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郊处,一座巍然的别墅屹立。二楼有一间硕大的浴室,此时正有一人躺在其中,眉宇之间英气十足却多了几分忧愁。清冽月光浇洒其身,登时整个人皎月塑身,宛如神妃仙子。
巿予缓缓睁眼,昨日种种历历在目。从见到公玊玉的第一眼,就知道他是一个值得全力以赴的猎物。他非人,所以对人产生的感情很少,现有的是怜悯、喜悦以及烦闷。对于他们而言,感受即存在,没有感受过便直接默认为无。故而现在,他有些分不清昨天的情绪究竟是什么。
兀自沉默,烦躁、生气、苦闷——总之很不高兴。分不清后更加不满。他皱皱眉头,套好衣服,刚出门眼前一闪,一个东西丢过来。下意识低眸躲避,待看清面容后,又匆忙上前将人揽腰抱起,神色也稍有缓和,他抱着昏睡的人悉心将人放在床上:“说吧,什么情况?”
席清乐倚着墙,嘴里吃着苹果,回忆一番,不禁有些无奈。原本都要分道扬镳的,谁知道这家伙突然晕倒。检查一番,除了脖颈上的手印外,并无其他外伤,又不知道他家在哪,只能带他回来。
不过这次的事本意是想吓一吓公玊玉,洗刷自己的屈辱,谁想发展失控了。这种事当然不能和巿予十乘十地表述,不然他非得劈死她不可,于是道:“身份暴露了呗。”
巿予接收得倒快,面色如常,依然淡笑回应:“所以,你是不准备解释为什么会受伤?”
尽管她已经小心翼翼的拿丝巾遮住床上人的脖颈,但巿予火眼金睛,还是露馅了。
无法,只得实话实说。语毕,她伸伸懒腰,继续道:“就是这样了呗。还好我厉害,不然他就真的要死了。不过上一个遇见扈的人好像也是他,虽然这次有我作祟,但他的运气实在太差了点。”
巿予低垂眉眼,望着床上的人,将被子给他盖好,示意席清乐出去说:“这次是什么?”
席清乐回道:“猪单。上一次的是焰犬,还差两个。”
扈,一种畜牧死后魂魄因六欲过重从而幻化的东西。而巿予他们则是收监扈的恶魔,除去动物魂魄,他们同时也监管人类投生转世,与人类共生。
巿予点头:“解决两个简单的,剩下两个倒是麻烦。”
席清乐打个哈欠:“此时情绪此时天,此时无事小神仙。管那么多做什么?撑不住了,学习太麻烦了,累个半死。睡了。还有,我还没来得及解释他就晕了,等他醒了你最好解释一下。哦,顺便把我们的关系也解释一下。”
巿予道:“我们有什么关系?”
声音从远处传来:“你问他喽。”
迷迷沉沉中,公玊玉艰难睁眼,嘴里有些苦,想喝水。没等他仰身,一只温热的手完全攀上腰腹。正当他以为遇见鬼时,温软的手用了些力气,直接让他跌回床上:“醒了?还要再睡吗?”
声音耳熟,知晓是谁后,他稳稳地靠后,不再动弹。
可实在有些口渴,他道:“我想喝水。”
巿予从床上起来,不一会递来杯水。公玊玉坐好接过,道声谢。喝完才觉得不对——这里不是他家啊。难道是梦吗?难道自己对巿予有什么非分之想,不然怎么会梦到他呢?又一想,这水有触感,定然不是梦。难不成是被人拐来的?巿予是人贩子!
他揉揉脑袋,感觉自己有病,心想:“什么乱七八糟的?席清乐呢?难道都是梦吗?”
巿予见他恍惚,接过空杯,宽声哄道:“还要喝水吗?累的话再睡一会。”
他摇头,乍然想起席清乐说的“自己不是人”,有些惊恐:“你是人吗?”
巿予倒水的手一顿,回道:“不是,但也没什么区别。”
都是需要吃吃喝喝的,确实没什么区别。
那刚才遇到的事就不是梦。一想到徒手拔头的场景,他就有些想吐。还是有区别的,区别大了。见他畏缩,巿予无奈道:“你害怕?我和席清乐是同伴,她所在的属地来了新人,所以才会住我家。”
公玊玉因脑子迷糊,从而没有发现他在转移话题,询问道:“好,那我们是什么关系?”
他说的自然直白,一双水灵的眼睛空濛看着巿予。巿予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突然的询问一时答不上来,只能继续转移话题:“你看成绩了吗?天才如我还是输给你了,刚好今天你在这,赌约就算完成了。”
公玊玉:“……”
空气一瞬间凝结,静谧无声。再然后是一声抽噎。第一次,巿予的脸上出现哑然,他紧张着眉头,立即探身上前查看,生怕是他身上有伤。但显然并没有。可是公玊玉就是哭了,巿予瞬间不能理解了:“怎么了?不开心还是有人欺负你了?”
公玊玉的眼泪决堤,心里委屈久久挥之不散,登时一口气全吐露出来:“你为什么不理我?你是不是喜欢好看的人?我不好看,所以不想和我一起玩。”
巿予登时呆住,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谬论,但越听越觉得心里爽利:“为什么这么说?”
公玊玉道:“席清乐好看。”
不提席清乐还好,一提便想起来了。立即拿着杯子放在鼻下闻了闻,果不其然是酒。恶魔的嗅觉不好,所以刚开始没闻出来。他也不怎么需要喝水,所以一直没发现。怪不得前段时间席清乐偷偷摸摸地到处藏东西,原来是在胡作非为。
见他不答,公玊玉蛮不讲理地扯着巿予的衣服,将两人之间的距离缩进。随即像是想到什么,迷迷糊糊扭头不看他,道:“你为什么不说?我们是朋友吗?”
朋友?我接近你难不成是为了和你做朋友的?
巿予见他眼角挂泪,本来就乱糟糟的心现在更是雪上加霜。氤氲水汽模糊双眼,侧面来看,公玊玉五官端正,鼻梁翘起一个好看的弧度,下颚线清晰可见,嘴唇微张,上下一碰:“我知道的你不是人,但是我不在意。我身边只有你一个朋友,我不想你离开。”
“巿予,你可不可以不要离开我。我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的。”
巿予拉下他的手,没有松开反而是握紧了些。思酌一番,认认真真盯着他,一字一句道:“如果我接近你另有目的呢?”
他能够听到别人的心声,可此时自己心跳的节拍如擂鼓,再听不见其他声音——可能也没有其他声音。公玊玉一口气闷了一杯酒,本就干涩的嗓子宛如涸辙枯鱼,勉强噎出几个字还是有气无力状:“什么目的?”
巿予想了想,现在公玊玉醉酒,即便全盘托出也未必能记得,若以后暴露也能以此说理。嘴唇一碰,便要和盘托出。猝然,楼上一阵巨响,随后听见哒哒下楼声。不消一会,席清乐已经打着哈欠来到面前。见两人四目相对,不禁骇然:“你俩搞上了?”
屋内酒气纵横,席清乐一嗅就知不对劲她翻箱倒柜好一会,不禁哀怨道:“哎,我的酒呢!你俩真不够意思喝酒也不叫上我。不对劲,巿予你不是不喝水的吗,怎么偷喝我酒!你个骗子!”
一语未尽,面前陡然出现一人,接连被握上手。公玊玉眼含热泪,握着她的手,神情悲伤道:“你们要幸福。”席清乐呆愣不知如何作答,还没想出回应,只见公玊玉一溜烟躺回床上,呼呼大睡。
这一顿操作,更令席清乐懵懵然:“他平日里的沉默寡言是装的?现在怎么显得这么蠢呢。”
“我觉得挺好的”巿予道:“你怎么下来了?不睡了?”
“眼睛不好就捐了吧”席清乐道:“不睡了。你们两个太吵。现在也不早了,收拾收拾我得去见个人。”
巿予道:“朝笛?你平白无故欺负她做什么?”
巿予对这个女孩还有些印象,就是体育课跟在公玊玉身边那个吸引他目光的女孩。
席清乐“呸”了一声:“谁欺负她了?我这是大发慈悲在帮她。你看她唯唯诺诺的,谁都能欺负一脚的。要是我和她有了瓜葛,不就没人敢欺负她了。”
巿予无语道:“这是什么歪理?现在凌晨四点,她这个点能起?”
席清乐背上背包,不徐不疾道:“她家里还有个生病的奶奶,平常还要上学,不早起哪里能赚钱照顾老人家。”
巿予觉得确实如此:“所以,我放在角落的钱是你拿走济贫去了。”
席清乐嘿嘿一笑:“左右你留着没用,给她刚好。”
巿予气笑:“你吃我的喝我的就算了,连吃带拿的还挺有理。”
席清乐收好背包,补充道:“还住你的。不聊了,我要赶紧走,不然赶不上趟了。”
巿予脸上登时挂满黑线。他们没有点石成金的能力,要融入人类生活,金钱自然少不了,所以只得打工赚钱。而他们寿数万万年,因此从古至今总该有些产业,但又不能让人知晓,所以都是变现。房产遍布大江南北,只要需要,卖了就是。他的性子使然,所以喜欢囤金藏银,背后有依靠方能高枕无忧。
恶魔有自己的属地,等新一任补上来时就可以退休。席清乐是老人,钱财什么的,不需要自己操心,总会有人拱手相送。因而她没有存款。
只是后来她入不敷出才来了巿城——和她有联系还有钱的只有巿予。
所以打好铺盖就来。没等巿予再说,眼前已经空无一人。
席清乐一走,整个房间只剩浅淡的呼吸声。
登时他的脑子又乱起来,即使揉乱头发还是搞不清这状况。最后走到公玊玉身边默默躺下。只觉是自尊心作祟,单纯觉得公玊玉是自己的东西,所以不想让别人触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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