?”
席清乐撇嘴:“反正你都要死了,物尽其用嘛。”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