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湫呼吸一滞,睁开眼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大脑里的眩晕感已经让他分不清眼前到底是现实还是梦境。
他的病已经很久没有发作了。
阮青平动作很快,意识到不对时便一路在往这边飞奔,在寸头出手的那一刻赶到了夏湫身边,一脚踹开了地上扯着夏湫的那只手,伸手把人往自己身后拽了过去。
那一拳才扑了空。
寸头看清来人后气得脸色铁青,死死地瞪着二人,刚想破口大骂几句就被反应过来的夏湫一书包抡在了脸上,撞得鼻根火辣辣地疼。
这都什么坏习惯?
打架还喜欢放狠话,不知道反派总死于前摇太长吗?
等寸头再反应过来时,阮青平早已拽着夏湫扬长而去,一路拐进了转角里的黑暗。
“大哥,咱还追吗?”身后有小弟问道。
寸头恶狠狠地啐了一嘴,“追个头啊,你还真想进去蹲吗?一群人拦不住一个高中小屁孩,脸都要被你们丢完了。”
小弟们低头不语,心里直嘀咕大哥这话是不是在连带着他自己一起骂。
而他们的大哥这会也反应过来不对了,肿着半边脸给自己找补道:“走着瞧吧,那小子反正得意不了多久了!就算我治不了他,多的是人可以治!”
另一边。
阮青平正拽着人在错综复杂的羊肠小巷中一路七拐八拐,在确认身后没人追来时才放缓了脚步。
他松开了手心里的手腕,看了一眼身后低着头喘气的夏湫,语气里却染上了几分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急躁:
“好学生放假不回家就喜欢往没人的巷子里钻是吧?那些人是什么货色你自己心里不清楚……”
训斥的话在他看见夏湫毫无血色的脸后顿时哑了火。
他只好耐着性子开口问他:“哪里受伤了?”
“谢谢你……我没什么事,你先走吧。”夏湫倒吸了口凉气,明明这会被脑子那根筋折磨得几乎都快站不住,说出来的话却习惯性的带着刺。
草。
阮青平在心里暗骂,觉得自己今天出门真是忘记看黄历了。
他本来就在警惕夏湫身上潜在的“麻烦”,结果次次撞上不说,还总是下意识出了手。
眼下既然夏湫自己都这么说了,他就更没必要留在这瞎掺和了。
阮青平声音有点冷:“家住哪,我叫车送你回去。”
回应他的却还是一片沉默。
就在他耐心耗尽,打算转身一走了之之时,倚在墙边的人却撑不住了,扶着墙顺势往一边倒了下去,被眼疾手快的阮青平一把扶住了肩膀。
“你!”
他刚想说点什么,手指却隔着一层薄薄的衬衣布料感受到了惊人的体温。
意识到这人情况可能比想象中的更糟糕,他忙用另一只手探了探夏湫的额头,果不其然一片滚烫。
这还回什么家?
他搀着人到了路边,抬手拦了辆出租车,把人塞上了后座才道:“师傅,去最近的医院。”
话音刚落就被人一把拽住了衣角。
“别......别去医院。”
说话的声音都在抖。
阮青平还没来得及多说点什么,人就已经皱着眉昏了过去。
前排的司机从后视镜里面望了两人一眼,“所以到底去哪?”
“……”
阮青平盯着夏湫紧闭的双眼,另一只手却在死死地攥着手机,用力到骨节都泛起了白,垂死挣扎了片刻后才回道:“云锦小区。”
云锦小区是姜涛在S市的房产,自从阮青平来这上学便一直是两人在住。
直到姜涛出国阮青平选择住宿,这房子才又一次空了下来。
好在里面的东西都是齐全的,还保留着姜涛走之前的那副模样。
他看着躺在客房大床上昏睡的人,抿着唇陷入了沉思。
这会麻烦已经被他带回了自己家,他总不能放手不管任由这人把脑子烧坏吧。
只是……
他自己属于那种一两年都不会感冒几次的人,所以脑子里关于“如何照顾发烧的病人”这样的生活常识只有三句话:
吃点药,睡一觉,多喝热水。
而且直觉告诉阮青平,夏湫现在的情况恐怕远远不只是受凉发烧了那么简单。
谁发烧会像他这样一直在打颤?
他可不敢病急乱投医。
说到医生……他还真认识一个,而且夏湫还是他未来小舅子呢?
周嘉予电话接得很快,说话的语气还带着诧异:“瓶子?这个点你们那边很晚了吧,有什么事?”
“呃……我有个朋友,他的朋友这会发烧了昏迷不醒,你不学医的吗,他就让我来帮忙问问这会应该怎么办?”
阮青平说完就后悔了。
多么糟糕的开头,多么拙劣的谎言。
“……瓶子你知道我辅修的心理学吧?”
他当然知道,所以才觉得自己才是脑子烧坏的那个,居然当着半个心理医生的面撒这种一眼就能被人看穿的谎言。
周嘉予果然沉默了三秒,才用一种极其不确定的语气反问道:
“瓶子你竟然交新朋友了?
“呸,你朋友发烧了?
“不是,你朋友的朋友发烧了?发烧了打电话给我有什么用?不严重的话就自己吃药啊,严重的话赶快送去医院检查病因啊。”
作为一名合格的心理医生,周嘉予一连改口三次,最终还是决定尊重一下阮青平的谎言。
“……我朋友拜托我来找你,是因为我这位朋友的朋友他的情况比较特殊,”这话绕得阮青平自己都嫌烦,心想反正周嘉予已经看穿了,后半句干脆也没再打哑谜,
“啧,发烧的其实就是我朋友,但问题就出在他也得过你让我上次去查的那个男生的病。”
这地球上人口那么多,有一样的心理疾病并不是什么稀罕事。
眼下情况紧急,他也顾不了太多。
周嘉予的声音再次从听筒里传出,语气里难得多了几分严肃:“哦……你是说抑郁症?”
“另外一个。”
“PTSD?你朋友刚刚又碰到了类似曾经经历过的创伤**件?”
阮青平听完无声地松了口气,周嘉予显然没有多想。
但那份资料里的病历上并没有写夏湫当年经历的创伤**件到底是什么,所以阮青平也不能给出一个准确的回答。
“这我就不清楚了。”阮青平眯着眼,仔细回想了一下刚刚的细节,夏湫在刚开始面对那群人的时候状态似乎还没有这么差,真正的转变是从寸头在他耳边悄声说的一句话开始的。
“从反应上来看,他更像是被别人某句话给刺激到了。而且他连医院都不想去,甚至还极度抗拒......回家?”
他对夏湫的经历终究还是知之甚少,除了这些也给不了周嘉予多余的描述。
周嘉予到底还是专业人士,从阮青平的三言两语当中也可以分析出不少有效的信息:
“有可能是因为话里提到了某个曾经伤害过他的关键词,导致他的身体机能下意识陷入了一种自我保护的状态。
“至于不想去医院也不想回家这个事,那就分很多种情况了,最差的一种可能……呃,先不说这个。
“至于发烧,你就按正常的流程先去解决,等到了明天看情况会不会好一些。如果一直没退烧的话,他就算再不愿意也得把人送到医院去,懂了吗?”
“正常的流程是指什么?”阮青平想了想还是决定问一嘴,“吃药睡觉喝热水?”
“……”周嘉予差点忘记这位爷从小到大都身体倍儿棒,哪里会知道怎么照顾病人,“等着,我打字告诉你。”
电话挂断后,阮青平便按照周嘉予发来的流程一步一步严格执行了起来。
忙上忙下忙了快半个小时,才把降温用的温毛巾敷在了人额头上,又从家里的药箱里翻出来了合适的退烧药和体温计。
好在中间夏湫醒了一小会,自己主动喝了几口温水,把退烧药吞了进去,成功解决了喂药这一大难题。
喝了药之后就一直蜷缩在被子里,眉头紧皱,似乎在被什么可怕的噩梦魇着,额头上布满了细细密密的汗珠。
而阮青平这会能做的似乎只剩下偶尔换换毛巾,然后实时监测体温直到确保他退烧这两件事情。
床头上摆着的盆子里的水凉了又热,热了又凉。
阮青平坐在床头边,抬手看了一眼体温计上刚刚显示出来的数字。
37.5°。
总算是回归了正常的温度。
捡回家的大麻烦终于解决,阮青平长舒了一口气,心想这一晚上也算是没有白忙活。
一看时间才发现已经熬到了凌晨三点多。
阮青平疲惫地垂着眸子,观察了一下床上躺着的人安静的睡颜。
明明已是深夜,他的耳边却一直回响着刚刚周嘉予分析的那番话,心里百感交集。
有些事情哪怕他一遍又一遍告诉自己不要去好奇,不要去了解,可命运就喜欢捉弄人,还是把真相推到了他面前。
好在夏湫此刻仍然对这些事并不知情,所以他还是可以装作一无所知的模样,继续冷眼旁观,去过自己想要的平静生活。
可他真的做到了吗?
阮青平向来自诩理智,这会却突然对这个问题的答案有几分不确定了。
昏黄的灯光打在那人白皙如雪的侧脸上,阮青平迟疑地伸出了手,抚平了夏湫额间最后一丝紧锁的眉。
又如同触了电一般瞬间收回了自己的手。
真是疯了。
凉凉的,很安心。[裂开][裂开]
但是没关系,我还是会继续坚持的[青心][青心]
今天给我宝换了个新封面,感觉比之前那个好看多了,我要做一个努力日更的女人[垂耳兔头][垂耳兔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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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发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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