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马改签回到A市后游暗就去了医院,手术已经开始了。
从天黑到天明,手术灯终于灭了,医生摘下口罩,脸上已经被勒出了痕迹,游暗以为自己会不在意,但当医生说出抢救无效几个字时,他还是觉得心脏被紧捏了一下。
医生叹口气,看着面前瘦削的年轻人,悲痛道:“请节哀,我们尽力了。”
病床紧接着被护士推出,游暗撑着冰凉的墙壁,呆呆地看着安安静静盖着白布的陈进南,颤抖着伸手揭开一点,只看了一眼又慌忙盖回去。
陈进南就这么死了?
无力跌坐在地,游暗用力按住抖个不停的手,在路过的护士想过来帮忙时不住摇头,站起身跌跌撞撞地冲进最近的卫生间。
胃里翻江倒海,但这十几个小时游暗一口东西都没吃,只是撑着洗漱台干呕。成股流下的自来水在游暗眼里渐渐染成血红色,抬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好像那头还有个年幼的自己。
这几年都没有陈进南的消息,游暗以为他拿了虞家那么多钱,应该回去安安生生过日子了,为什么还回来A市了?还就这么死了?
熟悉的窒息感再次袭来,门外传来一串脚步声,游暗不停顺着心口调整呼吸,在门从外面被人打开的时候垂着头跑出去了。
没有回学校,也没去酒店,游暗冲出医院大门,随手拦了辆车,去了虞照的房子。
其实这几年游暗根本没在这个房子住过,这个房租也没有虞照的气息,但是游暗没有其他地方可以去了,这个地方是唯一他能找到的和虞照有关联的。
靠在门板上,游暗不安地抓着地板,脑海里在一遍遍回放刚才面如白纸的陈进南……
现在他真的只有他一个人了。
回到学校已经是一周后,游暗后来去公安拿回了陈进南的遗物,手机碎了屏,但还能开机,也因此知道陈进南这趟回来是因为虞衡给他的两百万已经输完了,想再讹一笔,但是虞照远在大洋彼岸,陈进南根本威胁不到,虞衡也就没理,于是陈近南又只能转头回来找游暗。
后面尸体火化,游暗又回了趟Y市,把陈进南的骨灰下葬,和游雨眠一南一北。
最近失眠的状况比以往严重很多,游暗白天大多数时候都很没精神,什么都没干就感觉又累又困,但是躺下又睡不着,很是折磨。
周六实验室准备下班的时候,突然有个师妹说外面有人找,放下东西出门一看,是路津。
“你怎么……”游暗有点难以置信,路津怎么突然回来了,虽然知道不太可能,但游暗还是控制不住眼神往周围瞟。
路津先是被游暗难看的脸色吓了一跳,但游暗身上衣服都没换,他也没多想,只是觉得可能做实验太累了。
“别看了,只有我。”路津心情有点复杂,纠结了两秒还是直接斩断了那一丝可能。
游暗愣了愣,自嘲地笑了笑,放在比自己身形大两号实验服口袋里的手使劲掐了掐手掌,痛觉让疲惫的神经重新接上:“你找我有事?”
一个有点损的招一闪而过,路津不太自然地清了清嗓子,把包里准备好的请柬递给游暗:“有人让我给你送个东西。”
红色太过显眼,游暗一瞬就被吸引了目光。
举了半分钟都没见游暗收,路津胳膊都有点酸了,不耐烦地再次往前递了递,故意道:“怎么?觉得很意外?还是不想来?”
“没有。”游暗一噎,摇摇头,伸手接过,却没勇气打开看,只是默默放在口袋里。
看游暗一脸懵没反应过来的样子,路津突然有点于心不忍,正想说这不是你前男友的是我的,却看见游暗身后一个往这边鬼鬼祟祟望了半天的男生骤然走过来,很自然地贴着游暗站着,眼里都是警惕,路津翻了翻眼睛,把话又收回去了,并且继续添油加醋:“朋友做不了好歹也算老同学?礼金可以不给,人总得来沾沾喜气。”
齐睿铭起初站在拐角处,没看见对面的人递了什么给游暗,这会儿站在游暗身旁听任这么说才琢磨过来点什么。
看游暗眼神不愿意多停留在请柬上的样子,齐睿铭话在嘴里滚了几圈,狐疑地看着路津,语气带有很明显都攻击意味:“你就是虞照?”
是的,对于游暗念念不忘的前男友,齐睿铭没见过照片,只知道名字。
路津差点被这话呛死,他就是个破传话的,可不想加入这个修罗场,但是于情于理,目前这个情况他必须得为虞照掰扯两句。
于是在游暗开口之前,路津稍一抬手,做足了姿态:毫不掩饰地嗤笑两声,昂首挺胸,没正眼看齐睿铭,转而去问游暗:“有些人好像需要你介绍一下?”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游暗捏着请柬的汗湿的手终于舍得松开,没去理会路津话里的调侃,只是点点头,说:“我会去的。”
说完游暗就转身走了,路津站在几步之外的台阶外,跟齐睿铭大眼瞪小眼半分钟,然后也摆摆手走了。
路津现在时间紧迫,结婚要弄的事情太多了,他恨不得像孙悟空那样能分身。学校举行完毕业典礼路津就和女朋友回国了,走之前又飞去和虞照吃了顿践行饭,这次虞照没喝多,清醒得很,却也没明确说什么时候回国。
坐回到自己车里,路津回过味来觉得挺有意思的,也忍不住在设想,如果今天真是虞照来送,这个场面他是真想看。
没急着发动车,路津降下一点车窗,冷风呼呼灌进来,拨通电话,那边响了十几秒才被接通。
“嘛呢?”
虞照简直无语,眼睛都没睁开还得回答路津的弱智问题:“他妈现在几点你知道吗?我不睡觉我干嘛?”
“呃……”路津语塞,忘了他现在回国了。
尴尬地清清嗓子,路津正襟危坐,刻意卖了个关子:“诶,你猜我刚才见谁了?”
手机免提放在枕头边,虞照拒绝和路津玩这种幼稚的你猜我猜的小游戏,不耐烦地说:“再说废话就挂了。”
想虞照是真的能干出来这事,路津也不磨叽了,一鼓作气说完:“游暗啊,我把请柬给他了。而且,而且,搞笑的是什么你知道吗?不知道是他男朋友还是谁,站在游暗旁边,指着我问我是不是虞照,卧槽,乐死我了……”
可能经纬线也会影响笑点,虞照不觉得这有什么好笑的,“呵,就这点事儿你半夜给我点电话?睡了。”
“我靠?”路津听着电话里的忙音,觉得自己被羞辱了,“尼玛也是越来越会装了,指不定心里怎么在意呢。”
——
回到实验室后游暗一整个就是魂不守舍心不在焉,齐睿铭跟着游暗东转西转,在游暗第三次拿起水杯时终于忍不住开口:“要我陪你出去散散心吗?”
心里一直像压着块沉重的大石头,游暗很像表现地若无其事,可是他做不到,现在他也懒得去伪装。
虞照真的要结婚了?游暗不再假装自己很忙碌,失魂落魄地坐在自己的工位上,脑子里不合时宜地回想起他和虞照的最后一次对话。
所以那个时候其实虞照就已经有对象了?那天晚上开车出门把他一个人扔家里也是找别人去了。
真的结束了。
眼泪早就在眼眶里打转,此刻终于滚落,齐睿铭低头就看见游暗面前的资料被眼泪晕开。
游暗交换回来后齐睿铭就敏锐地发觉游暗状态很不对劲,虽然以前也对他爱答不理的,但是现在游暗是对所有人都很冷漠,好像失去了情绪感知能力一样,齐睿铭也听到过师弟们说游暗师兄最近怪怪的,感觉魂都飞走了一样。
“游暗……”
“我没事。”游暗很快地摇头,脱掉实验服,拿上手机去了导师的办公室。
游暗现在很累,他得跟导师请假,前几天回来时导师就说要给游暗放假,让他好好休息一段时间,但是游暗拒绝了。
办公室现在都没人,大家都去实验室做实验了,齐睿铭弯腰把游暗滑倒地上的实验服拾起,请柬太大,实验服的兜装不住,犹豫了几秒,齐睿铭伸手把请柬拿出来。
顺着打开,齐睿铭把目光定格在新郎那一块。
新郎:路津。
所以根本不是虞照,齐睿铭像扔烫手山芋一样把请柬放回原位,觉得心揪得更紧了,看起来对什么都毫不在意的游暗,竟然都没有胆量打开所谓的请柬。
齐睿铭觉得游暗是一个很标准的淡人,跟游暗相处这么久,他从来没见过游暗生气发火或者其他一些过于情绪化的表现,除了伤心,但这都跟虞照有关。
为什么不敢打开连看都不敢看呢?你也害怕吗?还是接受不了他也许真的要离你而去的事实。
当然是嫉妒的,齐睿铭不得不承认,凭什么呢?那个所谓的前男友,远在大洋彼岸之外的那个人,凭什么能这么轻易掀动游暗的情绪,五年都不能消弭?
他真的那么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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