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染打开门,秦怀英便欢欢喜喜地往屋里走,边走边说话。
“我刚才昨夜睡得早,今日早早地便醒了,刚才听到你们这边的动静,便知你们已经起床了。刚好,咱们一块儿忙,动作也能快些。”
季染抿起嘴角笑:“这不就巧了吗?我和我娘才说起您呢,您这就来了。”
“你们可曾吃过东西?我那儿做了些吃食,你们要不要来点儿?”
“这......”季染犹豫,“咱们今日去卖粽子,要赶时间,还吃什么东西啊?”其实季染想着随便吃个粽子就能打发了。
“要的,咱要去外头待一日呢,不吃些东西怎么成?放心,我早就做好了,咱们吃快些,时间来得及!”
“哎。”
既然人家都准备好,季染也就却之不恭,跟着秦怀英去将她做好的早饭端了过来,母女俩一块儿吃早饭,秦怀英则将东西都搬到了门口。
等到三人都收拾好,挑着东西出门,正好赶上了牛车。
因着今儿是端午,去城里的人似乎格外多,牛车出发的时间也格外的早,上头也挤得满满当当的。
清河村的一些村人瞧见三人带着的东西,好奇地询问:“你们这是去卖什么啊?闻着倒像是粽子哩。”
季染笑嘻嘻地道:“是粽子,今儿不是端午么,我们就想着去城里卖粽子,赚个辛苦钱。”
其实她说不说,看着这几个大桶,闻见粽子若有若无的米香味,就能猜到这里头的东西,她们也没什么好瞒的。
只是,村里人只要打开了话头,就会有无尽的问题抛向你,这不,那人又开始打听季染前些日子进城的事儿,还若有若无地提起媒婆的事情。
季染同她打着哈哈,胡兰香则礼尚往来道:“小山嫂,昨儿我出门的时候,好像在河边瞧见你男人。”
刚才问话的人是村里李小山的媳妇,她家男人经常去河边帮着王家媳妇田樱桃挑水,她同李小山闹过好几次,有一回还直接堵在河边闹了好大一场热闹,虽然当时她占了上风,可过了不久,李小山故态复萌,依旧去帮着王家媳妇,夫妻俩三天两头的闹,倒是让村里人看了不少笑话。
平时季家母女只守着家里的一亩三分地,同村里人没太多的往来,今日这人忽然凑上来聊这么多,倒是有些奇怪。
果然,胡兰香说出这话,小山嫂噤了声,过了一会儿才小声嘀咕:“果然是人逢喜事哩,有了城里的好亲事就开始瞧不起人了。”
她嘀咕的声音不大不小,幽幽地传入季家母女的耳朵,季染一听,火气蹭地往上升起,才预备着反击回去,就被胡兰香拉住。
“咱们出门在外呢,就该管好嘴才是,有些时候,嘴上得了便宜,虽做了实事儿,结果还是会落下埋怨。”
其实小山嫂干活儿麻利,就是这性子不讨喜,李小山不爱待在家里也是这个原因。
小山嫂有些惊讶地看向胡兰香,目光停留了一瞬,没再说话,路上也变得沉默许多,等到牛车停下之后,她才惊觉到了城里。
而季染三人这边则挑着粽子往早市里赶,到了地方交了摊位费,就选好一块地方摆上了粽子。
因着不是第一次来了,季染和胡兰香便开始自如地吆喝起来,而秦怀英则显得有些拘谨。
“卖粽子喽,新鲜出锅的小粽子大粽子!”
“肉馅的,白粽、红豆粽都有哦!大家快来!”
大部分城里人都懒得包粽子,每年端午到市场小摊上买些粽子也就过节了。
今日的街市似乎格外热闹,许多要买粽子的人听到卖粽子的吆喝,立马就过来瞧热闹,有询价的,还有蹲下身瞧粽子的......
没一会儿就卖出了几吊粽子,秦怀英手脚麻利地帮忙,生怕自己的动作跟不上,时不时还抬头瞧一眼客人,生怕有人拿了粽子不给钱就走。
有了开门红,几人吆喝得更加卖力,围在几人摊位前询问价格的人也越发多了,三人手脚并用,恨不得再多分出一个身子来。
许是来的人有些多,秦怀英也不似最初那般拘谨,时不时答客人的一句话,有时还会冲着那些提着篮子的妇人们吆喝。
客人一拨一拨地来,中途秦怀英还观察了买粽子的人,她对着胡兰香和季染道:“来咱这买粽子的人,似乎是妇人更多些,但就是有些爱讲价,有时还得跟客人掰扯一阵儿。倒是男客人,只要夸上几句,说买就买了。”
“你观察的倒是仔细。”胡兰笑忍俊不禁,“不过,你这说的也不完全对。那些爱讲价的大都是家里持家的妇人,男人劳动她们出来买东西,给的钱根本就不够,但又要买那么多东西,可不就得砍砍价么?而那些男人们之所以爽快,是因为他们自个儿赚钱,买东西得了夸,也就不计较这些个儿了。刚才有几个穿着富贵的妇人,不是说买就买了?”
“但咱们要赚钱,还得是看女人们。”季染才说完话,就冲着路过的两名妇人吆喝,两名妇人瞧着季染面善,再看着那些小巧精致的粽子,又是一番询问,之后便爽快地买了两吊捆好的粽子。
到了午时,市场内的人也渐渐变少,粽子稀稀落落地卖完了,只剩下几吊桶底的粽子没卖完,季染便道:“咱们今儿卖得差不多了,要不就收了摊,沿着街边叫卖试试?”
想到在书院读书的梁进之,秦怀英先是瞧了胡兰香一眼,才道:“若是去街上边走边卖的话,咱们要不然去书院门口看看?”
“那就去书院门口,咱们正好看看你家大郎。前些日子我看他还有些瘦哩,也不知道这段日子在书院过得怎么样?”
“是啊,我心里也有些愁。听说书院的伙食也有些清淡,我今日还带了些做好的腌菜,预备待会儿给他,让他平时吃东西也能添些味道。”
看着秦怀英期许的模样,季染和胡兰香有些触动,笑呵呵地收拾起地上的东西。
“那咱们就快些收拾东西,直接往书院那头去吧!对了,还有给容家准备的粽子,待会儿咱们就送过去。”
昨儿包粽子的时候,胡兰香特地包了好几吊给容家的粽子,里头可是放足了料,当时还用茅草做了特别的标记,今儿早晨就将那些标记过的粽子单独放在一个篮子里。
*
梁进之读书的书院并不算大,许是年份有些久,书院的门都有些老旧,看门的老头儿头发微微发白,坐在门前的长凳上打盹儿。
季染探头探脑地往里头看,那老头儿的头上似乎长了眼睛似的,立马就醒了。
“你找谁?”
“梁进之可在里头?”
平时来书院找人的人不少,老头早已司空见惯,习惯性地问道:“你是他什么人?”
毕竟他要查清楚对方的身份,就这般将人放进去,那书院里头的学生被影响,那可就是他的罪过了。
“我是他邻居,这是他的母亲,我们今日进城,顺便过来看看他,您可方便叫他出来?”
秦怀英被介绍后,捏紧袖口,拘谨地开口:“还请您帮个忙,将我家大郎叫出来。”
还没等那老头儿说话,季染回头拿了一串粽子,递给了那老头儿:“这是我们做的粽子,请您尝尝。”
青幽幽的粽子泛着淡淡的香气,老头儿的面上也露出了几分笑:“这怎么好意思?”
“怎么不好意思?今儿可是端午,就该吃粽子才是,您也尝尝我们家的粽子好不好吃。”
“哎,行。”
不过那老头儿还是懂礼的,坚持只拿一个粽子,说是尝尝就够了,随后便让几人在门口候着,他则进书院里头去叫人去了,季染几人便在书院周围打量起来。
“这书院看着可真气派。”虽说这书院的门口有些老旧,但以往的气韵却是掩盖不了的。
“可不是么,从书院读出来的人,日后大抵都是能当官的。平时掌着咱们县城的,可不就是县太爷?那可不得住得气派些!”胡兰香一脸神往,当官好啊,就比如每年秋收过后收税粮的官差们,走路那叫一个威风,寻常人可都不敢盯着他们看的。
季染往书院的门内看了一眼:“娘,这读书人也不一定都能当官。”
“就算不能当官,那又咋了?只要识字,那也不是一般人,哪怕是去当个账房先生,都不用像泥腿子似的下地干活儿。”
“娘说的是。”
秦怀英在旁边叹了口气:“是啊,能考上功名可不容易,不是每个人都能考取功名的,每年的考试,能考上的也没几个。”
她家大郎当初考上童生,书院里同时考上的也不过五人。
胡兰香望着眼前的书院,似是有些期待:“你家大郎能考上童生,以后必定能考上秀才,以后的造化大着哩。”
三人正说着话,梁进之也从门内出来。
他刚才听说有人找他,还是母亲和隔壁的邻居,便赶着来了。他已经有一阵子没见到母亲了,心里也有些想念。
“娘!”梁进之的声音有些激动。
“呀,我家大郎来了!”
今日的梁进之穿着书院的学子服,许是因为刚从书院出来,身上还带着几分书卷气,看着倒是比以往俊秀许多,季染忽然觉得今日的梁进之更好看了,好奇地盯着看了一会儿。
似是察觉到季染的目光,梁进之腼腆地笑了笑,冲着胡兰香和季染打招呼。
“胡婶儿,染娘妹子。”
打完招呼,他就瞧见几人身后带着的担子。
“你们今日这是?”
“哦,我们今日是来卖粽子的,粽子卖得差不多了,就想着来看看你。”
说起粽子,秦怀英和胡兰香又从担子里挑出之前就留着的粽子。
“梁大郎啊,这是给你留着的粽子,香的哩。”
梁进之接过粽子,仔细打量手上的粽子,才笑道:“这粽子真小巧,倒是附和咱们平时的食量。”
往年他吃的粽子都格外地大,每吃一个大粽子,他都要撑着老半天,难受半日。
“这是染娘的意思,咱们今日卖了不少粽子呢,许多客人都夸咱们做的粽子大小合适。有的客人还说,若是有更小的粽子,他们也乐意买,到时候买个家里的小孙孙吃。”
“卖了多少粽子?”看着眼前的担子,梁进之约莫能猜到三人今日带到城里卖的粽子有多沉,眸中立时闪过心疼,若不是他这次没考上,自家娘亲也不用受这些。
当初梁父留下的钱财不少,可惜他这些年读书耗费得太多,现下家里的银钱剩的不多,秦怀英这次跟着出门做生意,估计就是因着此事。
“不少呢,就这担子里的,今儿大家都过节,生意极好哩,我们一到市场上就有许多人来问。”
几人不过寒暄了几句,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秦怀英才恋恋不舍地将带给梁进之的东西给他,然后嘱咐了几句,才让他回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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